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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换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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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
殿下司夜,邝露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有睡意,索性披了件外衣推开门打算到院中散心,守夜的仙娥大多在前殿,偏殿向来只有邝露自己。
她坐在庭栏的转角,眼角余光注意到一道黑影闪过,心里一下警惕起来。
什么人?
是谁会大半夜的夜闯璇玑宫?
邝露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那黑影看来非常小心,藏在黑暗中,加上夜晚光线昏暗,并不能看清她的相貌,那人一路潜进了殿下的书房,翻翻找找,从柜子上拿下簌离君留殿下的箱子,打开摸索了几番,竟从箱底拉开了一个夹层!
邝露大惊,殿下当时伤心过度,并未仔细检查过此箱子,怎知这箱子竟还藏有玄机!
眼见那人不知将何物藏入夹层,邝露立即挥掌攻去。
“何人敢在璇玑宫放肆!”
黑衣人没料到被发现了,猝不及防挨了邝露一掌,被发现后也不恋战,立刻夺窗而出,往南面飞去,邝露想也不想的追上去,一路上与之打斗,二人纠缠着竟飞入了水神府邸。
见大意失策,那黑衣人也不再留手,全力向邝露攻来,水神与风神赶来时,邝露已经挨了一掌,被灵力震飞数丈,水神替她挡下一击,却感到这黑衣人法术里熟悉的灼热气息。
他回头大声道:“快走!去叫人!”
邝露爬了起来,慌忙往外跑……
是谁,那个黑衣人是谁?
她心乱如麻,只下意识的想找自己内心依靠之人,便往观星台奔去。
谁知,那个黑衣人很快就追了上来,她勉力躲过几次攻击,直到那人从袖子掷出的法宝,耀眼灼热的至纯之火,邝露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来人的身份,在那人发动最后一击时,她也拼力回击,树卷起的狂风吹散了黑衣人脸上的面纱,她看清那面纱下艳丽狠毒的眉眼……
她想大声叫出她的名字,那一掌却先行而至,拍在她的胸口,一瞬间炙热的火焚烧了她的心脉,她甚至能听见灵元破碎的声音,天地寂静,只有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点一点的接受自己的死亡。
在剧烈的疼痛里,她脑子一片混沌,头顶的树上飘落下一片叶子,像是一朵未开就落的花,她耳边响起那人说要在她生辰时带她去不周山看看,原来,她连这个都等不到了啊……
眼泪无声的从眼眶中滑落,她闭上了眼睛。
在此之前,她甚至来不及看见远方朝她跑来的白衣人。
润玉司夜结束,正要回宫。才下观星台,远处似乎就有人在打斗,只见黑衣人一掌拍在青衣的仙子身上,那被击中的人,就如残风中的落叶,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邝露!”
润玉肝胆俱裂,面色瞬间惨白,他跑过去将人扶起,可是她的脸上都是血,身上到处是斑驳的血迹,他叫她的名字,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火灼烧了她胸口的衣裳,那一掌是在置她于死地……
火……
是火系的法术……
强烈的恨意从心底升起,有邪恶的声音在耳边低语,那只野兽破开了囚笼,乌云遮住了月亮,风声呜咽,好像是龙的信使。
他感到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开始侵占他的身体,邪恶的野兽要占据他的意识,白衣的神邸紧抱着怀中人,半边藏在黑夜里的脸上爬满若隐若现的银色纹络,那分明是龙纹,漆黑的眼睛越来越深,透出诡异的墨蓝色,然后,这蓝色中生出了一把火,像是点亮了黑夜的蜡烛,冰冷的寒冬,也悄然而至。
龙打量着怀里的新娘,蓝色的竖瞳神秘邪恶,他低低笑起来,那只如上好玉石雕刻打磨的手抚上新娘的脸,为她拭去脸上开始干涸的血迹,“邝露……他们谁都跑不了。”
等乌云散去,月光再次洒落在地面时,白衣的神眼底又变回了漆黑的颜色,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将人抱回了璇玑宫。
在屋中褪去了她的衣物,胸口的伤恐怖极了,至纯的火灵已经焚烧了她的心脉,她必死无疑。可她还没有死....
因为她体内,自小就带着另一股至阴至寒的气息,这世上还没有任何一种火灵能够融化它的冰冷,这气息常年围绕着她,早已流动在她的四肤百骸里,这股气息—定程度的替她抵挡了那一掌,所以她才没能立即元灵散去而死去。
空气里诱人的甜香十分强烈,他抱着臂,站在那里,不声不响的看着床上毫无知觉的小姑娘。
他可以不出手,这样她就会死,一切都结束了,他轻而易举就得到了胜利的果实,世上最美味的东西。男人最终发出嗤笑,坐到了床上。
查看了一番,她身上的其他伤都不打紧,只是坏在心脉受损,加上曾受过灭灵箭之毒,这心早就坏了,正愁该如何是好,他却眼尖的发现那灼烧的里衣里藏着的那枚银白色的鳞片,此时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原来在你这,倒是我好找。”
他拿起那片鳞,唇间微启,吐出晦涩的音节,那鳞片就飞向了她的胸口,一点点的没入她的身体。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在看不见的地方,她身体里的损坏的经脉都被修复了,原本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也逐渐红润起来。
“那颗心不能用了,我再给你—颗心好了。”
他揣摩着她的脸颊,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你可要保管好了,我的新娘。”
外头有人来报,说水神风神遇害了,各宫的神仙已经赶去,他应了声,回头看了眼昏迷的小姑娘,在她床前设下屏障,这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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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廿九,白露。
邝露昏迷多日,依旧没有醒来。
除去事务和探望锦觅的时间,润玉都会来陪她坐一会。她清瘦了些,睡梦中的眉心也轻锁着,带着道不明的愁。
“今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太巳仙人书信中挂念你的近况,怕他担心便没有告诉他,你这一觉可睡得长了些。”
他将人扶起,替她换好衣物,又怕她受寒,给她盖了身大衣,这才将人打横抱起。
“应过你,在你生辰时会带你去不周山看花节的,你迟迟不醒,只好这般带你去了。”
他们飞至不周山,守山神只见这位九重天上来的神仙,尊贵非凡,仙气缭绕,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大殿下,他怀里抱着一位年轻的女子,看不清容貌,好像睡着了,守山神连忙行礼,大殿下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上前打扰。
不周山的花节隆重而盛大,祭神礼,花庙街,到了夜里,山中隐居的巫族会和族人们一起去放花灯,年轻的姑娘们打扮着,身上配着自己制作的香囊,经过时,润玉想,邝露也与她们一般年纪,该是喜欢的。
他带着她去看了祭神,在花庙街驻足,在夜里带她去了不周山顶,山顶的花林开满繁华,绵延不知数十里,落下一地姹紫嫣红,掩盖了他们来时的路。
他们坐在山崖边的巨树下,远处有巫族人在放灯,花灯盏盏,亮如银河,怀中的姑娘均匀的呼吸着,睡颜恬静。
“生辰快乐,小邝露。”
初八。
天界夜神与水神之女锦觅大婚,
婚礼当日,夜神起兵谋反,火神携五方天兵赶至,众人于殿中对峙,交手时,夜神道出火神疑似杀害水神与风神并重伤璇玑宫仙子邝露之事,水神之女悲愤交加,持冰刃趁火神不备而杀之。
天帝悲痛,散尽修为救回火神一魄,偷命穗禾将其带离天宫,自此陨落。
夜神继位,天界改年号,开始新的纪元。
搬离璇玑宫时,润玉亲自将邝露抱去了上清宫。
他如今贵为天帝,三界至尊,许多事情依旧不惯假手于人,上清宫中伺候的,也多是曾经璇玑宫里的下属。
成为天帝后变得更忙了,事务繁多,锦觅偶来坐坐,二人礼未成,到底算名义上的未婚夫妻,他许她一个更加盛大的婚礼,只是对坐的两人,面上笑着,心里都没有几分欢喜之情。
他记挂着正睡在侧殿中的青衣仙子,按理,那该是天妃的寝宫,如今却睡着一个天帝还是皇子时追随他的小仙。
夜里,他坐在她的床前,那股在白日压抑的冲动又张牙舞爪的在他眼前乱晃,她闻起来是那样的香甜,身体里蕴含的生机,只要他咬上一口,就能品尝这世上最美味的—切。
她是滋生黑暗的源头,是永无止境的欲望......
他被诱惑了,埋首在她的颈边,低嗅着她的气味,那细腻的肌肤下流动着他所渴望的一切,野兽生出了獠牙,他轻轻舔舐,甚至能想象肌肤下的血管是什么样子,幽蓝的眸子在黑夜里格外的阴森。
最终,他只是抓着她的肩膀,咬紧牙关,额间青筋暴起,拼力的去抵抗这原始的欲望。他轻柔的吻了一下方才舔舐的地方,就如巡视领土的君王,在领地上留下自己的记号。
“我才是你永远的信徒……”
君王俯首称臣,丢盔弃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