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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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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治八年一月初八,亲征军凯旋。
上治八年一月十五,册封茈静兰为御前将军,辖羽林军左军。
这几日的朝政已是平静了许多,扶伯也就乐得清闲,每日早早去御膳房一趟,吩咐好今日的膳食,便也就闲适了下来。
这日他正自弈之时,聚精会神之时,却看见棋盘上映出了一个人的影子。
扶伯一抬头,便悚然一惊,果然是那人。
“扶伯。”那人轻轻开口,“借一步说话。”
他便急急的随在那人身后,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只见那人忽而停下。
“扶伯…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扶伯怯怯地抬头,看见那人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眸子里却满是坚定。他便轻声地答了,“是,老臣已是知道了。二殿下。”
“果然。”那人轻叹一声,背着手转过身去,“本来我以为,这辈子也不会再回来的。”
“既是如此…殿下何必?”他怎会不知道他所想?这宫中看来尽是荣华富贵,却不知这天上人间背后却也是殷殷鲜血!
扶伯见那人忽而侧过身,笑容粲然,而阳光一时明亮得却让他只看见那人嘴唇翕辟,“这是他的天下啊…”扶伯只觉得瞬间失神,像是那次他初见那神仙妃子时一样,那神仙一般的伊人也是如此粲然一笑,就笑尽了江南三月飞柳和湖广波澜的水色……他急急的回过了神,“殿下用心之深,老臣佩服。”
“扶伯谬赞。”那人的眼神变得空灵而飘忽,用指腹细细摸拭着已略显出了些斑驳的水榭,“不过是如此罢了。于我举手之劳,于他却是天下。”
举手之劳。从那人眉间疲惫的神色,已是两朝老臣的扶伯自是揣测出个个中艰辛。一个无功无名的家臣……饶是有皇后娘娘这块招牌做抵,也不会仅是举手之劳这般轻易。像是想起什么,扶伯突然抬了头,试探地问了起来,“殿下可是见着了陛下?”
“未曾相见。”那人收敛起了笑容,“就算见了又如何?他已是王了…我现在不过一介草莽,承蒙圣恩。”那人的眼间似蒙了一层水汽一般,看起来颇有几分惘然的神色,“也不过徒劳。”
“为何……说别人不知也罢,老臣一手见着陛下长大,陛下日日都盼着殿下回来…”话音刚脱口,扶伯便一下震悚,如果真是相认,又会如何?刘辉的执拗他自是明白不过,一旦逊位,这天下必又重归动荡……
那人轻笑,笑容间带着浓重的萧索气味,“看来扶伯是明白了。父皇早就与我说过的,我活着不过是为了这天下。可我也真是迷了心窍…竟以为我已经出世,没想到,不过是另一种入世罢了。”
像是希望得到什么承诺一般,扶伯切切地走了过去,低声探问,“殿下若有意于天下,天下于殿下不过探囊取物罢了……”
“扶伯可是想试探我?我早就说过……这是他的天下。”那人起身,“失礼。”
过了许久,扶伯才敢长吁一气。那人走过他身边时凌厉的气息,此时仍隐隐绕在身边。
他莫名地想起了那神仙妃子的死。
自从嫁入深宫,她便渐渐的枯萎。每日都极为敏感,甚至有些失心的模样,悲切地对着他喃喃,“如果我没有生下清苑该多好……如果没有这孩子该多好!”
因为谋逆,她被羁押深宫,他已是三月不曾见得她。那日被逐出宫之日,他才又见到了那曾经神仙一般美丽的女子。她的脸上满是憔悴之色,可她竟然吃吃地笑了起来。
他听见她的绝望——
“清苑、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我为什么会生下你……”
那个被咒骂着的人,却用了异样的平静,将她扶上马车。
而后他便深躬,“多谢照顾。”便决绝地转身。
——而他竟忘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