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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蜜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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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暮市老城区一带,分布着大大小小,四通八达的老旧街巷,平日里繁华喧闹比之西侧仅隔一条双向车道的中心商业圈,倒也不逞相让。
位于最东边与河相邻的永安巷倒是其中异类,地处偏僻,且被树木环绕,平日里寂静非常。
没有四通八达的弯绕道路,只有一条幽深曲折,延绵婉转的石板路,穿过左右几家住户,直抵尽头的那家住户。
独立于尽头,与其余住户相隔甚远,外侧筑起高大围墙,许是年岁久远,上面留刻着斑驳痕迹,将里头那座古朴木质小楼团团围住。
一侧墙上溢出繁盛的碧翠枝叶,虚虚垂落,叶片精巧宛若美玉,细细看去,脉络间似乎正有浅清液体缓慢流动。
微风拂过,枝叶摆动,发出悠扬声响。
突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速度很快,转眼间,只瞧见一道粉色身影快速掠过,将堆叠的梧桐叶一脚踩乱,鸟雀惊起,扑扇飞走。
一阵兵荒马乱后,永安巷再次恢复宁静。
而造成此景的不速之客此刻正愤懑地扶正左边丸子上的莲花发饰,接着又心疼地抚平纱裙上的几道褶皱。
做完这一切,芙蕖抬起头怒瞪罪魁祸首,却瞧见那白铃铛不声不响的垂在发链上。
坏家伙!
芙蕖气得牙痒痒,哼了声,走到桌前,把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到桌上。
铃铛晃了晃,发出的声音立刻吸引住芙蕖的视线,她左瞧右瞧,越看越嫌弃。
开灵智的器物也不是没有,得意......等等,好像真有,即将开灵智又漂亮的那种。
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笑嘻嘻地瞅着铃铛,随后转向时秋,状似不经意地透露:“大人,我听蜜大人说,她前些日子倒是从人类手里收了几样饰物,虽然还没开灵智,但模样漂亮啊。”
说着,偷瞄那装死的铃铛,察觉它要绷不住了,决定再加把火,轻咳一声,提议道:“大人您想,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说不定会有中意的呢。”
话落,耳边的铃铛声立时响起,比起普通铃铛声还要大,叮铃叮铃,不绝于耳。
芙蕖施法阻挡恼人的声波,顺便做了个鬼脸。
雪瑟瞬间停止晃动,接着猛地往后一缩,对着芙蕖的脸,小幅度晃了几下,在准备付诸行动那一刻,被人制止。
“别闹。”
牢牢摁住铃铛,下一秒就见铃铛静了一瞬,然后往后头的发尾里一钻,藏进大半。
时秋见状,没说什么,缓缓放下手,抬头凝视得意之色还未撤下的芙蕖,端详片刻,随即视线移至对方身侧:“今天只有你?”
芙蕖微楞,随后反应过来,脸颊涨红,气哼哼地说:“吵架了!”
边说着,顺手撤下盒盖,端出整齐码放在盘内的水白色方形糖块:“也不是什么大事!”
“真的?”视线从芙蕖头顶掠过,落到食盒上。
芙蕖正要说话,抬头的瞬间,恰好注意到悄悄探出头的铃铛,心梗地低下头,咬牙切齿道:“就是我做了点东西,虽然味道差了点,但是外观绝对不赖,没想到......一群不懂欣赏的家伙.”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即撤掉上层食盒,露出里面几个近似球状的奇怪物体,她继续说:“她居然说这是煤球!这怎么就是煤球了!”
空气凝滞一瞬,但某人却颇为自信地一抬下颌:“用人类的话讲这分明是艺术,大人您瞧,每一个都有独特韵味!”
时秋脸色未变,瞧着盘里据说是'食物’的东西,询问:“这是?”
“水果蛋糕。”
“看上去不错。”伸手点点受到冲击的铃铛,他赞道。
“那当然!”芙蕖回答,扒着食盒左看右看,欣赏片刻,那股兴奋劲低落下来,噘着嘴小声嘟囔,“都是他们眼光差。”
“嗯。”时秋好脾气地附和。
芙蕖渐渐停下动作,看向时秋,面露犹豫:“我是不是该去找她?”
“你想吗?”
“我......”她顿住,过了会,怏怏撇嘴,小声嘟囔,“才不去,我还在生气...而且...她都跑没影了...吵不过我就跑,哼,等她回来再原谅她。”
别别扭扭地嘟囔听在时秋耳里,他忽得笑了声,道:“既然这样,那就等她回来。”
芙蕖抬起眼,疑惑地望着时秋,对方脸上神情未变,但却让她觉得莫名,她眨下眼,目光缓缓扫过那颗眼角泪痣,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总觉得比起方才红艳许多。
“怎么了?”时秋侧头避开那道打量的目光。
“没...”要说的话被突然出现的脚步声打断,她蹙起眉,不爽地侧目,待看清那人的模样,她楞了楞,想起此行的目的。
桌上的蜜糖晶莹透亮,她看了眼,而后鬼使神差地再次望向那人。
眼前这个面庞青涩的消瘦青年,他看上十分拘谨,大概是发现打扰到两人谈话,那人倏然停住,没有立刻上前,只是朝这边露出不太自然的笑。
配着苍白脸色,这一笑,倒真能让人动上几分恻隐之心。
“抱歉,我好像...打扰到两位了。”青年说道。
赶忙敛下凶恶气势,芙蕖尴尬道:“没...没关系。”
“过来。”
温柔的嗓音从耳畔响起,芙蕖循声望去,只一眼,她就瞧出了不同,怔楞地望着时秋那微弯的眉眼。
似乎有哪里不对......
是因为这个人?
再次望向这人,之前的那点尴尬莫名却消失无踪,无暇顾及于此,隐晦地审视一番。
确实是个好看的人类,但仅此而已,既有小狐狸漂亮,又不如阿星性子活跃。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
“过来。”
芙蕖没有因为时秋的话产生波动,她只瞧着那个青年从刚才的自然倏然转变为僵硬。
像一具被抽掉灵魂的傀儡。
那人走到石桌前,接着又恢复正常,似乎是完全没注意到异常,再次向她二人表达歉意。
看了一阵,揪起耳边的一缕头发在指尖环绕,然后将瓷盘往那人面前一推,然后立刻盖上食盒。
这举动来得猝不及防,青年楞住,随后快速移开视线看向时秋,但在两人视线相接的一刹,他又立刻错开,低着头:“那天多谢先生。”
“好些了?”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青年一顿,轻轻颔首,然后恢复到刚才的拘谨状态,头微垂,一动不动,就好像刚才的话用掉了所有勇气。
时秋注视对方许久,缓缓应声,思及那点怪异波动,他笑着说:“请坐。
芙蕖目光微动,随后扬起灿烂笑容,热情地招呼对方,随手将那盘蜜糖端到陆斐之面前,满眼真诚地盯着那对琥珀色瞳孔:“大哥哥,快尝尝这个,特别好吃!”
青年动了动,抬眸看向芙蕖,又望向瓷盘,他像是犯了难,面上纠结,似乎是不知该如何拒绝,迟疑一阵,小声说:“...谢谢。”
伸手靠近瓷盘,在相距瓷盘一寸之处停下,犹豫不决。
“你不喜欢?”芙蕖面上困惑,像看珍惜动物一样观察对方,过了阵,突然恍然大悟,把盘子往前继续推了一寸,“你肯定没吃过这种!它不一样,真的!”
听到这话,青年微微蜷起手指,接着缩回手,拒绝之意明显。
芙蕖不死心地询问:“它们不一样,真不尝尝?”
在看到青年摇头后,小包子脸顿时垮下,脸上是一片好意打了水漂的遗憾神色,嘀咕一声,又叹了声。
这声叹息响起,青年的嘴角倏地绷紧,他低着头像是在极力压制什么。
“哎,对了!”娇脆声音再度响起,约莫是发现调子起得有些高,芙蕖笑嘻嘻地压低声音,“还不知道大哥哥的名字呢?我叫芙蕖,嗯...这是我哥时秋,你呢?叫什么?”
芙蕖歪头看他,声音低下一度:“大哥哥叫什么?”
青年慢慢抬头,抬头的瞬间,那股骤然出现的危险气息险些让芙蕖控制不住攻击。
视线从时秋身上掠过,那人露出一抹虚弱的笑:“陆斐之。”
许是因为身体太差的缘故,刚说完,他捂嘴咳了声。
“这名字真好听!”芙蕖接上话,看起来像是极其中意这名字,连连点头,把盘子又推前几分,“好听的名字怎么也得配上不一样的糖。”
她望向陆斐之,怕对方不相信似的,面上正经,认真道:“真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股气息更加浓厚,按捺住妖化的冲动,她瞥向时秋。
“或许你会喜欢。”时秋接过话,语气温柔,好似真的只是朋友间的友好建议,“尝尝?”
四目相对。
下一刻,陆斐之突然抬起手臂,恍若机械般动作怪异地拿起一块,放入口中。
清甜充斥口腔,陆斐之猛然回神,有些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嘴里的甜腻仍旧让他不适地皱眉。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嘴里的糖块瞬间化成液体流入喉中,紧随的是铺天盖地地眩晕。
视线趋于模糊,他辨不清两人脸上的表情,只依稀看到重影阵阵。
他往前靠近,然后伸起剧颤的手臂,极力伸向时秋,似乎想要极力碰触,伸及一半,无力垂下,意识遁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