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冰》天上羽

119、故雪陈冰

　　杨冉溪抓起诸葛真的手心疼地看着，诸葛真反倒是安慰起了杨冉溪，道：“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夫君放心，这点小伤难不倒我。”

　　话音未落，烛泪就忙走了过来，打量了一番诸葛真的伤口，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圆盒打开来将里面的白色粉末撒在了伤口上，同时说到：“不错，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再配以我的药粉，应无大碍。”

　　杨冉溪叹了口气，凝视着诸葛真好一会，诸葛真也回以一个深情的眼眸，道：“夫君能原谅我便是能治愈一切的药了。”

　　杨冉溪一边用手拭去诸葛真脸上的血污，一边问到：“冰儿，这岁寒宫究竟是什么？岁寒宫宫主把你派到漠北，又另派人来到北苍，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诸葛真沉默了一会后问到：“岁寒宫至今已有千年之久，可以说岭北诸国变迁皆在岁寒宫的掌控下，或许可以说岁寒宫的宫主才是岭北的王。”

　　杨冉溪思忖了片刻，问到：“你是说这么多年来岭北诸国变迁都在岁寒宫的掌控中？”

　　杨冉溪显然不相信，他觉得也许岁寒宫存在千年之久的确有超乎常人之处，但他着实很难相信岁寒宫居然可以主宰岭北诸国变迁。

　　看着杨冉溪的神情，诸葛真知道他不相信，他也没有打算继续说服杨冉溪，只是说到：“听说连当年第一任漠北王创立漠北国时，都是因为有了岁寒宫的庇佑与相助，只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北苍独大。”

　　杨冉溪问到：“既如此，为何如今又要让漠北归附于北苍？”

　　诸葛真沉思了一会，幽幽说到：“具体原因宫主没有说过，但我猜是因为岭北版图将再次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杨冉溪追问：“什么改变？”

　　诸葛真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杨冉溪，但是杨冉溪的眼神很快从不解变成了震惊，他依稀猜到了诸葛真想说什么，但这个猜测更加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你的意思是……”杨冉溪觉得难以置信，但他又觉得诸葛真不会骗他，“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诸葛真微微一笑，道：“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杨冉溪却道：“冰儿，我太了解你了，你的猜测不是妄想，而是顺着已有的线索抽丝剥茧后得出的答案。”

　　诸葛真又是一笑，道：“其实许多事也许你我未必能够亲见，但不代表不会发生，夫君，天下之大无所不有，即便有日你我百年身死，历史洪荒依旧会顺流而去，只是你我看不见了而已。”

　　杨冉溪觉得诸葛真这话很有道理，便也不再追问，也许待到他百年身死后，现下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那样发生了。

　　杨冉溪微叹口气，感慨自己的渺小，再看向了诸葛真问到：“你现下打算做什么？”

　　诸葛真迟疑了一会，失而复得的感受没人会比他更加清楚，杨冉溪为了他肯离开漠北来到北苍，足以看见他对自己的情深意重，但是有些事他又必须去做。

　　“夫君，”诸葛真思考了一会后说到，“给我三日时间，三日后，北苍城西门外我来找你，可以吗？”

　　杨冉溪眸光笃定，拉起了诸葛真的手，道：“不管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

　　“夫君……”

　　诸葛真心里升起一股暖意，这些年来习惯了凡事自己扛，也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人走过黑暗，如今有一个人无论风雨都陪着自己，这样的感觉当真是极好的。

　　诸葛真吸了口气，道：“我答应过义父要救出莘儿却没有遵守诺言，莘儿是个无辜又可怜的孩子，他从出生起就眼盲，但他生性纯真，如今惨死我心有不忍，所以我必须要为他报仇。”

　　杨冉溪抚摸着诸葛真的脸颊，温柔说到：“我知道，你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从我第一眼见到你，你就是如此。我说了，不管怎么样我都陪你。”

　　诸葛真却有些犹豫，他道：“可是夫君，我这回是要去杀北苍王为莘儿报仇。”

　　杨冉溪看了诸葛真好一会，道：“我说了，我陪你。”

　　“夫君……”诸葛真感动得扑进了杨冉溪的怀中，“谢谢你。”

　　杨冉溪抚摸着诸葛真满是伤痕的背脊，道：“我们此生都不会分开，所以以后都不要再跟我说谢了。”

　　“嗯，好的，夫君。”

　　诸葛真依偎在杨冉溪的怀中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

　　离开天牢后，诸葛真一路杀进了北苍皇宫，但是杨冉溪却觉得有些蹊跷，他们这一路进北苍皇宫未免太通畅了，就像是有人刻意放他们进来一样，诸葛真也同样有这样的感觉，可他杀心既起，就不可能再寻退路了。

　　果然，在进入北苍皇宫的大殿后，炎姬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炎姬盯着诸葛真，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但是脸颊上的伤口依然还在，不禁惋惜道：“当年宫主为了救你性命给你用了换肤术，冰肌玉骨，白雪粉唇，何苦如此糟践这身好不容易得来的容颜呢？”说着，炎姬看了看诸葛真身后的杨冉溪，“这位就是那位你朝思暮想的大将军了吧？有情人终成眷属，恭喜你啊，小冰。”

　　诸葛真冷冷说到：“多谢炎姬姐姐。”

　　听到诸葛真又称了自己一声姐姐，炎姬心中感慨，叹道：“我下雪峰山时，宫主特意将炎烟刺赐予了我，想来就是猜到我与你在这岭北寒地会要相遇。小冰，现下回头还来得及，你知道宫主向来对你另眼相待，你又为何要辜负宫主对你的青睐呢？”

　　诸葛真却道：“我谢宫主当年救我一命，但我终归还是有自己的路要走，如果今日宫主要取走我的性命，我不会说一个‘不’字，但我的人和我心从来不属于岁寒宫。”

　　炎姬叹了口气，道：“当年在岁寒宫时我就知道你不属于那里，你迟早是要离开的，宫主也是知道的，但岁寒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心待你的，尤其是宫主，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却对你那样温柔。小冰，难道你一点也感受不到吗？”

　　听到这里，杨冉溪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有种不怎么痛快的感觉。

　　诸葛真道：“我当然感受得到，只是我说过我的人和我的心从来不属于岁寒宫。”

　　说着，诸葛真看向了杨冉溪，杨冉溪也还以了以及温柔的笑容。

　　看着诸葛真和杨冉溪四目相对深情款款，炎姬有些愤怒，她道：“小冰，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话落，炎烟刺从炎姬的袖中落在了手中，她没有任何征兆就用轻功飞向了诸葛真，炎烟刺交叉相碰发出一声清响后划出了一道红痕，紧接着便刺向了诸葛真。

　　诸葛真一手推开了杨冉溪，另一只手抽出了鎏冰剑反手挡住了炎烟刺，冰火再次交锋，又是激起一阵气浪，吹得大殿内的帷幔纷纷舞起。

　　诸葛真道：“去找北苍王！”

　　四侍齐道：“是！”

　　但是他们刚要离开大殿，却被炎姬的女侍雨梨、朝杏、香梅、闲桂拦下，雨梨看着凡隐说到：“岁寒宫一别两年，没想到今日再见居然是敌人。”

　　凡隐道：“世事无奈，各为其主，得罪了。”

　　岁寒宫的人就这样在北苍皇宫摆明车马对抗了起来，杨冉溪对岑夫子和丹丘生说到：“去帮他们。”

　　岑夫子和丹丘生早已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杨冉溪一声令下，两人便持着兵器冲进了岁寒宫八侍的乱战圈中。

　　杨冉溪也抽出了银麟刀飞身跃起挥刀拦下了炎姬的炎烟刺，对诸葛真说到：“我来对付他，冰儿，你去找北苍王。”

　　诸葛真看了看炎姬，又看了看八侍和岑夫子、丹丘生，点了点头，道：“夫君，小心，她的炎烟刺淬了毒。”

　　杨冉溪却沉然一笑，道：“放心，她伤不了我。”

　　诸葛真也回以一个微笑，离开了大殿。

　　见诸葛真离去大惊，想要追上前去，却被杨冉溪拦住，他肃冷说到：“你伤了我的人，今日我就要你付出代价。”

　　炎姬不屑说到：“即便你曾是漠北镇国大将军又如何？如今你左腕已断，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杨冉溪轻笑声，道：“对付你，一只手绰绰有余。”

　　炎姬被激怒了，她怒喊：“大言不惭！”

　　话落，炎姬双手持着炎烟刺攻向了杨冉溪，杨冉溪用银麟刀沉稳抵挡。

　　几个回合的只挡不攻后，杨冉溪基本上就摸清了炎姬的武功路数。于是，他顺势发力，接连几个旋劈后，炎姬就感受到了杨冉溪不只刀法精湛，还有着强大浑厚的内力，这股内力不停地通过银麟刀传到了炎烟刺上，几个回合下来，炎姬就发现自己周身气血不畅，七筋八脉像是挤在了一起，根本用不上劲。

　　不消一会，炎姬就吐出一大口血，已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而另一边她的四个女侍也与她一样受了不同的伤倒地不起。

　　见此，烛泪上前点住了她们的穴道，并对炎姬说到：“得罪了，炎姬姑娘，待到事了再向你们赔罪。”

　　烛泪话音刚落，凡隐若有所思地看向杨冉溪，道：“看来大人的武功才是深不可测的那个，是我眼拙了。”

　　杨冉溪知道凡隐在他们中间是一个智者，刚才自己没有打算继续隐藏武功，却被凡隐一眼看出了关窍。

　　凡隐继续问到：“不知大人师从何派？”

　　杨冉溪道：“眼下不是探究此事的时候，我们还是先去救冰儿吧。”

　　凡隐思忖了一会后道：“是，大人。”

　　另一边的诸葛真已经持剑走到了北苍王面前，北苍的皇宫侍卫根本不是诸葛真的对手，全部被他轻而易举地放倒在地。

　　北苍王惊慌地看着诸葛真，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诸葛真道：“你决定要加害我义父一家时，你就应该预料到我会来找你报仇。”

　　北苍王拼命摆着手，道：“是炎妃的主意，你去找她，找她！”

　　看着北苍王这样惊慌失措的样子，诸葛真摇摇头，叹道：“真不知他是看中了你的哪一点，居然把你摆上了棋盘。”

　　话落，诸葛真挥剑划出一道寒光过，北苍王的胸口现出了一道很深的血口，渗出了鲜血。

　　这时，杨冉溪他们也来到了北苍王的寝殿，见北苍王吓得浑身战栗，杨冉溪也是觉得心里憋屈，这么一个人居然吞并漠北，简直是可笑。

　　诸葛真察觉到了杨冉溪的心情，他不想杨冉溪不快，于是抬手挥剑想要了结这里的一切。这时一个人冲了过来挡在了北苍王的前面，那人便是炎姬，而诸葛真这一剑直接刺穿了她的肩膀。

　　诸葛真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炎姬，不解问到：“你这是做什么？”

　　身后的烛泪也是惊呼道：“你竟然冲破了穴道？”

　　炎姬本身就被杨冉溪用内力重伤，又不顾一切冲破了穴道，接着又接了诸葛真一剑，现在的炎姬基本上是奄奄一息，动弹不得。可她还是用余息说到：“今日你若动了北苍王，便是与岁寒宫为敌了！”

　　诸葛真不忍炎姬如此丧命，忙道：“烛泪，快给炎姬疗伤。”

　　烛泪领命上前，诸葛真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炎姬身后的北苍王，道：“诸葛笑忠君爱国，我说要救他离开时，他只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知道自己是局中人，逃不过宿命，可是莘儿才十二岁，你竟然连他也不放过？”

　　话落，诸葛真再次举剑刺去，此时门外一阵寒风吹过了冰帘，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一个白影快速飞了进来，紧跟着重重一掌落在了诸葛真的左肩，将他震出去老远。

　　诸葛真落在地上，只觉心口血气翻涌，吐出一大口血。

　　杨冉溪忙上前扶起了诸葛真，关切问到：“怎么样？冰儿？”

　　诸葛真按住左肩看向来人，有些出乎意料。杨冉溪也看向了来人，那个男子身材高大，恐怕比起他还要高出半个头有余。一袭白衣，发冠下束着一头白发，冰肌玉骨，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杨冉溪问：“来者何人？”

　　身受重伤的炎姬却用最后的力气双膝跪地恭敬地向陈冰行了个礼，道：“见过陈冰大人。”

　　凡隐他们见到来人也全部双膝跪地，像炎姬一样行了个跪拜大礼，道：“见过陈冰大人。”

　　岑夫子和丹丘生一脸茫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又看向了另一边的杨冉溪，杨冉溪虽不知此人是谁，但猜得出他在岁寒宫有着极高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