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暗香盈袖，尘埃散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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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前方的侍从走向禁宫深处，一行人静默不语，一律的灰墙黛瓦延绵探入深处。
“娘娘，这儿便是甘宁宫了，主位是云嫔，同住的还有与您一同进宫的佟才人。”
耳边远远传来的声音，细的混在金风中几不可分。
侍从未得几分孝敬，暗地里甩袖离去。
宫人跪在前方请安，楚沐清回过神来终是开口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你们若是有门路，便去别的地方找个好出路。我只是县令之女，无才无貌的，也没什么钱财赏赐给你们。跟着我终究没个好前程，也免得你们跟着我一起受累。”
留一众人错愕不已，起身越过他们从包袱里取了些银子，一人一两地发给了几个人“今日相聚也是缘分，我也给不出多少，拿着去通一通关系。”分完了也不再多说一句，自去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淑女位分住的地方很是对得起品级，打眼扫了眼整个屋子，遗憾没能找到想要的东西。便问不远处的宫人“有方桌吗？”
一小侍从抬头回“不知娘娘想要怎样的？做什么用？”
楚沐清转身才见几人还跪着，快走了几步，伸手去扶“你们先起来吧。”等几人起身才又道“不必太大，能写字用便好。”
与他们一起去看了桌子，抬至窗下，又添了一把椅子在侧。
转身从包袱里拿出剩余的笔墨纸砚放置于桌上。
听着门外的热闹，来去匆匆的，心里安定了些。
她理了理身上的罗裙，勉强打起些精神交代“打算奔个好前程的就不用忙活了，趁着时间还早去走一走关系。想留下的就和我收拾收拾屋子和院子。”
打开窗户，阳光斜斜的折进来，感受着指尖的温度，仿佛心里也暖了许多。
随后，一个年纪不大的侍女与两个侍从进门行礼，为首的侍女将三两银子放在桌上“娘娘，奴婢三个自小父母双亡，也没有往高处走的想法，跟着娘娘在绯晚堂便已知足。”
楚沐清没什么反应地上前走了几步，方才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秋菊。”跪在前面的侍女闻声答。
跪在秋菊身后的侍从答“奴婢福来。”另一个侍从年纪不大，身材也瘦小，名成子。
楚沐清叫了几人起身，坐在凳子上抚着下巴说，“你们愿意留着便留着吧。只是有一点：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因我而失了性命，咱们黄泉做伴就是了，左右都逃不过。”见几人依旧未改决定，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了。
想着以后宫中岁月的煎熬，楚沐清笑的温和了几分，诱哄两个侍从说“宫中生计艰难，改叫招财与进宝如何？你们两个自己决定要哪个名字。若不满意我再另取。”
那看起来瘦弱的公公弯腰行了一礼道“奴婢进宝。”
进宫第一日，繁杂事务确是不少，楚沐清没多说什么，也未多留。
秋菊进门来传话“娘娘，皇后娘娘的赏赐到了。”
按着礼法恭敬的接了，后面估计还有人过来赐赏，索性在凳子上坐着等。
赏赐薄厚，都得恭敬地谢礼，重复着往来的人情交往。
实际上也算不得人情交往，人家拿过来了，楚沐清都恭恭敬敬的只一句：“谢娘娘赏赐，祝娘娘万安。”从上至下，莫不如此。
绯晚堂的人确实不多，加上还未找到出路的，总总共共也就四个。
楚沐清叫了三人进正堂，也没让他们干站着，也不拘束地让几人围着圆桌坐了。她偷懒地胳膊撑着椅子扶手，手撑着下巴问“咱们绯晚堂虽然不大，但也得收拾齐整。秋菊和进宝掌外务，我与招财收拾内务。”
三人闻言，齐溜得跪在了地上，“奴婢们不敢，还请娘娘打消这种想法。”
楚沐清也没动，斟酌一番才又继续“你们听我的便是，左右也就我们几个人，我能做的也不多。”刻意地隔了片刻，才又开口“你们在宫里待的时间也不算短，比我更懂得如何生存。能活一天算一天，活不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我若是被牵扯，你们也逃不过去。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斩草除根的戏码你们见的也不少。我护不了自己更护不了你们，也没法带给你们体面，你们也逃不脱这绯晚堂，该怎么做，你们心中也有个数。”
秋菊偷偷抬头看向楚沐清，见她只看着虚空处，不知在想些什么，无悲无喜，无所忧亦无所念。
打发了宫人去睡，拗不过执意要守夜的秋菊，便让她在外间的床上先行休息。
内室不大，点了一盏灯已是足够。
楚沐清直直地坐在床上，盘起的腿一会儿就麻了，受不了脚麻的难受，撑直了腿稍作缓解。
皇帝选秀，也算是解了她一时之困，可谁又得知这是不是踏进了另一个深渊。
楚沐清的思绪飘到另一个正值妙龄的姑娘那里，她挪了挪身子，轻轻地靠在床边。
那姑娘手里拿了枝开的正艳的茉莉，晃着双腿，捏着她的脸说“宫中心计，可谓步步诛心，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杀人于无形。”
从日头升东林，再到孤月挂西楼，就那样耗过了一整天。
那姑娘讲的后宫风云实在太过惊险。她听得有些怕，便从始至终握住那人的手。
书中人的一生，完结于那姑娘的一个爆栗。她被敲的有些懵，愣了一会儿才收了些力道踹向那人的腿“你敲我做什么呀？”
“当故事听一听也就得了，那些阴谋诡计不要在脑袋里多停留。我告诉你呢，也就是让你听个乐子。”姑娘将她手里的茉莉递给她“按着我原来那边的日子呢，我今天也算是成人了。以前听说成人礼会在学校举办，应该会很热闹。现在条件不允许，简简单单地束个头发好了，就拜托沐沐帮我喽”
她取下姑娘发间的桃木簪，被盘起的发散开，划过她的手指，痒痒的。手里忙活，嘴上也没停着“我还以为你已及笄了，怎么之前都不告诉我？都没有给你准备及笄礼。”
“我们那儿都是十八岁成年，比这儿晚些。再说，这不是告诉你了嘛”姑娘稍稍转了下脑袋问：“等会儿你回我家吧，我早上蒸了包子，回家给你热包子。”
她用簪子固定住发髻，取了怀里的茉莉想插在发间，顺着话问“什么馅的？不过我今晚得回家，我怕我娘又睡不好。”
“还能是什么馅的？前些日子也不知是谁，说想吃地皮菜包子。”姑娘神色倒也算不上失望，只轻轻咬着嘴唇，没等到话又继续说“这个点儿你回家也得饿肚子，回去时给伯母也带几个。”
或是因为心绪沉的过于深，连味蕾都开始回忆起了那时那日。
那个姑娘，此时也该回归到了原本的生活。那里有她的家人朋友还有各类各样的同学，有描述中的万般色彩，有一片她无法想象的天地。
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实在是浅，一点儿也没有当时的那么明亮。
早起的秋菊见楚沐清靠着床栏，顿时吓得上前，却又不敢直接叫醒，只轻拍着她的肩膀“娘娘，醒醒，醒醒。”见她转醒才又接着说“该收拾着装去面见皇后娘娘了。昨晚怎么就这样睡着了，怪奴婢没有等娘娘睡着后再出去。”
楚沐清撑了身子起床，“没那么多事儿，昨晚只是睡不着。”
挑了个不早不晚的时候，错开了同宫的几人。去凤仪宫的路算不上近，一路走过，高墙林立。
愈往里走，倒是有了些许不同，生了些长势极好的建兰。
新入宫的高阶的妃子排列在前，带领着一众人缓缓而入。
随着其他人一般行礼，恭敬地低垂着头，聆听皇后的教诲与关怀。
上位坐的妃嫔共十人。四位妃子，四位嫔位妃子，两位贵人。
从皇后宫中出来，日头已没过了树梢，一步之隔的秋菊凑近了些问“娘娘，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御花园转转？”
楚沐清摇头示意不用，又交代“改天找人要些花种，我们自己在花盆里种一些。”
“娘娘，那不如随意转转，也认认宫中的路。”秋菊建议道。
“我平时也不会出去，有事外出你肯定得跟着，我认不认路也没什么要紧的。”
“妹妹，走的可真快，等等我们一起回去？”
楚沐清回过头，女子已近前。按着规矩，恭恭敬敬地行礼“见过佟才人，娘娘安好。”
“我们都是一同进宫的，何必这么约束着。”佟才人拉起楚沐清的手，笑盈盈地问“妹妹，听说御花园的景色不错，咱们去转转？”
楚沐清也扬起笑，“好。”
瞧着佟才人笑意深了几分，楚沐清乘着转身之际抽回自己的手。
佟才人似是从未发觉，只在一旁问“不知妹妹是哪里人士？”
“青禾封宁人士。”
“可真是羡慕妹妹，听我父亲说那处可是有连绵的雪山和大片的草原甚至荒漠。我自小生在东澜，偶尔外出也只有广袤无际的大海。”
楚沐清听着这话，有些猜不准该怎么回，索性沉默着不答，只稍低着头走路。
佟才人指着身侧的粉白一团的花问“妹妹，我瞧着这花开的极好，可知名叫什么？”
楚沐清转身近走了几步，又凑近闻了闻味道，摇了摇头。
佟才人又笑了笑问“只知妹妹姓楚，不知妹妹在家中可有小字？那样也亲近些。”
“楚沐清”
佟才人撑着脸找了个话题问“沐清？是哪两个字？”
“休沐的沐，清水的清。”
虽说有些准备，佟才人却也未能在几句话之内习惯楚沐清这一贯的风格。
有些干巴巴的说“我单名一个姝字，静女其姝的姝。不过我爹爹总是说给我取的名与我相差太大。”
见身侧之人又没了回声，佟姝只觉得时间过的实在是慢。又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莽撞，见了这人觉得应是性子极为温婉的姑娘，却不想是如此的不善言辞。
相比于佟姝的煎熬，楚沐清可就自在多了，只需静静的到达宫室，再分离即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暗香盈袖，尘埃散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