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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将军有个白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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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夫人到——”
随着门侍一句高声,华裙美人被侍女簇拥着,在万众瞩目下入了座,位于主位右侧。
五月微凉的天,华灯高挂,百花开的争艳,满院牡丹多娇,风一吹,花香弥漫,蝴蝶纷飞。
而被艳丽多彩的名贵花卉包围着的美人,一身华服优雅婉约,宛若葱白的指尖落了一只粉色的蝴蝶,被她温柔的抬手放飞。
蝴蝶贪恋美人的容貌,不愿飞远,只是她却不再亲近。
无情如斯。
“美,太美了!”
顾予心不知被彩蝶围绕的自己有多令人惊艳,震撼了在场所有人。
“嘶,真真是个妙人儿啊!”
“还要你的眼睛就快把头转回来吧,这可是那位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怎么了…等等,是那个,京城第一美人,原本钦定的三皇子妃?最后被那个……被那个将军强娶去的尚书府的贵女?”那人吸了口凉气。
“可不是,所以啊,小声点,不要小命了?那可是将军的爱妻,你也敢这么打量?”
“真让人羡慕,将军可真是个好男儿,骁勇善战,还如此会宠人,将这小小尚书府的千金宠成玉一般,这透光的肌肤,一碰就会碎似的。”
“本就是第一美人。”
“夫人,大军报捷,将军传来家书,末时已入宫面圣,亥时归。”侍女低头私语。
美人轻轻颔首,“如此,那我们待半个时辰就回去罢。”
秋风扫落叶般稀碎又无趣的声音中,一抹熟悉的身影穿过人群奔来。
“你来了,表…”最后一个字,到跟前时被他急急咽了回去。
“林郎君安好。你我二人一向交好,但我已为人妇,男女有别,郎君还是尊我为夫人吧。”顾予心温声开口,外人看来或许是把礼数都做全了,但撇清关系的意味依旧很浓,却是情有可原。
毕竟这个林琅,可是她前未婚夫三王爷饶兰洲的表弟。
他要是把那句‘表嫂’给喊全了,让有心人听去,她是有的苦头吃。
“你真要如此绝情,你可知表哥他……罢了,许久不见,不该说这些,无论夫人是什么身份,我都是把你当做我的朋友,夫人请用茶。”林琅有些失望,片刻才接过茶壶亲自为她倒茶。
哪有主人家亲自倒茶的,顾予心本想拒绝,可她明白林琅这孩子从小自在惯了,不爱守这些规矩。她若拒绝,少年定会伤心。
便只好颔首接过,只是一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温热一触即离。
“啊…”在接触到林琅手的一瞬间,顾予心立马缩了回来,甚至往后退了一步,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
“表…夫人小心!”
“不要碰我,嘶,好痛……”她躲开他伸来的手,脚下一绊,宁愿摔在地上。
堂内所有人的视线怪异起来,议论纷纷。
“我没事。”
远处带来的侍卫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被丫鬟搀扶起来,端坐回席上。
“林郎君也入座吧,斟茶的事交给侍女便好。”她垂眸轻声道,交叠在腿上的手隐在袖中,轻轻发抖。
林琅作了一揖,坐回主位的位置,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同身边的人饮了几杯酒,顾予心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将军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不过有只飞虫,受了点惊吓。”
笑着敷衍过去后,林琅低头看着自己再三被躲开的手,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林宰相一家书香门第,家里出了个受宠的贵妃,林府也跟着备受关注。
就不说这简单的赏花宴,来了多少文豪墨客,达官显贵们对这样明是吟诗作对,实则互惠互利的宴席心照不宣。
是交友,也是机缘。
而作为东道主的林家人自然也聚的齐整。
是以饶兰洲其实就在林府,之所以不出席,就是觉得心爱的女子嫁了人,避嫌。
但若她嫁的不好,那就另当别论了。
顾予心与徽国大将军婚后一年载,坊间都传两人情深伉俪。但看女子的模样,似乎有待深究。
林琅召来小侍耳语几句,便继续喝起酒来,只是时不时看向发呆的女子。
顾予心很着急,陆竞回府的时辰快到了,可赏花宴才开席,她没有合适退场的理由。
“夫人面色不佳,可是身体不适,可要瞧瞧大夫?”正巧林琅过来。
“我…”
“府中便有太医侯着,夫人随我去看看吧,不然林琅真是忧心。”
顾予心想,也好,趁着没人叙下旧说明原因再离开。
便只身随他去了。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许久不见的故人。
一年不见,饶兰洲更清瘦了些,却依旧一身风雅,芝兰玉树的立于月光之下,眉宇正直。
那是他的风骨,是她不可磨灭的最爱。
女子低眸,将所有情愫隐在眼帘下,福身行了一礼,“三王爷安好。”
陆竞为她求过恩典,除皇帝外可不跪任何人。
只是,她怕忍不住眼眶的泪。
长廊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和涓涓流水声。
“抬起头来。”
当他清朗的声音传来时,顾予心的胸口处紧了紧,抬头缓缓看向他。
饶兰洲长身玉立,目光温柔的像春风拂过,尽是怜惜。
“他对你不好。”他笃定的语气中满满都是心疼和后悔。
强忍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如何舍得,那是她从少年便为之守心如玉的男子啊。
他在月色下一步一步走来,眼里全是眼前人。
她该避嫌,该呵斥他,该离开…
可是,脚下一动不动。
一眼,再一眼就好。
“兰洲哥哥…”她像小时候一样,因他的出现,再难过也会露出笑容。
“真是一出好戏啊。”
围墙上传来一道声音,成功的令女子嘴角的笑僵住。
陆竞,他怎么会在这?
顾予心被他的出现吓得后退一步,仿佛看到了地狱的修罗恶鬼。
一道身影倏然拦在了她面前,侧头轻声说,“快走。”
屋顶的男人眼神危险的眯起,飞身下来,一手将愣在原地的美丽女子拉了过去,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喜爱的抱在怀里。
他生气了。
饶兰洲看她被吓得不轻,皱了皱眉,“松开她,你没看到她身子不适吗?”
陆竞不但没松,反而将顾予心拉到身后,用他高大的身材挡的严严实实,不露出一点衣角,语气不善的说,“三王爷如此关心末将的夫人,怕是不妥吧?”
“本王与予心从小情谊,就算不能结为夫妻,也不是什么半路杀出的程咬金都能比的。”
“喔?”陆竞扬眉嚣张的笑道,“末将爱妻如命,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王爷与心儿这般心意相通,那王爷这个活口,末将还留不得了?”
顾予心脸上的血色因他这句话褪了个干净。
饶兰洲皱眉,“陆竞,休要大放厥词,你不敢的。”
陆竞顽劣的笑了笑,眼里尽是戾气,“是,末将不敢,但就怕哪里来个宵小,不小心将我们弱不禁风的三王爷弄个缺手断脚的,再传出勾引有夫之妇的谣言,怕是皇室的脸都要被丢光吧。”
“你…”饶兰洲气的一顿咳嗽。
男人还想再说,顾予心连忙上前抱住他的胳膊,“夫君,夜深了,我们回吧…三王爷,更深露重,您也回屋歇着吧,如今乱世,三王爷行事还请小心为上,勿让小人拿住把柄了。”
“你的身体…”
她被他的深眸晃了眼,连忙别开,“已无大碍,多谢三王爷挂心…夫君,我们快走吧。”
陆竞冷冷看了饶兰洲一眼,低眸直接一个公主抱抱起她,越上屋顶消失在夜色下。
即使有陆竞刻意护着,春末的风刮在脸上,依旧生疼。
顾予心将脸缩在他的怀里,强烈的气息才稍稍安抚她双脚离地的不安,以往这种情况她肯定让陆竞停下,可这时候他明显在气头上,她不敢开口。
“晚上大冷的天儿,我抱着你飞来飞去,怎么也不见你跟我说句‘更深露重注意身体’?”头顶陆竞声音传来,那双犀利的眸子将她所有小心思看穿。
接着身体一沉,竟然已经入了将军府院。
绣鞋落地,她手指绞着手帕,细声说,“夫君体魄健硕,自然不是三王爷一个文人能比的。”话语间将他抬高,面面俱到。
下一秒,美人下巴被抬起,对上陆竞比月色清冷的眼。
“苦着一张脸做什么,笑。”
陆竞虽然是个杀神,却有一张丰神俊朗的脸,不流氓时贵气逼人的气魄,以及传闻中她至今不曾见过的铁血手腕,在人杰地灵的京城都十分有话题。
她依言轻轻勾起唇角。
陆竞总是向她提莫名其妙又无关紧要的要求,她早就习惯了,他让笑,便扯着嘴角笑了。
只是顾予心从不知道,在陆竞命令下露出的所谓的笑容,是多么的僵硬、难看。
与她在饶兰洲面前发自内心的,眉眼弯弯,灿如明月完全是两种模样。
陆竞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下来,顾予心也收了‘笑’。
“…夫君,我累了。”她不敢看他。
陆竞那张棱角分明,从不在她面前板着的脸绷紧,冷硬起来终于有了战场杀伐的压迫感。
大概是一路赶来十分匆忙,他连胡渣都未曾收拾,身上还带着风尘,便急着来见她了。
顾予心本就心软,这下更觉得无颜面对他。
“阿竞,你…你听我说,方才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喔?夫人如此懂我,竟知我在想什么?”陆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顾予心舔了舔唇,“我……”
一个字刚出口,陆竞却打断了她,扯下披风丢给侍女,“为夫身上脏要沐浴了,夫人刚刚挨得近,若不想与为夫一同洗鸳鸯浴,便让丫鬟在房中备水清洗吧,至于夫人还有话,不如留在房中说,便是彻夜不眠,为夫也奉陪。”
他说话总带着股下流的市井气,仆人们低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顾予心看着大步离开的背影,心下衡量许久,还是跟了上去。
府中有个很大的天然温泉,陆竞总是喜欢在这里泡澡,她进去时,男人已经脱了衣服,入眼便是男人颀长健硕的身体,上面多到令人心惊的伤疤。
不是第一次见,每次却都令她心生震撼。
这是她们的大将军啊,功勋无数,骁勇善战,一朝提亲,却……
“既然来了便给为夫搓澡吧。”
陆竞沐浴从不让丫鬟过手,此时除她和他,再无旁人。
顾予心拿下架子上的浴巾,缓步走近池边,陆竞也配合的迈着水过来,趴在了边上,方便她擦拭。
“我刚刚抱了你,沾了一身风尘,你素来爱干净,不下来洗洗?”他半抬眼看向她。
“夫君为国效力,在战场上一马当先,出生入死,怎谈得上脏字。”她视线一寸一寸的扫过那长长的疤痕,经年不退,在他健硕的身躯留下丑陋的痕迹。
她放轻了动作,好像怕吵醒那些疤痕,让他再忍受那些钻心要命的疼痛。
“下来。”
手下的身躯突然绷紧,只听他长叹一声,吐出两个字。
顾予心为难的站在原地,半晌着衣直接下了水。
好在陆竞没再说什么,闭着眼像在休息,任她在他身上擦拭。
顾予心动作小心,心里打着腹稿,许久才开口,“方才在林府…”
“此事不必再提。”陆竞眼皮也没抬的打断。
“此事有误会,还请夫君听我说完,宴席上我准备借口身体不适离开,却不想被人算计,这才有了夫君看到的那一幕…”
“哪一幕?”半晌,陆竞声音才漫不经心传来。
她顿了顿,不知怎么接,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等了一会,陆竞转身看来,握着她的手,唇角勾起,脸上全无笑意,“是林琅未喊出口的那声表嫂?还是你席上四处寻找饶兰洲的目光?亦或是,见到心上人时情动的那声…”
“兰洲哥哥?”
旖旎的四个字从陆竞那张嘴冷冷吐出。
顾予心脸色渐渐苍白。
“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我们是被人算计的,兰洲哥哥并不知情……”她所有的解释在那句脱口而出的‘兰洲哥哥’之下都显得苍白。
他看到了,全都看到了。
“你在试探我?”她眼里含着泪,不想哭,也不是博同情,只是陆竞的眼神太可怕,这是被吓出来的。
她知道方才所有的话在陆竞听来都是狡辩。
可她真的早就放弃饶兰洲了。
从陈国在他手下投降起,从他问鼎九五至尊不假辞色拒绝美人与金银之时。
从他朝堂百官前一句‘我要顾予心’响彻金銮殿。
从金丝织就的祥云龙纹的圣旨被皇帝身边的宦官交于她的双手时…
她和饶兰洲便再无可能了。
一切已成定局,她都明白。
她只是…只是没办法看着饶兰洲因她受伤,他已经因她伤过一次了,即便与她本意无关…
但他因她而伤,是不争的事实。
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
那晚,陆竞压在她身上时一句话也没说,以往他总是会说些令人羞恼的骚话。
唯独这次,只有吱呀摇晃的床榻,与彼此情到浓时的喘息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