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灵风月》越然

10、故人来

　　天还不亮耳边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呼延的商队要在日落之前赶到下一个驿站。从西域带来的香料药材之类早已换成了丝绸茶叶，还有不少的瓷器。

　　苏灵兮起身招呼：“呼延先生，你们这就要出发了吗？”

　　呼延庭闻言，转过身瞧着苏灵兮手却依然忙着：“是啊，苏兄弟。咱们这就要上路了，以后我们恐怕只有有缘才能相见了......”

　　苏灵兮也有点依依不舍，走近呼延兄弟拍拍老五的肩膀：“各位大哥，一路走好啊！可别光顾着喝酒，注意安全呢！”

　　“小兄弟，咱们也算有缘。你一人去湖州也要多多当心啊......”难得呼延家老二也会说句话。
　　“自然，大家都是......”

　　......

　　这边正寒暄告别着，那边传来呼延庭的声音：“好了，大家可以出发了！”

　　呼延庭走到苏灵兮面前拱手：“苏公子，那...咱们就后会有期了！”

　　“呼延先生，后会有期了！”苏灵兮也抱拳向众位回礼，“还有各位大哥，后会有期！”

　　呼延其他几兄弟逐一告辞离去，呼延庭却停了会儿，瞟了眼还在睡的朱久久：“苏兄弟，那小姑娘言辞举止颇有富家气派。我想她若不是郡主也是名门子弟，恐怕......”

　　见呼延庭眼露担忧之色，苏灵兮笑笑摆摆手：“呼延先生放心，小弟自有分寸！”

　　呼延庭见苏灵兮并无半分惧意，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说：“如此甚好，但苏...姑娘还是应该多留意。女孩子家总是娇气些，哪能吃得了这江湖上的苦，姑娘还是早些回家的好！”

　　苏灵兮一惊：“呼延先生......”

　　“哈，苏兄弟，那在下就...就此别过了！”未等苏灵兮将话说完，呼延庭就拱手告辞，远去。
　　苏灵兮望着早已消失的背影，心里惊叹呼延庭轻功原来深藏不露的同时也思考着一个严肃的问题——我女扮男装就这么容易瞧出来吗？（然：只有你以为别人瞧不出来！）

　　夜悄悄离去好似无人知晓，东边天际的颜色也越来越鲜艳——天亮了！瞥了眼还睡得昏昏沉沉的小郡主，苏灵兮无力地坐到她旁边——哎，我可真是世界上最好心的人了！

　　正想适时再打会儿盹，旁边掠过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啪，啪。”那人伸手极快，瞬间点了还昏睡着的朱久久睡穴，又在苏灵兮面前单膝跪地低头抱拳：“参见门主！”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间隙。

　　“曲溪，好久不见啊！”苏灵兮对跪在她面前的黑衣女子展露一个清爽的微笑，就像暮春的清风划过荷塘，微波轻移，满心含香。

　　“门主！”曲溪头低得更低。

　　此时的苏灵兮好似换了个人，眼睛里没有了平日里的狡黠调皮，平静的很，却闪烁着智慧。她慢慢站起负手走过曲溪身旁，云淡风轻......

　　跪在地上的曲溪却明显在发抖：“门主，属下来迟了，请门主降罪！”

　　苏灵兮踱步到曲溪身后，抬头望着天空：“不迟，我昨儿个才出来呢，就是多走了点路！你来的刚刚好！”说着低头含笑看着一直跪着的女子。

　　曲溪更惶恐：“门主，属下.....”

　　“去了何处？”苏灵兮打断她的话，依然笑着。

　　“属下...属下......”曲溪局促不安。

　　苏灵兮走到她面前站定弯腰：“你明知道骗我根本是无济于事的......”

　　曲溪抬头：“属下...属下去了应天府！”

　　“应天府？曲溪倒是辛苦了，应天府...多远的路啊！”苏灵兮脸上的笑意并没有淡去，眼神却骤然变冷。

　　“属下......”曲溪脸色早已泛白，全身发冷。

　　苏灵兮盯着曲溪，不急不慢地说：“朱墨亦给了你什么？”

　　“门主，我并没有向王爷要求什么...我是...还是请门主让曲溪一死了断吧！”曲溪决绝地说，泪痕满面。

　　“你死了又有何用？本座向来不主张杀人的......再没用的人也会有用的！”苏灵兮眼里有丝不屑却又马上被冰冷取代。

　　“多谢门主！”曲溪松了口气。

　　“你先回去，自领五十鞭！让霜痕出来见我，在武林大会结束之前不得任意行事！”这里虽然是片树林但谁也不敢保证不会有人经过，还是早点打发走的好。

　　“是，属下告退！”与来时一样，曲溪又如幽灵般飞走了。

　　残虚门，是江湖上存在最久的门派之一，也最神秘,所以世上根本无人知晓残虚门究竟在哪里。

　　因残虚门历经数百年，历代门主皆神秘莫测，门主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称“残虚老人”。而且他们可能是街头小贩也可能是高官侯爵，因此除残虚门门主贴身护卫及其直接领属的内卫首领之外无人得知其真正身份。

　　两百年前，为报父仇李偡创残虚门。此后门主之位都在前门主所选之人与内卫首领中产生。大约六十年前，残虚门出了一位门主司徒雨。此人虽为女子却颇有胆识，当年不知为何事独伤岛大肆围攻残虚门众，司徒雨只身前往谈判迫使独伤岛岛主班师回岛。

　　就是这样一位巾帼英雄啊，她却做了一件糊涂的事——二十年前，她将门主之位传给了一个叫花不叫的叫花子！其导致的直接后果是如今门主之位落入苏灵兮那个貌似可爱无比实则奸诈非常的小丫头之手！（注：当时与她竞争的内卫首领因为老婆罚他跪搓衣板无法站立自动放弃！）

　　就这样啊......就这样啊......残虚门进入了鸡飞狗跳的苏灵兮时代！

　　苏灵兮真可谓是超级变脸大师啊，如今她又变成了一副人畜无害楚楚可怜生动形象的......呃，最后那个词自动忽略——楚楚可怜的苏大小姐！

　　苏灵兮任命的替朱久久解了穴，再次等待郡主大人醒来。这次倒没等多久，小丫头终于大发慈悲的醒了！

　　“郡主，您醒了？”某人谄媚地问。

　　朱久久揉揉眼，迷糊地说：“柳儿，替本宫更衣！”

　　苏灵兮翻个白眼，继续谄媚：“嘿嘿，郡主。小的不是柳儿，小的是小炎呐！”

　　朱久久终于把目光放在了面前的人身上：“哦，本宫认得你！你是昨儿晚上给我吃肉的那个小子，放心，本宫会记得你的！”

　　苏灵兮那叫一个“感激涕零”啊：“谢谢...谢谢郡主，这都是小的应该的...应该的！”

　　朱久久起身，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噢，昨天我们还说好的。你要带本宫在江湖上逛逛的。”

　　这你倒没忘记嘛。苏灵兮心里想着嘴上却说：“是是是，小的一定...一定好好伺候郡主！”

　　朱久久心花怒放：“上次听我哥哥说这江湖上有个武林大会是不是？哥哥不让我去看所以我自个儿逃出来了，你带我去看好不好？”

　　看出来了，你就是逃出来的：“当然当然，郡主说什么小的就做什么......”

　　“好好好，那...那个武林大会在什么地方，好不好看，热不热闹？”朱久久拉着愁眉苦脸的苏灵兮往前走。

　　“呃，武林大会不是一个地方......”

　　“那它是个人不成？有人叫武林大会的吗？”

　　“......”

　　“那他叫这个名字可真有趣了！”

　　“......”

　　“武林大会，这人好玩不？”

　　“......”

　　在苏灵兮的满脸黑线中，两人朝树林外走去。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有官道上那一片快马离去而扬起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