《桥上仙》爪哇国国王

5、第四章

　　瑞应火德，洞门青霞。

　　黎平盛产朱砂，山清水秀，风水养人，杨家的祖师爷专研符咒之术，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最终开宗立派，开创了黎平杨氏，成为当地的仙门大户。
　　昔日的大陆上只有西川国一个国家，以前它也不叫西川国，叫荒川国。

　　大荒千里，山山而川。

　　后来的人们追求平等与自由，向往和平与安稳，起兵，才分裂成了如今的东西两国。
　　而西川国有整个大陆最富盛名的符箓世家——锦官秦氏。

　　而唯一能与之比肩一二的，只有黎平杨氏。

　　这些年杨氏的气运似乎格外的好，家主找到了貌美的夫人，没两年便有喜了，一生，生了个大胖小子。
　　家主心疼夫人，每天金丝燕窝，枸杞人参都往夫人院里送，看着夫人怀孕辛苦，想让夫人歇两年。结果一不小心，夫人又怀孕了，再一生，又是一个大胖小子。

　　虽然事情到这远没结束，因为他们一不小心又生了第三个大胖小子。

　　十几年后，三个儿子都长大了。

　　大儿子是个妙人，天赋绝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上山偷鸡，下河摸虾，功课却没落下。
　　二儿子更是个妙人，天赋更胜兄长，习符箓之人善画，而这位二公子尤其善画，水墨丹青，点渲铺染，他掌握的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历代修习符箓者，都会给予当代符箓造诣最高者一个荣誉头衔——画师，虽无实权，但却有极高的声望。以往的画师多出自锦官秦家，毕竟底蕴摆在那里，但这一代的符咒界直言，二公子会是这一代的画师。由此可见二公子的天赋之高。

　　三儿子比起他的两位兄长，却是显得平平无奇了。

　　今天要讲的，是杨家的二公子，杨钟灵。

　　人历895年，今年冬天尤其的冷，黎平罕见地下了一场大雪。

　　黎平位置靠南，平日十几二十年不下一场雪是常有的，更别说还是一场大雪了。
　　六处飞花入户，东风散玉尘，好一副玉龙之景。
　　二公子是一位情趣极佳之人，又怎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作画机会？当即背上毡子，提起画笔去城郊，寻一处静谧之所。

　　此处在城南，风雪压枝，白湮城墙。高耸的城墙下荒漠无人，只有几棵载满白雪的枯枝依偎作伴。
　　二公子心里满意，他要的就是这副寂寥无人空旷无垠的静谧景象，当即坐下来摆好砚台正要提笔作画。

　　突然一道温润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公子可是在作画？不知妾身是否有此殊荣。”

　　二公子循着声音瞧去，一抹桃红便先入了眼，便是见惯美人的他，也未见过此等貌美的女子。

　　女子眉如远山，眸如桃花，抿唇一笑，秋波横漾，眉间一点桃花钿，更是让她不似人间之物。
　　哪怕是通身的桃红也没有让她显得艳俗，反而是让她像这冬雪里盛开的一枝桃花，格格不入，却又分外契合。

　　二公子笑道：“姑娘如四月芳菲，在下技艺不精，恐误了姑娘容颜。”
　　女子略施一礼答道：“若能入公子的画，这美人枯骨也不枉存此世。”

　　二公子没在推脱，提笔一挥，便将这雪景与美人都请入了这小小宣纸之中。

　　二公子所求的寂寥雪景还是没有画成，在一眼的雪白中有一抹红，这红是个美人，小小的只占了白雪的一丁点位置，却衬得白更白，红更红。
　　后来看过这幅画的人都感叹，这画似画雪，似画人，雪景美，人更胜。

　　杨城绘雪。

　　绘的是雪，更是人。

　　......

　　黎平，两个大字的牌匾挂在城门上，镀金的文字已经不再那么闪耀，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这是座古城。

　　“谢天谢地，终于到了。”陆千柯抱怨道。

　　望舒从剑上一跃而下，面色不显，却也是松了口气，感叹旅途的不易。而卫一蓁从剑上下来时，更是腿软没站稳，跪在了城门前。

　　他们从之前的小镇来黎平，几乎横跨了大半个西川国，走了一个多月的路程，恰巧赶在今天中秋，到了黎平。

　　卫一蓁声音发虚地说：“陆千柯你还好意思说累，你一路跟着前辈用传送符传过来的，脚都没抬一下。

　　照理说传送符都很贵，不到紧急关头一般人是不会用的，他们还以为陆千柯和陌凉会骑马，结果陌凉直接掏出来一把传送符，直接就和陆千柯一起传送走了。好在传送符有距离限制，但每次他和望舒一追上她们，她们就当着他的面又走了。

　　后来他跟望舒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想蹭便车的意图，结果被陌凉以年轻人需要多锻炼锻炼为由拒绝了。所以他一路艰辛的像狗一样。

　　“阿凉愿意，你找阿凉说去啊，是吧阿凉。”陆千柯一把搂住了旁边的陌凉说道，一副好姐妹的样子。

　　路上陌凉说她看起来也就和他们差不多大，如果不介意，就称呼她为阿凉。陆千柯当即就改了口，卫一蓁哆哆嗦嗦的不敢，而望舒最重礼仪，自然也不会和陆千柯同流合污。最终也就只有陆千柯一口一个阿凉的叫。

　　“......咱们先进去吧。”陌凉干咳一声道，“不过这城门口怎么这么萧条，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卫一蓁道：“问一问吧。”

　　望舒走至城门前作了一揖，问守门的两位士兵道：“敢问这位兄台，这黎平城......是否能进？”
　　士兵紧握长枪瞧了他一眼道：“外地人么，最好没得要紧事莫要进城，这城头最近不大太平。”

　　卫一蓁此时正蹲在一旁观察城门口，见此情形，便立马跳起来，一拍屁股道：“到我出场了。”说罢便摆出一副阔少的姿态，踱步城门口。
　　陆千柯见此忍不住感叹：“他是真的狗。”
　　“......”

　　另一边的望舒正待细问，赶过来的卫一蓁对着士兵喊道：“宏哥，是我啊。”
　　士兵一见来人，顿时满眼惊喜：“卫小少爷，您啷个回来了耶，您这称呼我哪点受得起哦。”
　　卫一蓁拍一拍士兵的肩膀，指着后面跟过来的陆千柯和陌凉说：“学校派下来的任务，这几位是我的同学和指导的前辈，地点就在黎平。”
　　士兵闻言喜出望外，热切道：“那小少爷你快请进。”说罢便赶忙将众人迎进门，然后回去继续守着城门了。

　　卫一蓁满意的大步向前。
　　望舒就这样痛失了细问的机会。

　　待走过一段距离，陌凉提醒道：“卫公子，你莫不是忘了望舒是去干嘛的。”
　　卫一蓁兴奋的小手手就这样僵硬地停住了。
　　陆千柯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士兵大哥有说不让我们进来吗，瞧把你能的。”

　　“......”卫一蓁尴尬的搓了两下手，试图蒙混过关，“哈哈，这大街上那么多人，随便问一个就行了。”
　　“你确定？”陌凉指着空无一人的大街道，“刚刚一路走过来你有用眼睛看路吗。”
　　“......”

　　鳞次栉比的房屋能看出街道的繁华，但紧闭的门窗和空荡荡的街道却显得一切都那么怪异。
　　这更是看不出中秋已至该有的软红香土与花天锦地。

　　“呃......我直接带你们去找我爷爷吧，直接问他老人家也是一样的。”卫一蓁道。
　　陌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

　　卫一蓁在短暂的尴尬后，又找回了东道主的自信，拉着三人开始给他们介绍黎平。

　　“哎哎，这里以前有个阿婆，专卖豆腐脑，做的可好吃了，豆腐又嫩又滑，榨菜最香，味儿够，对了，你们吃得来咸豆腐脑不。”
　　“......”

　　“还有那儿，有家羊肉粉馆，开业的时候李师傅就在外面的案板上宰羊肉，客人就在里面吃，不过他们家的筷子做的糙，上面坑坑洼洼的，冬天羊肉粉得快点吃，不然冷了之后羊油全都会挂在筷子上。”
　　“......”

　　“看到那边的旗幡了吗，那是也是家饭馆，他们家最出名的是辣子鸡，用糍粑辣椒炒的，肉贼糯，他们家的糟辣椒也是一绝。”
　　“......”

　　陌凉难得的接了一句：“以前我们家里也经常吃辣子鸡。”
　　卫一蓁顿时满脸见到了老乡的惊喜：“是吗，陌前辈也是蜀地人？”
　　“嗯。”

　　陆千柯咽了一口口水，抱怨道：“你把我都说饿了，黎平只有吃的吗，没有点别的？”

　　卫一蓁想了想道：“嗯......你们要是早来一个多月，就能赶上吃新节，老人小孩都在院里吃糯米，吃完晚上还有芦笙会。”
　　“这不还是吃的吗，我说别的，别的！”

　　“......呃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座桥，名叫乌桥。曾经的妖帝，大名鼎鼎的姬无偃听说过吗？据说从前，他就是在那里第一次遇见灵主，之后再加入众神界的。”

　　“......”

　　“......假的吧，据说，据谁说啊？”

　　众人走了一会儿，转过街角，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桥。
　　这便是卫一蓁之前所说的乌桥了。

　　乌桥是座不太大的拱桥，跨过一条不大宽的小河，圆拱的桥身。看起来憨态可掬。
　　河的两岸栽满了柳树，枝叶随风而起，乘着秋天的歌声落下枯黄的柳叶，而河畔的草却不大旺盛，大抵是经常有人走过的原因。

　　桥身斑驳，新旧不一的石料，看得出来已经重修过许多次了，每天都有熙熙攘攘的人从桥的这头，到桥的那头，把城南的故事，带去城北。
　　这不，桥上还停留着一辆牛车，载满了货物，用一块灰布包着，看样子主人一会儿还要回来拿。

　　“上去试试呗。”卫一蓁道“桥上的风景更美。”
　　众人踏上桥，像河的尽头望去，河曲曲折折，行向远处，直至被远处的房屋遮挡。
　　不过众人并没有欣赏这风景多久。

　　突然一个人形的东西迎面砸来，砸中牛车，轰，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牛车散架，木板乱飞，灰布顺着冲击力而起，再落下，盖在那人身上，伴随的，还有那人的一声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