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落花时节又逢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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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一缩，璟之猛得一发力站了起来。
鲤鱼打挺，很形象了。
脚底芦荟胶半干不干，踩在地板上走一步粘一步。把心上人的地板弄脏了，好吃懒做的璟之犯了会愁……
楼下又传来一句。
“男的？！我哥有男人？！”
声音比刚才更清晰了，声线不似从前水灵，却如同拨云见日，云开雾散……
这会璟之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什么都比不上故地重游，落花时节又见故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再见依旧如此。
璟之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抱着扶手稳住了身型。但小腿磕在了台阶上，膝盖撞到了木桩，因为抱得太急咯吱窝被嘞了，胸口还撞上了，反正那叫一个惨……
璟之没什么反应，就以那样的姿势，透过雕刻着龙腾虎跃的木桩看到客厅中央站在橘子枝藤旁的那位故人……
“人呢？啥？在我哥……床上？！！！”
那人猛得看向二楼，也看到了“躲”在楼梯口的璟之。
“啊！”
那人惊呼一声。
“你……你你你……”
璟之没等她说下去，猛得站起来，却站也站不稳……
他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没想明白怎么了，想去扶，抓不到，想去撑，手却没收回来。
相见欢相见欢，欢到要来个开门红再以拜年的姿势会见自己的小姑子……
差点。
……
草草把勾住璟之的橘树枝收回来团成一个蹴鞠，趴在上面的璟之被一众人扶了下来，众人看他，不免惊呼。
刚刚上去还是白白净净的一个人，现在……下摆遮不到膝盖，一双白花花的腿上青青紫紫，浴袍褶皱，有被压过的痕迹，他一直握着的手腕露出一截被嘞出的红痕……
这位小哥哥眼角还发着红，泪眼婆娑，头发散乱，可怜巴巴。
众人：“……”
几人开始说悄悄话。
“少爷回来了？”
“少爷怎么这样对他？”
“没看见人家都哭了吗，腿还在抖，去煮点红糖红枣鸡蛋什么的。”
“他怎么下来了？”
“估计受不了，逃了。”
云云……
“你你你……”
少女手舞足蹈，手要去捂嘴，愣了愣又拿开了。
璟之委屈抬起头就看见小姑子这个动作，愣了下……
西柚色唇釉，涂着黑金色指甲油的手不忍去擦。
少女戴着星闪棕色美瞳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长而浓密的睫毛扇了又扇，难以置信得看着璟之。
少女染了茶色的头发，大波浪。本就稀薄的头发扎成了双马尾，不怎么粗的两撮。
一顶前面樱花色后面蓝色的牛仔帽压着茶色的头发，压着稀疏的平刘海。
与娇小的两撮马尾相对的是大大的圆环耳环。
黑色的大环，镶嵌着黑曜石，并不亮眼，却显得脸小动人。
看见她的面部装饰，璟之就该知道她穿得如何非主流了。
果真……
纤细脆弱的脖子上挂了两个小小的十字架，一个黑一个银。
和帽子搭配的牛仔外套，衣领搭在肩膀上，露出半边，里面黑色吊带背心破了几个洞。
……倒是没有骚到挂流苏。
短皮裤下大长腿踩着一双……正版混色匡威。
璟之闭了闭眼……
她问：“嫂子你是……”
璟之：“……”
璟之睁开了眼。
她心疼地看着璟之：“我哥……你……嫂子你没事吧？”
璟之：“……”
嫂子是谁？他不晓得！
他还记得彩云之端，少女架云归来，一身白衣，风华绝代。
还记得菩提树下，少女长跪不起，血染蒹葭……
“白露……”
“啊！”少女惊呼一声。
“你认识我？！”
“你是……我的露水？！”
“我哥他？”
少女一连三问，璟之听着微愣。
江南口音没有错，后鼻音清脆，说话有点像西洋……额外国宁。
璟之差点忘了如今是何年何月何日。
白衣女侠何等风光旖旎，但面前这个……璟之想问她的AJ和滑板呢？！
……
驾云殿白露白若曦，六百多年前菩提树下跪满九九八十一天，生死未卜……
“白露……”
璟之痴痴地又唤她。
我找了你们六百年。
……
此时，别墅后山：
“逆子！！”
这么叫着，老头披头盖地一个印下来。
被骂“逆子”的年轻人衣袍一挥，躲开了这一击。
老者怒道：“你是何时入的魔！”
说罢，老者又一掌过来，寿衣翻飞。
年轻人身上穿的是浴袍，挺合身的，竟跟璟之是同一个款式。
“滚！”
他怒喝一声，地面窜出一缕黑烟，代替青年扛下了这一掌，瞬间魂飞魄散。
老者大惊：“你在魔界做到什么位置了！”
结界、瑞气、圣器辐射，层层剥削下还能冒出魔烟扛住老头一击，何等之强的召唤术！
“滚！！”青年又怒喝一声，衣袍翻飞，又有多缕黑烟破土而出。
“大逆不道！！”老者大骂一声，连出几掌击退魔物。
山头空地上开始冒出越来越多的魔烟，几乎窜满山头。
老者大喊：“贺以萧！”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句“滚！”
从璟之晕过去那刻起，贺凌体内未知的灵力开始暴虐，逼出魔力与之抗衡。
意外之下，隐藏多年的魔力被逼出。
别说老者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两种力量。
现在贺凌很不好受，两股力量相撞，似冷似暖。
魔力满溢侵蚀，灵力复苏流淌。
像是一刀一刀割在肉上，割得皮开肉绽，血水翻腾，却又顷刻修复。
痛却无伤。
暴虐之下，他砸了很多圣器毁坏灵力的辐射，逃到后山发泄。
这老头非要跟过来！
“滚啊！”他冲老者喊。
又有更多魔烟从地里窜出。
老头终于看出了他表情的不对劲。
一个分神，脚下一缕魔烟缠上了他的脚。
实体化了！
老者惊讶之下看向那边痛苦地抓着自己左肩的青年。
表面看不出什么，在魔烟和瑞气相抵的后山开天眼就跟蒙眼一样，没用。
他只能从贺凌额头冒出的冷汗来推断他体内魔力和灵力的暴虐程度。
一掌拍去缠着腿的魔烟，再抬头时魔烟竟已漫山遍野。
黑色散着微微锈色的烟雾如同大火焚山。
“阿凌！把你体内的魔力压一压！”
“压得住还用来这……”他咬牙切齿道。
这种感觉就像想打喷嚏打不出，痒挖不着不知道哪痒，干呕却吐不出什么。东西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难受至极。
老头一掌拍散三道魔烟，看那兔崽子难受到冒冷汗的样子，他决定待会再找这兔崽子查户口。
“轩辕剑，召来！”
天音浩荡，苍穹瞬间洒下万顷光芒。
神剑一出，圣光刺眼，漫山魔烟，顷刻消散。
……
老者没收回剑，反而剑锋一转，直朝贺凌刺来。
“啊！”
璟之猛得站起来，白露也吓得站了起来。
草草赶紧过来给璟之擦倒在衣服上的红糖水。
“没事没事……”
璟之接过毛巾擦了擦，白露看他的手都被烫红了，赶紧叫人拿冻面粉来。
璟之忙道：“没事没事……就是有点心不在焉……”
白露抓着璟之的手塞进冻面粉里，搓了好一阵，拿出来时见没有红肿也没水泡才放心。
白露：“嫂子你……”
“Shop！”
璟之扶额不语，甩掉一头黑线，跟她说：“叫哥就行了……”
老子虽生得闭月羞花，但却是实打实的大男人！！！
我那个早产儿师兄叫我师妹，小师侄叫我九阿姨，连那个小警察都叫我小姐姐。
老子是穿裙子了还是脱裤子了！
……
璟之在内心疯狂MMP，面上波澜不惊，笑着道：“你哥呢？”
白露:“啊？他不在上面？那你这是……”
是我哥干完就逃了还是屋里另有其人？！！
璟之疑惑了一会，低头看自己青青紫紫的腿。
璟之：“……”
“我说我一不小心摔了一下你信吗？”
回答他的是白露一个意味深长“我懂我懂”、“S·M特别香”、“家兄惨无人道莫计较”、“我什么时候可以抱外甥”的表情。
璟之笑得牵强。
……
“嫂子”和小姑子见面多是小姑子在问东问西，户口没差多少，就问了姓甚名谁、年龄、性别……
璟之：“男，谢谢。”
白露：“噗嗤……”
璟之：“……”
白露：“嫂……小哥哥你就姓璟吗？”
璟之：“……”
刚刚红糖水打翻后手脚也不抖了，相见欢那种要引吭高歌的心情平复了一会，被小姑子牵去露台聊天。
璟之想了会。
他大姐和三姐也是老王给取的名字开头的。
炎帝死后，名义上属于炎帝的九人本该随炎帝……殉葬。
可除了老王，谁也不记得九人是炎帝的“宠物”。
谁都没想到殉葬，炎帝自己都没想到。
当时老王心都碎了，自己都想去陪他……
或许是一块手帕，一杯酒，断肠曲，相思泪……
最后老王没让他们殉葬。
立下规矩。
为之命名者，可带之离开瀛洲。
不知道贺凌从哪听来的，他在白纸上写下“璟之”二字，那条小鱼，早在百年前，甚至千年前，就是他的了。
……
“嗯，我姓璟，王字旁的璟，之，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之。不是网名……”
之，意为某个人的东西。
白露笑着说：“好听哎！啊……你们夫妻两的名字都这么好听……为什么我的那么玛丽苏呢？！”
“噢！对了，在下白露，嫂……小哥哥知道我？”
璟之笑而不语。
关于兄妹俩一个姓白一个姓贺，孔雀当年这么说：“一个白鹭，一个仙鹤，就这样吧。”
……
不知白露经历了什么，记忆一点也没了。璟之探过她身体，没有丝毫灵气。
她现在是肉|体凡胎。
话说地府分六部，古今只有人界一部可见。其余五部据说在忘川之下，可无人见过……
不，其实有两个人。
雪岭一直瞒着的圣女之事，如果贺凌没有和白露一样失忆，可能只有四个人知道了。
……
“小哥哥，我家的小姐姐们都会点……戏法，挺好玩的，就是……你也会？”
白露问道。
璟之微微一愣。
该想到的，一家子的小妖，女仆当着她的面玩法术，她不可能看不见。
美瞳也是普通的美瞳，可为什么她，丝毫灵力都没有……
璟之道：“不会。”
他的确不会，而且什么都不会。
除了佛血和化形这两个与生俱来和后天加成的就没别的会了。
白露……会不会也是这种状况？！
“嗷……有时看着挺奇怪的，但觉着就像童话里会魔法的女巫一样，挺好玩的，她们只会点小把戏，还不教我……”白露气道。
土地公都比不上的小木灵教驾云殿白若曦小法术？
璟之蜜汁微笑。
……
聊得正上头，突然传来玻璃粉碎的声音。
白露尖叫一声向璟之扑来，把璟之牢牢护在怀里……
没反应玻璃粉碎裂的声音的璟之在白露怀里突然有点眼红，仿佛又有鹏程剑将穿过少女的身躯……
等了一会什么都没发生，白露才不好意思地把璟之放开，涨红了脸说：“不好意思呀嫂子，我还以为玻璃碎了，我有点怕。”
璟之也不去管她无意间又叫了自己“嫂子”。他瞪着眼睛朝远方望去……
白露也疑惑地看去……
白露惊道：“我滴妈呀！”
璟之：“……”
大才女嘴里居然也能有不同的“芬芳”？！
只见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变得昏暗阴沉，黑云压境。
如此浓密的乌云，竟没有闪电霹雳！
天雷代表惩戒，是天罚。
此处结界一层一层又灵气充沛，没有天雷是应该的。但是，刚刚玻璃碎裂的声音明明就是结界粉碎的声音。
以往结界碎裂是没有声音的，后来也是越来越攀比，越来越高科技，还要考虑人的因素，天宫老君制造厂就造出来了碎裂有声结界。
能让天瞬间变化的除去自然自然现象就是应受天罚之人。
留一层结界扛天罚，突破其他的，就算身损也要进来。
璟之想着，是这里有什么吗……
此时，后山：
“师叔一口一个逆子，大逆不道的，你现在这样可是为老不尊了？”
老者怒视面前站立的蒙面之人。
道：“阁下何人，我可没有魔界的师侄！”
“但你有个入魔的义子啊！”
蒙面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看着老者面色一点一点冷下去，蒙面人哈哈一笑。
“我道找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呢，师叔捡漏也不真身前来，有些门道的都说轩辕黄帝入世享乐去了，可师叔不还睡着吗？”
的确，击败蚩尤后，炎帝死，黄帝眠。
“四巨头”，夸父逐日死，蚩尤战败死，神农尝百草死，轩辕黄帝长眠，洪荒时代就此结束。
这位老者都算不上残魂，退魔烟，召唤轩辕剑意，已耗去百年未用的灵力。
他时间不多了……
“阿凌！”老者唤他，“贺以萧！”
贺凌皱了皱眉。
他能听见有人在叫他，可是很细微，像极细的微风，掀不起波涛汹涌。
比起老者的嘶吼，蒙面人轻声问他：“能走吗？”
直击心灵。
不在耳边，在脑内久久不散。
“你是谁……”
贺凌连站立都困难，睁眼和说话几乎是回光返照……
蒙面人看了眼被挡在结界外的老者，转身去拉贺凌，不防被一阵灵力弹开。
蒙面人惊道：“你怎么会有……”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暗骂一声。
蒙面人咬牙切齿道：“也亏得有他，锦鲤大人可真是‘福星’啊。”
……
一字一句都在脑内回荡，不止全身疼痛，头都要炸了。
贺凌疼得捂耳，蒙面人见了安慰道：“好好好，我不用魔音了……”
小结界外老者拼尽最后一丝灵力召来轩辕剑意，剑指苍穹，一道白虹而上，结界尽数碎裂。
蒙面人脸色大变，一掌拍向老者。
和魔烟一样，老者也被拍散了。
不同的是，这缕残魂碎得很美，像飞花，像萤火，像星子……
他有了自我意识。
百年前惊变而出的残魂，本属于轩辕黄帝的残魂，他却有了自我意识。
百年前残魂潇洒自由，在河边捡到差不多死了的贺凌……
最后啊，那一剑，终是刺偏了……
六百多年的朝夕相处，没有任何血缘，却仿佛藕断丝连。
贺凌看到了他的消逝。
所有悲伤心碎都是无声的。
老者曾经问他，难过为什么不大声哭。
他不知道，像是被点了哑穴，沉默得以为是无情无义的，只是，那一刻的心碎却只有自己听得到……
……
白虹没有停下，一直向上，冲破云层，穿过天宫结界……
“啧。”
蒙面人忍住了爆粗口，朝贺凌甩出一捆绳子，绳子立马缠上了贺凌。
绳子是草编的，很落后的绳子。
“委屈您嘞！”
说罢凌空而起。
……
又是玻璃粉碎的声音，白露抓紧了璟之的手，慌张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璟之安抚她说是雷声。
她听得到结界粉碎声，看来仙骨还在，不算完全的肉|体凡胎。可为什么丝毫灵力都没有……
正想着她经历了什么，白露就不动了。
真不动了。
刚刚还在左右晃说“天塌下来了快跑呀”的少女就那么愣住了。
不是愣住了，而是动不了了。
璟之疑惑地去握她的手，她却躲开了，径直朝咖啡桌走去，安安分分地坐下。
璟之有点哭笑不得，不知道她又闹哪出，刚想走过去就撞上了一堵墙……
一堵肉墙。
贱兮兮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声音说：“大仙好久不见呀～”
……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