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谣》暖茶茶茶茶

24、解惑

　　“启禀陛下，锦觅仙上求见。”

　　“宣。”

　　随殿外的天兵进来的锦衣仙子，脸上忧心忡忡，满怀心事的样子，她见到天帝，恭敬的行了礼，也没有上前，只低头站着。

　　好像在不久前，他们才在众仙面前举行了婚礼，虽未成，但也算的名义上的夫妻，这夫妻二人却生分的很，锦觅现在住在先水神宫里，天帝也独居于上清宫。

　　饶是现在只有他们二人，也几乎无话可说。

　　润玉不急于开口，他有奏折要批，繁忙公事，余出一点空闲时会看看各种药典医书，邝露这一觉睡了许久，连他从东海将她的双亲接回了太巳府这样的事也错过了。

　　太巳仙人想把邝露接回太巳府照顾，被天帝拒绝了，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太巳仙人走时，面上的表情相当复杂，若说非要用词形容，便是认命了。

　　天帝继位后，又命西南六宫的织女们依着邝露的身形给她做了件仙袍，做她封神时可穿的礼服。他始终是记挂着这个从璇玑宫陪他一路走来的小仙子，她封神时的神位，司掌的仙府都一一挑选好了。

　　可是她仍没有醒来。

　　“陛下……臣这几日查到水神被害一事，有蹊跷之处……”

　　下面说话的人，打断了沉思的天帝。

　　他放下手里久未翻动的奏折，白皙的指尖轻扣着桌面，墨眸微敛，神情高深莫测。

　　“哦？”

　　“我……查了很多，狐狸仙也找到了些证据，旭凤！他很有可能是无辜的！”她一时情急，说话时就失去了分寸。

　　换作旁人，是掉脑袋的罪。

　　润玉对她一向宽容，从她上天开始，无论是天真无邪的她，还是莽撞冒失的她，亦或是心系别人的她，都曾经被润玉好好的捧着，呵护着。毕竟这九重天太冷了，人人都带着一副面具过活，而她是那样鲜活，像她的名字一样，带着绚丽的颜色。

　　只是今日，他真实的恼了。

　　“觅儿，你可还记得上清宫此时，正有个人生死不明的躺着？”他分明语气平常，锦觅却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危险。

　　“锦觅知道……”

　　“那你可知她是受了琉璃净火一掌，震碎心脉，灵魄灼烧之苦？”

　　“锦觅……知道”

　　“你可知琉璃净火只有鸟族中的凤尾一脉方可驱使？”

　　“锦觅知道。。”

　　三句知道，谁也无话可说。

　　润玉轻叹，“你回去吧。”

　　锦衣仙子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龙椅上的男人，他支着头，坐在最高处，眼睛不知看着什么，是那样遥不可及的人，最终她转身离开了。

　　在她转身后，那高处的人才看向她离开的背影，心底却无法泛起一丝波澜。

　　-

　　润玉回到上清宫，正习惯了，要先去偏殿瞧瞧还在沉睡的人，只是今日总感觉奇怪，像冥冥中有物体牵引，是蝴蝶扇动翅膀、水滴入湖面，万千灵犀一闪，他收回了步履，往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半敞着，是被人打开，屋中点起了香，遮不住她身上奇异的香气，棋盘上黑白围城，她手执棋子，神情专注而认真。

　　未挽的发散落在榻上，柔顺的如锦缎一般，几缕落在胸前，衬得她沉静温婉的气质格外出尘，肩上还披着釉青大衫，整个人都带着病中的柔弱。

　　一直到她白子陷入困境，一只白皙无暇的手伸出来，在棋盘上点了点，“你下错了一步。”

　　她这才笑了，“殿下在屋外站了这么久，可是为了看我笑话？”

　　天帝也不反驳，只坐在了另外一边，替她把棋盘上的棋子都捡回棋盒，“你闹的笑话，还少吗？”

　　惹的小姑娘脸红羞恼的瞪他。

　　邝露醒了。

　　刚醒的时候，润玉不在，她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宫殿里，走出去才有仙娥告诉她，在她昏迷时发生的一切。

　　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殿下继位了，他成了天界史上最年轻的天帝。

　　仙娥说他很忙，时常看不见人，但有空，就会来看她，她住的地方是上清宫的偏殿，这是天妃住的地方，连锦觅仙上都没能搬过来。这话说的邝露恨不得找个懂转进去，到底年纪小，藏不住心事，开心就写在了脸上。

　　是不是，在那人眼里，她至少也是有一点点重要的呢？

　　润玉陪着邝露在上清宫的花园里散步，她睡得久了，身上骨头都僵了，这花园比璇玑宫的大上许多，她养的那两只松鼠，润玉也命人带了过来，邝露看到的时候高兴坏了。

　　她陪两只宝贝玩了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的跑去亭子里找润玉，她虽然睡得久了，可还没忘记正事。

　　“殿下，邝露有重要的事要说！”

　　那人淡淡的抬眸看她，“你身体还未恢复，有事以后再说。”

　　“可是……”她有些犹豫。

　　“西南六宫送来了仙服，回去以后试试合身吗，到时再让她们改改。”

　　邝露的心思又被带了过去，“什么仙服？”

　　“让人给你做的，马上就要封神了，自己都不记得吗？”

　　润玉这一说，她才想起这回事，条件反射的摸摸自己额头，不好意思的笑了，她倒是真不记得这事了。

　　“回去吧。”

　　男人起身，他们擦肩而过时，邝露感到一丝微弱的凉意，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那种，她一惊，紧盯着殿下的背影，又分明是殿下的感觉。

　　莫非是她多虑了？

　　-

　　邝露的封神仪式，是润玉亲自为她戴的冠，给的封地和名号。上元仙子，管人间四时，封南方十六灵岛。

　　按理，她该搬出上清宫，到自己的封地去。可殿下没有提过，她也就心安理得的占着这离他最近的地方，享受这不属于她的一切。

　　只是几次她欲同殿下说起火神的事，都会被他以各种理由给挡了回来，一开始，邝露只是觉得，殿下伤心过度，不愿再提及此事，可奇怪的是，她也见不到锦觅，见不到彦佑，连月下仙人，都不知去向，邝露隐约察觉不对，心中生出一计。

　　想试探殿下，很难。

　　但是……如果她想试探龙呢？

　　夜里，邝露在自己的房中运法催动了龙印，她害怕那锥心刺骨的寒冷，也害怕在耳朵里盘旋的歌谣，几乎是紧闭着眼，在等着一切发生。

　　……

　　寂静极了，她睁开眼，屋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难道，是她猜错了？

　　忽然，黑暗中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她便向后倒去，倒在一个冰冷的怀抱里，被环保着，如野兽钳住猎物，他将下巴搭上她的肩膀，引起一阵战栗。

　　“胆子大了，我不召你，你敢召我了。”

　　“……你，真的是……”邝露浑身发颤，不敢动作。

　　龙揣摩着她的腰，那上头有他的记号，如此完美，他满意的欣赏自己的杰作。

　　“你撕掉了那本书，书里写的都看过了？嗯？”

　　她颤抖着慢慢转过头，看见龙幽蓝的眼睛，藏在黑暗里的俊颜似笑非笑，全然没了平日的冷清，他们呼吸交缠，离的极近，看不见的羁绊牵系着彼此。

　　“那你知道，我一定会吃了你吗？”

　　他问。

　　她瞪大眼睛，血液好像在倒流，如坠冰窖，就好像那本书里写的那些可怜的新娘，她们一个个的，都被龙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