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夏沉

5、第 5 章

　　令扶伯万万不曾料到的是，他本以为那后宫新主就会如此罢休，可谁曾料想——她竟换上劲装，打扮得一副英武模样。
　　她身后时时相伴的那人，更是一身戎装，有意无意间流露出一股凌厉的神色。正当怔忪之时，他恍然听见那女子轻轻地嘱咐着，“扶伯可万万不要告诉我父亲了去。”
　　“老臣记下了。”压低了声音，而心里却满是欢喜。
　　——果然是红家的人啊。扶伯心里不由赞叹着，却又兀地忧心起来。那人、怕是定要随了她去吧？若万一，让皇上碰见了，又如何是好？尽管那人的容貌已是大改，只能隐约寻得幼时分毫的痕迹，但骨子里的那股气质却未改分毫……
　　像是安慰自己一般，扶伯握紧了拳，犹自抬起头望了望被凤仪殿的屋檐割裂的天空——
　　太阳像是有一种必死的孤绝一般，撞在山崖边上，只留下一地残红。

　　上治八年十月二十七，御驾亲征。

　　扶伯怔怔地望着这一路人马消失在了视野里，心里只是惴惴的不安。
　　而这样的不安，也被前线不断传来的捷报化解。

　　上治八年十一月初一，红州复。
　　上治八年十一月初五，亲征军逼茶州，匈奴固守不出。
　　上治八年十一月十一，茶州复。

　　扶伯看着手里一叠叠的战报，兀地却不安了起来。
　　——那人到底会不会暴露了身份？
　　对这，他实在没有一点底。毕竟这些战报，所提不过寥寥几笔，写上的也只有果而已。却不见那森森然的白骨和欲哭无泪的眸。
　　带着些疲惫的，他抿紧了唇，却忽而想起了当时那位绝代风华的皇妃朱唇里吐出的恶毒的咒骂——
　　“我要是没有生下他该多好！”
　　而现在，伊人早已为青山葬，凤仪殿上的琉璃瓦，养心殿殿阁上刻的龙纹，却仍旧光鲜。

　　他摇摇头，颓丧地坐了下来。怔怔地望着这宫宇楼阁玉房宸瀚。太液池里的荷花早谢了一地，只留下几支空杆沉默地对着苍穹，剑拔弩张。
　　不知为何，他却忽而担心了起来。心也随着突突地跳了起来。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罢？
　　还没待得他安慰了自己，便只见那些宫人霎那间似水般簇了过来——
　　“扶伯、不好了！军中有奸细…陛下为奸手所伤！虽无性命之虞，可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那领头的宫人竟抽噎了起来，颇有些不能自胜之感。
　　扶伯心中便是咯噔一下，急急地捉住那宫人的宽袖，“现在军中可有将帅？”军不可一日无帅，偏偏这次亲征那人却执意没有带上蓝将军……
　　那宫人像忽而想起什么似的，用长袖擦了擦眼角，如获至宝一般地嚷了起来，“听说，是皇后娘娘带去的那家臣…现在正指挥三军。那报上还说了……亲征军已是逼退匈奴退回去一百多里。”

　　——是他、果然是他！
　　那曾经离帝位一步之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