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打脸竹马了吗？》禾见青山

22、他还活着

　　白鹄脸色有点茫然，又伸手把头敲了敲，“蛮蛮时代后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掀起了‘异兽威胁论’，异兽惶恐，开始反击，一些无辜的人类也遭到了屠杀，那时候很多妖兽和人类都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就在一代一代冤冤相报里变成了世仇。后来人类被驱赶到一片封闭的大陆上去，有一只半妖以身献祭，在两片大陆之间立起了一道结界，从此妖兽和人类彻底分隔开来，到我死之前，两界再也没有互通过往来。”

　　三言两语间，苏小笼似乎被打开了新大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情。”

　　白鹄听到她这么说，面色有点落寞，也有点难过，“大家都忘了，当初那些事，没人记得了。”

　　曾经的生死之间，曾经的千钧一发，曾经的豪情万丈，曾经的砥砺前行，在岁月的磋磨里渐渐变成纸上的只言片语，记着一个“胜”或者“败”，便把无数人的努力轻轻地按了戳，盖棺定论，再也不会有别人重新翻出来，再去咀嚼那段历史了。

　　白从安叹了口气。

　　“谁说的，还有人记得的。”眼见白鹄怪失落的，苏小笼好言安慰她。

　　“谁？”白鹄白了他一眼，明显并不相信她的话。

　　“骆乔方啊！他不是跟你一样是蛮蛮时代的人吗？那段历史他肯定也经历过的啊……”

　　“你说谁？！”白鹄突然叫起来。

　　苏小笼被吓了一条，捂着耳朵，觉得刚才自己的话似乎没有什么毛病，“骆乔方啊……”

　　“他还活着！”白鹄更激动了。

　　苏小笼沉默了，觉得这话哪里有点怪怪的，“……你不是昨天才见过么。”

　　“！！！！”白鹄瞪大了眼睛，脑回路大概沿着奈勒学院外围绕了一圈终于绕回来了。“啊——”白鹄一点都没有当老前辈的自觉，想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十分没有形象得发出土拨鼠式尖叫。

　　叫着叫着，白鹄又突然哭起来。

　　苏小笼手忙脚乱，想不通怎么他就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找了纸巾给他擦，又想起来碰不到他，只好把东西放回原处，一脸担心得看着他。

　　“他还活着。”

　　“活得好好得呢。”能跑能跳能撩妹。

　　“呜呜，我昨天居然没认出他来，太不是个玩意儿了。”

　　“那是他坏，故意没告诉你他是谁，非得让你着急。”

　　“呜呜，可是之前好多人的样子我都忘了，我连我的宝贝徒弟都想不起来长什么样子了。”

　　“……”这个苏小笼有点爱莫能助。“他还活着吗？说不定骆乔方知道他在哪儿。”

　　白鹄哭得更凶了，“死了，就在我面前死的。”

　　苏小笼及时闭了嘴。

　　见白鹄陷在跟老友重逢却没认出对方的愧疚里难以自拔，苏小笼想了想，觉得是不是可以曲线救国，“他就住在楼下，要不我把他喊上来，你们俩见个面，好好叙个旧？”

　　白鹄的泪腺大概有个开关，说停就停，当即把脸一抹，一丝泪痕也无。双手一抄，神色冷淡又傲娇，干脆利落地丢下两个字，“不要。”

　　苏小笼一噎，决定还是不要触这位大佬的伤心事了。

　　不过心中却暗暗好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之前是什么关系呢？

　　不知道两人相差多少岁，只是白鹄看起来就是个老爷爷，骆乔方还是一副年轻有为的好皮囊，倒让苏小笼觉得十分神奇。

　　第二天苏小笼起了个大早，老老实实地去图书馆查阅记载了幻术类书籍的借阅信息。

　　幻术类书籍就在图书馆四楼东南方向的一个角落里，就三排架子，书少好找。

　　苏小笼只花了一个上午就翻完了所有书籍的借阅信息，大概真的没人修炼幻术，连带着借阅的人也寥寥无几，上面只有几个眼熟的名字，还都是苏小笼认识的。那几个人有修炼法术，也有修炼武术，没有一个人能使出半点幻术，他们纯粹是对幻术好奇，还为此采访过苏小笼是怎么施展出幻术的。

　　但让苏小笼快速放弃图书馆借阅信息最重要的一点是，在能查阅到的全部的幻术书籍里，没有一本上面有记载关于人类修习幻术的方法。

　　时间尚早，不知道骆乔方那边如何了。

　　她不知道工厂地址，也怕随便打电话打扰了对方的计划，便下到三楼大厅去鹿大叔那里点了杯喝的，百无聊赖地磨时间。

　　鹿大叔大概最近感情受挫，一点聊天的兴趣也没有，托着腮看着吧台里开着的转播器，只是双眼呆滞，不知神游到了哪里。

　　苏小笼无聊，没人聊天，倒多瞅了几眼转播器，上面正在推荐一款新出的弓箭系术法的辅助器。把辅助器绑在发力的那只胳膊上，可以提高弓箭的射程和命中率。

　　广告里找了一位修炼弓箭的鸵鸟来做对比实验。

　　装辅助器前，满分状态射程一千，命中率百分之六十。

　　装辅助器后，满分状态射程一千二，命中率百分之七十。

　　“嚄！”苏小笼没见过这种玩意儿，“真的假的。要不我也买一个玩玩。”

　　鹿大叔依旧托着腮，转头没精打采地看了苏小笼一眼，又把头转回去瞅了一眼转播器上的广告，这才痛心疾首地开始叭叭，“你是不是蠢，这么明显的假货，你都能信，要是真有那么厉害，不早就卖疯了。现在的小女孩，真的是，随便什么花架子都能骗得走，怎么就不看看到底实用不实用呢！”

　　苏小笼挑了挑眉，缩着脖子低头嘬了一口魔鬼茶，聪明地选择不接话。

　　不过转播器上有个电话，苏小笼悄悄地记了下来。

　　才十个虎皮币，便宜！

　　苏小笼财大气粗，总觉得自己是有一百零六只槐木果乘以十个虎皮币的大款，完全选择性地忘记了之前槐木果作为抄写校训的报酬送给了魏先进。

　　过了午饭的时间，苏小笼出了图书馆，拨出刚才转播器上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苏小笼心道也太不敬业了。

　　“喂，你们是不是卖弓箭辅助器的啊？”

　　“是。”一个男人压低了声音。

　　苏小笼觉得怪怪的，长了个心眼，“我刚才在转播器上看到你们的广告，你们的辅助器是真的吗？什么材料做的啊，有没有研究资质，摄政院允许批量生产了吗？”

　　“……”对方沉默了。

　　苏小笼好像也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了，倒像是虎队来调查违规厂家似的。

　　“……苏小笼？”声音放开，试探着问了一句。

　　“欸？”

　　“我是骆乔方。”对面男人恢复原声，苏小笼这才听出来。

　　“？？？”苏小笼把手机拿开，又看了一下播出去的电话，没拨错啊。突然福至心灵，苏小笼感觉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猛地吸了一口气，气吞山河，“你居然在这么紧张的时候背着我去兼职做假广告！”

　　“……”对面的人明显被苏小笼的脑回路呛到了，骆乔方十分无语，“苏小笼，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苏小笼眨巴眨眼，就听到对面呼唤她，“你的电话也来得正是时候，我在制药工厂，地址发你手机上，你现在就过来吧。”

　　苏小笼抓了抓脑袋，第一次很认真地想一个问题，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笨啊？明明一起行动的，可为什么骆乔方像已经知道了很是事情内幕的样子。

　　制药工厂在奈勒学院出北门往东，翻过三个小山丘，就出了刚尾山的地界。工厂坐落的小平原虽然离刚尾山更近，但实际上是归仙拂灵之地管辖。

　　工厂藏在一条小道深处，正门门楼很小，就两扇各一米五的铁门。

　　此刻被拆了一半，痕迹是新的，大概是之前那群人故作正义，前来砸的。

　　苏小笼在门口探了探头，保安处空无一人，门后的院子里也散落了一地木框子，还有许多打碎了的营养药水瓶。

　　四下寂静，连工厂门口这条长长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苏小笼抱着手机，摸着脚后跟，在门口徘徊不敢进。

　　啧，怎么越来越怂了呢。

　　怀里的手机突然震起来，把苏小笼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看清是骆乔方的电话后才赶紧接起来，忍不住压低声音，“你人在哪儿呢？我在门口，这儿一个人也没有。”

　　“往上看。”

　　工厂大门正对面是一个办公楼，后面藏着四五排挑高了屋顶的厂房。苏小笼抬头，看见办公楼半中间一个窗口，探出一只上下招摇的手。

　　骨节分明，修长白净。

　　苏小笼在这儿待了有一会儿，给自己心里做了许多不好的暗示，此刻明知道那只手是骆乔方的，只是在这样冷僻的环境里，出现这么一只苍白的爪子，观感实在不怎么好。

　　“你特么能不能露个脸。”

　　手搭在窗户上，灰色的窗口探出来一个脑袋，冲着门口的苏小笼笑。

　　骆乔方指了指办公楼门口，示意苏小笼从那里上来。

　　苏小笼站在原地没动，仰着头面色严肃地看着他。

　　骆乔方似乎明白了什么，电话里有轻笑声传过来。

　　下一秒，窗口处便伸出四五根青藤，在空中慢慢生长，相互绞在一起，长到苏小笼脚底下，铺了一条青色的登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