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神道上》虞墨灬

1、第 1 章

　　西京的六月，初夏晚风带着暖意拂过街巷。
　　日暮时分，天际被晚霞染成一片瑰丽的金红，渐沉的暮色却像墨汁般晕开，悄悄拉上夜的帷幕。
　　城南郊区的幽深小巷里，路灯在夜色中忽明忽暗，光晕摇曳得像飘忽的鬼火。
　　偶尔有远处的车鸣声划破死寂，与巷口外灯火辉煌的繁华街道形成刺眼对比。
　　这里行人本就稀稀落落，入夜后更是没人愿意多逗留。
　　毕竟这条巷位于城中村，路又偏僻，一到晚上鱼龙混杂，总藏着说不清的未知危险。
　　“啪嗒……啪嗒……”
　　冷清的巷子里，远处渐渐传来一阵缓慢却有力的脚步声，像闷鼓般敲碎了周遭的宁静。
　　巷口出现一道高大身影，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生，短发在夜风中轻晃，白衬衫领口微敞，袖子卷到肘部，露出健康的小麦色皮肤。
　　他唇角紧抿，棱角分明的脸上绷着几分疲惫，唯有眼底还透着点深邃的光。
　　忽明忽暗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提着个塑料口袋，像个独行于夜的赶路人。
　　在这座光怪陆离的都市里，没背景，没财富的普通人想立足，似乎是场遥不可及的梦。
　　这样一个法治森严的社会，也没哪个女生愿意跟着一无所有，要风餐露宿的男人颠沛流离。
　　唐渊长得不错，可空有一副好皮囊，换不来房租，也填不饱肚子。
　　好在他虽没受过顶尖教育，却拎得清是非，从没想过走歪路。
　　自记事起，唐渊就是孤儿，在偏远山区吃百家饭长大，乡亲们见他聪明，凑钱送他读书，盼着他能走出大山。
　　他没辜负这份期待，考上了好大学，成了村里的骄傲。
　　可命运偏要捉弄人，本该属于他的保送名额，被黑心老师随手给了富二代。
　　成绩好又怎样？别人动动手指就能抢走他拼尽全力的结果，他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吞下这口委屈。
　　毕业后，唐渊进了家贸易公司当实习生，微薄的工资交完房租就所剩无几，很多时候他都在想，或许自己的人生，就只能这样平凡下去了。
　　今晚能早点下班，还是沾了抠门老板的光，老板要在酒楼摆宴庆祝新婚，才难得放过压榨他们的机会。
　　唐渊对这种庆祝嗤之以鼻，根本不想去。
　　他早听说，老板的前妻上个月才车祸去世，尸骨未寒，他就急着娶新媳妇，人品差到骨子里，缺心眼又缺德，迟早要遭报应。
　　不参加宴席，是他能做的最明智的选择，不是嫉妒，是怕惹祸上身。
　　果然，老板听说他“有事”，当场骂他傻逼，活该一辈子给人打工，放着福气不享。
　　唐渊只能苦笑，老板说的是实话，可那又怎样？他才不会在意这一顿饭。
　　“加班不加工资，结婚连奖金都不发，新婚还这么吝啬，祝你定不举。”
　　“也不知是哪位大神瞎了眼嫁你，怕不是眼盲心也瞎。”唐渊低声讥讽两句，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这条巷子是他每天回家的必经之路，两旁楼宇的墙面上，石灰早已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砖石。
　　夜幕下，这里本该是流浪者和夜行动物的避风港，可今晚却异常安静，静得让人心头发寒。
　　唐渊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回头望了眼熟悉的小巷，夜色里，狭窄的巷道仿佛没有尽头，像个通往未知世界的入口。
　　他不是多疑的人，尽管心里不安，却也没深想，只盼着赶紧到家。
　　传闻这片区域已经被财大气粗的开发商收购，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夷为平地，建起高耸的摩天大楼。
　　对唐渊来说，这里本就不是固定居所，可离开这儿，他真不知道还能找到更便宜的房子。
　　巷子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偶尔远处的车鸣也吹不散这股不安。
　　“怎么回事？”唐渊皱起眉，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脚步声在巷子里回荡，前方的路似乎比往常长了许多，越想驱散恐惧，那种不安就越像影子般跟着他，心头的阴霾也越来越重。
　　走了好一会儿，唐渊突然反应过来，按平时的时间，他早该走出巷子了，怎么现在还看不到尽头？
　　“难道遇到了鬼打墙？”他心里咯噔一下。
　　前方还是那条熟悉的路，可不知何时，竟弥漫起一层诡异的白雾。
　　今天又不是中元节，这气氛也太不对劲了！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温柔又缱绻的呼唤：“阿渊，终于找到你。”
　　那声音模糊又低沉，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字字清晰，直直撞进他心里。
　　唐渊猛地一震，确定自己没听错，大半夜的，谁会在这里喊他？
　　“谁？滚出来！别装神弄鬼！”他大声喝道，声音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可环顾四周，除了摇曳的路灯和弥漫的白雾，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寂静，从未有过的寂静，让人心慌得发毛。
　　过了多久？五分钟？十分钟？
　　唐渊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呵~”直到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戏谑的轻笑，“你还好吗？”
　　唐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差点没绷住表情，想脱口而出一句“你有病吧”。
　　谁会在这种诡异的时刻，跑出来问一句莫名其妙的“你还好吗”？
　　但他很快压下情绪，尽量让语气平静：“你是谁？”
　　然而，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淡淡地说：“罢了，来日方长，我们会见面的。”
　　声音渐渐变远，最后消失在夜色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唐渊站在原地，满肚子疑惑，那是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有些熟悉，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他下意识握紧拳头，低声自语：“到底是谁？新的恶作剧吗？”
　　“嗖——”
　　突然，一阵诡异的风声划破寂静。
　　唐渊猛地转身，只见一道黑影像幽灵般朝他扑来。
　　他本能地想躲，可黑影速度太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扑倒在地，手里的塑料口袋飞了出去，晚餐撒了一地。
　　唐渊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他定眼一看，面前竟趴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穿件破旧的黑色唐装，眼神里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脸上还挂着丝诡异的笑，紧紧抱着他的大腿。
　　模样竟有点像在“卖萌”？
　　这一幕的冲击力太大，唐渊只觉得一阵恶心，心脏猛地揪了一下。
　　“啊！你是谁啊——”他几乎是尖叫出声。
　　老人抬起头，用沙哑又神秘的声音说：“少年啊，我看你骨骼惊奇，本是天生练武奇才，怎奈乌云盖顶，定是被鬼缠身，日后必有大祸临头！有没有兴趣当老夫的徒弟？我免费帮你驱鬼，分文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