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见魔可怜》兰是君子

43、红围巾和尼龙网

　　自从李倩当上班长以后，她就一直在针对自己。宋卓心中憋屈。
　　搬书做值日，她准第一个找他，背书抽查，她还找他。神出鬼没的，每当他想“休息会儿”时，她准冒出来打断他。连做梦都被她提溜起来回答问题，比他从小到大遇到的所有老师都要可怕。

　　这不，晚上睡觉又梦到了她，梦见她穿了身红色的裙子，嘴唇涂的红红的，他刚要夸她好看，就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骂就骂吧，还不许他说话，他一说话，她转身就走，走就走吧，还要朝一个看不清的人走过去，走就走吧，还要瞪他一眼。宋卓心中窝火，也不知在生谁的气，一掐大腿，醒了。

　　听着舍友的呼噜声，他越想越气，发誓一定要找她谈谈，至于谈什么，那不重要。

　　他把手指捏的噼啪响……

　　天越来越冷了，一中的校服只有薄薄两层，好在足够宽松，里面能套好几件，除了个别不怕冻的，每个同学都把能穿的全穿在了身上，恨不得裹着被子出来。

　　江客尘围上了金岱寄过来的围巾，红红的颜色衬得她的脸越发白净，羡煞旁人。

　　七班也有个同学围了条红围巾，是宋卓。

　　因为之前他们闹的有些不愉快，所以跑步的时候，有些人就开始说起了闲话。

　　“诶诶！你俩今天的打扮……啧啧啧！”一个耳朵冻得红红的男生八卦兮兮地说。

　　江客尘不理他，默默地理解新学来的公式。啧啧个啧啧，全班同学还都在“撞衫”呢。

　　江客尘不理他，但不代表没人理他，江客尘的新同桌庚乙最看不惯这些事情，一听见就侧过头，从啤酒瓶底厚的眼镜片射出两道光，慢吞吞地嘲讽道:“牙漏风就去补！别让冷风冻掉了你的大舌头！”

　　男生闭了嘴。

　　庚乙是新转来的，听说是个狠角色，在原来的学校犯了事，不过想必家里是有些背景的，否则也不可能在上面来检查的时候进来。他一瞪人，眼里就有光射出来，是真的有光，江客尘看见了，但看周围人都没什么反应，也许又是个特殊的家伙。

　　宋卓一直在走神，脚底的步子东一脚西一脚的，踩了前边踩旁边，把周围一圈人的脚踩了个遍。那个嘴贱的同学也被踩了，回头一看，发现是他，只能憋屈地转了回去。他牙漏风，不好说话。

　　学校最近学着别的学校的改了查卫生的制度，一三五日同学查，二四六老师查，所以今天李倩没有去查卫生，在队伍的最前面和体委一起领跑。

　　宋卓从一堆脑袋之间的缝隙里寻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看着她的马尾辫在身后甩了甩去，思绪飘呀飘就又飘到了昨晚的梦上面。

　　“李倩！你站住……”解散的哨声刚一吹响，宋卓就叫住了李倩。

　　他噔噔噔地挤到她旁边，红着脸怒着眼说:“我要和你谈谈！”

　　李倩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着汗，手帕是江客尘送的礼物，面料柔柔的，自从用过之后，她脸上的痘痘就没了。

　　“你说。”

　　“这可是你！可是你让我说的！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宋卓象征性地撸了撸袖子，“今儿我宋卓就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你说啊。”李倩看都不看他一眼，一手漫不经心地掏出小本本来看，她叫住了跟在庚乙后面的江客尘，“中午一起去吃饭吧，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好。”江客尘看见了旁边的宋卓，猛然爆发出一阵笑声，笑得宋卓摸不着头脑。

　　“你笑什么？”

　　“没事没事！你们聊，我走了！”

　　宋卓见李倩一边走一边只顾看自己的小本本，完全不理自己，心道，这可是你逼我的。

　　“你李倩！公报私仇假公济私欺软怕硬压榨人民脱离群众独断专行……”

　　李倩把手帕放进兜里，露出一张红扑扑的脸。宋卓的话戛然而止。

　　“还有吗？”

　　“啊？啊。嗯。”宋卓抓了抓耳朵，眼神乱瞟。

　　“来！看看你的丰功伟绩！”

　　她把小本本摊给他看，只见上面写着一堆他的囧事和违纪记录。

　　“你还想说什么？给咱们班拖后腿还有理了？”

　　宋卓蔫了。

　　“现在我还公报私仇假公济私欺软怕硬压榨人民脱离群众独断专行吗？”

　　宋卓说不出话，心跳地飞起，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

　　“还有件事。”李倩揪住了他的“红围巾”，一点点解下来。宋卓是随手围上去的，解的时候，一圈一圈需要低头，他配合的可好了。

　　李倩甩了甩手里的东西，猛的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她把“红围巾”塞进宋卓怀里，笑得像是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宋卓低头看清手里的东西，耳朵通红。他把它团吧团吧塞进校服里，恨不得马上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谁会把大红色的秋裤当成围巾围在脖子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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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珊瑚林和密不透风的海草，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海洋生物在其中穿梭。

　　粘稠的黑色随着水流蔓延，裹住它们的鳃和鳞。海豚挣扎着从海面上探出头，海上有一艘行驶的游轮和一轮圆月，灯塔伫立在远方。

　　尼龙的网勒近它的皮中，它放声的哭泣却不被人知……

　　“好蠢！”江客尘望着游轮远去的方向叹了口气，“怎么能这么蠢！”

　　她藏在透明的泡泡里，和泡泡一起变透明。

　　“来——过来。”伴着咔嚓咔嚓的声响，尼龙网消失在空中，海豚睁着它的小眼好奇地看，只看见了月亮和荡漾的海水。

　　江客尘曾经听过一个故事:狗熊去到田地里捡花生，他背着一个破了洞的筐，捡一个再捡一个，走一路，撒了一路的花生。

　　这故事是金岱哄她睡觉讲的童话故事，江客尘那时候还傻着，问他狗熊长什么样，后来不傻了才知道这是金岱没故事讲了以后自己瞎编的。

　　筐漏了，狗熊不知道，那身后的重量一点没增加，它总能感觉出来吧？

　　狗熊那么傻，可江客尘万万没想到居然有和狗熊一样傻的人。

　　游轮一溜烟向前开，一路漏油漏得很欢快。

　　“船漏了。”

　　“你是谁？”一个理着寸头的船员睁开惺忪睡眼，警惕地看着走过来的女孩，“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驾驶室里的气氛昏昏沉沉，有的已经睡了，有的半睡不醒，清醒的唯二两人，一个端着咖啡惬意地看书，一个在里面走来走去。

　　“小强，别那么紧张！你都吓到人小姑娘了……这位小姐如何称呼啊？要不要来杯咖啡？”

　　女孩无视翘着鹰钩鼻子男人的搭讪，指着操作台上闪个不停的红灯说:“这个是什么？”

　　钱中振原本以为这是好奇的小姑娘进来参观了，谁想眼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指甲盖的红灯闪得要亮瞎他的眼。

　　“哎呀我……”

　　芬芳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下，钱中振神色一正，赶紧拿出对讲机喊人去检修漏油的地方，同时调整船的航向。

　　江客尘站在一旁，细白的手指点在“金山”两个字上，这是金岱公司的名字，也就是说这艘游轮的系统是自家公司做的，她能说什么呢，怪他们太过信任这个自动系统？怪这个灯装的太小了？归根到底只是因为他们太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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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追寻梦的指引来这片海找大乌龟，乌龟没找到，捞了一麻袋垃圾，现在挺好，被困在船上了。

　　“你怎么上来的？”漏洞暂时堵住了，船正在返航。钱中振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站在月光下，像精灵一样，眼神清澈，面容姣好，又像传说中的鲛人，惑人心智。

　　江客尘挠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该怎么回去。她的泡泡咒本就是临时想出来的，失了效也很正常，是谁给她的勇气，一口气飞那么远？哦。是她自己！

　　“你看什么？”

　　“重要的是什么？”钱中振转身背对江客尘，让海风吹在脸上，浪涛的声音和船上悠扬的音乐声混在一起，这是他的主场，他的世界，他的世界可以比声音传播的更广，总有一天他能……

　　“你不是人吧……”

　　“什么？”江客尘手一抖，“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我都知道……”他忽然靠近江客尘，鹰钩鼻快要贴上她的耳朵了。

　　路过的船员:“……”

　　呸呸呸！说话大声一点儿就说我们欺负人家，还不是你对人姑娘图谋不轨！

　　钱中振还真没别的想法，他只是看见江客尘就想到了儿时的一位玩伴，有些激动。

　　“你会翻筋斗吗？”

　　“啊？”江客尘后退一步，“你说什么？”

　　钱中振有点失望，也有点自得。

　　“你不是仙女。”他说完以后又看着她点了点头，好似在肯定自己的说法。

　　只有她才是仙女，独一无二的仙女，她会翻筋斗，她有筋斗云。

　　这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幸福的秘密。

　　江客尘对钱中振的话没那么在意，她一直在想怎么回去，回不去该怎么面对一堆人的拷问，一转头看见海面上冒出个小脑袋。

　　海豚从水里跃出，浪花像月光凝成的流银。它拍打自己的鱼鳍和甲板上的人打招呼。

　　江客尘眼前一亮，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跳进了海里。

　　钱中振只听一声“再见”，就不见了小姑娘的影子。

　　“头儿！怎么办？”

　　他摆摆手:“就当是梦一场……”

　　语毕，恍恍惚惚地走。仙女也分天上和海里的。他怎么就没想到呢？海里的仙女要什么筋斗云！翻什么筋斗……不对！

　　他趴回去往远处望，一点“仙女”的影子都没有了。他该叫住她的，只有仙女才会知道仙女住在哪里吧？海里的也会去天上串门啊！海水会变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