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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将军有个白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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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看着铜镜里原本白璧无瑕的肌肤布满斑驳吻痕,多少有点触目惊心。
“将军也真是的,怎如此没轻没重。”陪嫁丫鬟是自小跟着她的,见此不满的嘟囔着。
顾予心微微侧头,轻声提醒道,“慎言,将军府不比尚书府,将军他…”
她不知如何说,指腹抚过细长脖颈的痕迹,终是叹了口气。
到前厅用早膳时,陆竞已经在等了。
“夫君久等了。”顾予心不知他等了多久,连忙入了座。
“等夫人,应如是。”他的嘴依旧讨巧,只是笑不达眼底。
到底不同了。
顾予心说不出来的失落,她向来不善言辞,于是一顿早饭,两人都没说话。
沉默就像厚重的棉布,一层层的蒙在她的心上,透不过气。
陆竞撂下筷子,拿起手帕擦了嘴,正要起身离去。
身旁‘吧嗒’一声轻响,水滴落在桌上,一滴又一滴。
他停下脚步看向她。
美人红着眼眶,一手捧着碗沿,一手握着筷子,连哭泣都含蓄内敛,明明都不曾出声,可她这幅样子能让他心疼死!
“哭什么?”他屈下高大的身子,捧起她的脸,大拇指一左一右的抹去那两行晶莹的泪水。
她的脸就他手掌大,小小一张,精致细嫩的像豆腐脑,好像他动作大力点,指腹的茧都能划毁她的容颜。
他的视线落在那两瓣紧抿的红润唇瓣,喉结滑动一下。
顾予心自然知道他在看哪里,不自然的咬住下唇,想撇开头,又被他固着脑袋,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哪里。
陆竞看出她的窘迫,可他不许她逃避。
对于情爱,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小气得像三岁小儿。
“好不公平啊。”
“…夫人心中有别的情郎,陆竞却只有夫人一人。昨日之事为夫尚不曾苛责夫人半句,可夫人倒真想要为夫的命?”他的眼神锐利,嗓音却懒懒,语带控诉,却舍不得凶她,矛盾的自己都不知究竟想要什么。
坊间人人都知,他待她如珍如宝,若要他消气,何其简单?只是无心罢了。
他心中哂笑。
“城中三岁小孩都不掉金豆了,夫人莫让为夫取笑了夫人才好。”指腹温柔的拂过她咬着的柔嫩唇瓣,见她松开,露出印着牙印的下唇,陆竞顿了顿,幽幽开口,“也莫让为夫想起,夫人昨日落泪的光景,否则很难让为夫不怀疑,这眼泪,又是在为谁流?”
顾予心见他旧事重提,羽睫颤动,雾眼再次朦胧。
她声音轻轻的,“胡说…”
陆竞挑了挑剑眉。
半天却不见她下文。
他只好问,“为夫胡说什么?”
顾予心坐在凳上,与他视线平齐,泪水不堪重负落下,只听美人声音娇软,“三岁小儿还是会哭的。”小声,但有点认真。
“噗…”
“哈哈哈哈哈哈…”陆竞没忍住笑出声。
顾予心松了口气,也跟着破涕而笑。
顾予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中公认的第一美人,哪怕素衣清髻,眼尾飞红,比起往日的清雅矜贵,更多了几分我见犹怜。
陆竞声音微哑,“库房充足,为夫正值壮年,夫人倒不必如此朴素,身上半点不见金银首饰,不如明日约上几个夫人,去扫买一番如何?”
顾予心摇了摇头,首饰她有很多,只是在府里不必过于庄重,便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陆竞也没强求,转头对管家道,“换季该有许多东西上新了,到时候请人把所有样式都给夫人送一份到府上,还有春季的衣裙也该置办了…”
“……”
两人之间的气氛刚回暖,顾予心也就不说扫兴的话了,大不了到时候趁陆竞不在,她再退回去。
之后,一连数日,顾予心一直在将军府不曾外出,一些邀她出门赏花饮茶的请柬通通谢绝。
她知道饶兰洲在打听自己的事,顾予心为了避嫌和保护他只能整日呆坐在窗前,看满树青芽换上新装。
陆竞近日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有次她去书房找他,陆竞正和几个同僚争执,见她来,闭了嘴带她离开,有人在后面‘夫人留步夫人留步’的叫唤,她想回头,陆竞却将她抱在怀里,大手捂住她的耳朵,扬声让家丁赶人。
她贴着他的胸膛,说话时的震颤入耳,鼓声阵阵。
顾予心从来都看不懂陆竞。
就像她不认识他,不懂他怎知她的闺名。
她们不曾相识相知,他却满腔宣泄不完的爱意。
赫赫战功他不要免死金牌,不要黄金万两封官进爵…却在金銮殿要陛下下旨赐婚。
她不懂他。
就像现在她看着练武场上比武的男女,两人力拔千钧,身若游龙。
陆竞是徽国大将军,这女子竟能接下他的招式,与他…更加般配。
“夫人!”陆竞注意到了她,几步踏空而来,风掀动他的衣袍和长发,宛若天神从天而降,霸气张扬。
她登时扬起清浅的笑意迎接他,被他抱了个满怀。
“半日不见,可是想为夫了?”他的唇轻轻蹭过她发顶的绢花,染一息她身上好闻的香气。
利刃破空袭来,顾予心只觉周围的景一晃,陆竞抱着她轻易躲开了一记偷袭。
女子甩动红缨枪,朝他怀里的人当面就是一送!
顾予心刚感知到风动,‘啪’的一声刀鸣在耳边响起,陆竞两指接下枪尖,周身气息一变,浓厚的内劲深深将人震飞。
随着什么东西翻滚几周才停下的声音传来,顾予心也得以回头。
只见那女子形容狼狈,龇牙咧嘴的捂着肩膀站起来。
陆竞咧嘴笑道,“过来见过你嫂子。”
成亲那日顾予心是见过陆竞亲朋的,却不曾见过他这个妹妹,于是一时没有开口。
那女子一瘸一拐的走来,却并没听他的,反而张口来了一句,“弱质女流,也配得上你?”
“意林。”
那女子一甩头走了。
顾予心想,原来她就是意林,巾帼将军,到底与众不同。
在他心里,也定是不同的。
下一秒,陆竞慢悠悠开口,状似惋惜道,“看来明日的宴席要少一个人咯。”
那女子背影肉眼可见的一震,突然回身疾走而来,冲着她大喊一声,“嫂子!”
顾予心一愣,回过神连忙挣开陆竞,福身回礼。“意林将军风姿飒爽,久仰大名。”
女子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哼一声。
陆竞重新搂住她,对那女子不耐挥了挥手,“快滚吧。”
意林一走,练武场只剩她们二人,陆竞放在她身上的手立马不安分起来。
她连忙按住,羞恼道,“不可白日宣淫!而且…”还是在屋外,她实在难以启齿。
她正恼怒他的孟浪,一只大手突然覆上她的眼睛,她眼前倏然陷入一片黑暗,随后听到他笑意浓重在她耳鬓厮磨,“现在不是白日了。”
………
翌日,陆竞去春风楼赴宴,带上了她。
偌大的雅间一屋子全都是举止粗犷的武夫,有男也有女,却只顾予心一个罗裙广袖,粉黛花容的夫人,端庄高雅的坐在一处,格格不入。
眼尾陆竞和人畅快的喝酒,看得出来心情很好,根本顾不上她。
顾予心垂眸,心叹一声。
同僚间的宴会陆竞鲜少带上她,这是第一次,她再无趣也不好半途离场扫人的兴。
因为她一走,陆竞势必要跟她一起。
将士出生入死,在战场上,谁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如今能这样聚作一团是很珍贵也很幸运的事。
又坐了一会,顾予心起身悄悄去了包厢外。
春风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一顿饭钱可以用挥金如土来形容。
一楼的包厢左右两间最为奢华,带了精美的院子和人工湖,规模还不小。
她正想去湖边的水榭吹吹风,散散醉人的酒气。
“将军夫人,留步…”
她依声停住脚步,看向一米开外的高大男人。
“刘副将。”他的脸上有道陈旧的疤痕,积年累月,是淡粉的颜色,顾予心认得他,也认得他的声音。
那天在书房时,似乎就是他想叫住她。
顾予心更加疑惑,他们应该不认识才对,想到这,她忍不住后退一步,将两人本就安全的距离拉得更远,淡然开口,“不知何事如此焦急?夫君就在厢内…”
“我是来找夫人的。”他急急说,脚步也跟着跨上前两步。
顾予心一个弱女子,被个强壮男人逼近,还是个有力气的,登时惊了,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抬高了两分,“就这样说吧!”
男人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失礼了,挠了挠头,有几分尴尬的往后退了一步。
顾予心见他无冒犯之意,情绪慢慢归于平静,但并未放松警惕,依旧小心翼翼的打量他,“请刘副将直说吧。”
她一个后院女人,能做的事太少,是以并未注意到男人的紧绷。
直到高大的男人突然双膝一曲,啪的跪在她面前,“请夫人救命!”
顾予心大骇,想扶起他,可看着眼前壮硕的身躯,又觉无从下手,只能说道,“刘副将这是做什么,你这样是折煞我啊,快快起来。”
“夫人不答应,刘某便不起!”
顾予心急的都快哭了,只能跟着跪在他的面前,十根手指无措的不知落在哪里好。
他刚刚说求她救人?可她手无缚鸡之力,又非女官有门生支持,救人,她能救谁?她连自己都救不了。
“夫人快起。”刘副将一见她跪下,也慌了,要扶起她,两人僵持之下,他只能放弃挣扎,“夫人,先起来吧,地上凉,莫染上风寒了。”
两人都起了身,顾予心刚松一口气,听他闷声开口,“刘某失礼,便直说了,将军前几日早朝上折子自请辞官,我等留人无果,才不得已求到夫人跟前,刘某在此代军中无数将士,请夫人怜悯百姓,劝说将军撤回折子。”
什么,陆竞辞官?
一直到刘副将离开,顾予心呆立原地,思绪百转,想不通为什么。
她转头看着院中,几人喝了酒,又让人立靶子,比君子四艺中的骑、射。
她看着已有些醉态的几人,轻皱眉,倒没说什么,只是在一旁看着。
在场的都是有功勋在身的将军副将,几人技法不甘落后,箭无虚发。
然而陆竞的手握上大弓,其余人几乎都在同一时间收了手,似乎避其光芒。
只听嗖——的一声。
三箭齐发,破空声如凤鸣,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将箭靶上的箭全部撞落。
陆竞每一次拉弓似乎都带着种致命的吸引力,手臂迸发出力量感的肌肉线条,随着弓弦再次拉满,周边成了肃穆的战场,而陆竞箭尖所指的方向,是敌方将领的首级!
寂静,连同不懂射术的顾予心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看的全神贯注,整个人都热起来。
‘啪——’的一声。
靶子射穿了,那只最后射出的羽箭没有阻碍的钉在墙上,羽尾震颤。如她此刻不可控的心跳一般。
斜阳下,他的发丝都散发出耀眼的光辉,像天上的战神,周身萦绕着冰霜般令人畏惧的气息。
霸气逼人。
顾予心如第一次见面时般,看着这个全然陌生的男人,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