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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旧事提 ...

  •   敬贵夫脸色一白,纵使心中害怕得要死,也不想任由慎君行这等颠倒黑白之事,他紧咬下唇,苍白道:“你......天下间居然有你这般混淆是非之人,我的脸都已经毁成这样子了,你还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与你有什么仇怨......”

      慎君轻勾丹唇,满头华贵的珠翠甚为夺目,更显妖娆:“哟!敬贵夫,你可别着急,你这么一着急,别人还以为你是在心虚呢?本宫只不过就事论事,这胭脂只经你们两宫人的手,有机会下毒的不是你自己个儿宫里的人,那便俪君的贴身奴才水鸳了!”继而拿帕子点了点鼻翼的粉,随即又仪态娴静,向凤后道,“为了真相早日大白于天下,应当派人搜宫!有凤后殿下福泽庇佑,必能将此人及其同党一网打尽!”

      “同党?”毓贤君惊道,嘴畔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弧度,“慎君如何得知?”

      慎君盈然笑意若一朵娇艳玫瑰绽放双颊,曼妙眸光盈满笑意瞟了敬贵夫与俪君一眼:“你道此事只有一人所为?必是阖宫上下都有参与罢了,哪位君侍是主谋,其宫中诸人尽是同谋!”

      “那便搜!”崔凤后斩钉截铁道。

      待宫奴搜宫完毕,宝蟾已带了人匆匆进来,福了一福道:“凤后殿下交代的奴才都已经做了,果然在其中一位君上的妆台屉子底下找到了一包一品红,还请凤后过目。”

      慎君将那包一品红递到凤后面前:“凤后闻闻,这包一品红沾上了什么气味?”

      崔凤后取过轻轻一嗅,目中的瞳孔骤然缩紧,他为难地看向跪在地毯上的俪君,迟疑道:“是......蜜合香的味道,俪君,这宫里只有你一人有蜜合香。”

      宫里谁人不知,俪君甚爱茉莉,天琊帝便遣人满宫遍种茉莉,更命人为俪君精心调制的香料,是由茉莉花所制,乍一看虽茉莉并非极品之花,可是此香之中却有一味天女专用的凤涎香,便是天琊帝特意取出为俪君制香而用,其目的无非是想让俪君闻着更舒心罢了,陛下将此香取名“蜜合香”,便是希望她与俪君的这段姻缘可以甜甜蜜蜜,百年好合。

      俪君心头大惊,面色微白,只觉得冷汗一重重逼湿了罗衣。他从未想过,从上次赠予敬贵夫的胭脂水粉到今日敬贵夫面部中毒起疹,种种看似无意的事情,竟会织成一个密密的罗网,将他缠得密不透风,不可脱身。其实这等计谋拙劣又浅显,算不得什么高明的手段,在场与他交好的君侍们必定是相信他的,奈何证据确凿,若真要定罪,也不是不可能的。而心中惊悸如惊涛骇浪,他脸上却不肯露出分毫气馁之色,他定了定心神,长吁一口气,只望着崔凤后道:“凤后明鉴,臣侍真的不知情,更不知妆台屉子中何时会有这包一品红,更不知道为何上面沾染了蜜合香的气味。”

      慎君森冷道:“俪君一句不知,便想脱这谋害君侍之罪?”

      俪君微微皱眉,冷冷地望着慎君,继而诚恳地抬眼看了看凤后,崔凤后只是垂着脸,像庙宇里供奉着的妙严佛像,无喜无悲,宝相庄严。

      他好整以暇地正了正琉璃耳环,徐徐道:“凤后殿下明鉴!胭脂是臣侍差贴身奴才送的,出了事臣侍自然难辞其咎,臣侍若要害人,又怎么可能会这么笨,就将毒下在自己送的东西里,这样出了事臣侍岂不是第一个被怀疑?!莫不是有人栽赃陷害......”

      俪君反驳的每一条,都有理有据。

      崔凤后眸光微沉,他在宫中生活近二十年,自然瞧的出今儿这事儿是有人嫁祸栽赃给了俪君,可这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他一时间却也没有头绪。

      只见贞君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发鬓的玲珑松枝簪子稳稳攒住青丝、纹丝不动,莞尔笑道:“俪君素来与人为善,本宫也不相信他会做这种事情。”

      这种陷害,都是老掉牙的招数了。可关键是,它老,但是管用。

      令昭训见状忙跪下恳求:“只凭一包一品红和蜜合香的气味,还不能确定凶手便是俪君,两宫之中人多手杂,栽赃嫁祸也并非不可能!”

      敬贵夫眸子如一泓粼粼池水,潋滟之下透出一丝担忧,他是受害者,自然是万分希望凶手能够尽快查出,他也不用再担惊受怕,只是他与俪君朝夕相处这般多年,心中还是相信俪君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比起俪君,他更愿意相信,真正伤害他的是此时咄咄逼人的慎君,而今眼见事态急转直下,证据直指俪君是凶手,这该如何是好......

      慎君缓缓眯起美眸,浓密的睫毛风情万种地扇动着,黑瞳里闪过一丝慧黠的灵光:“焉知这不是俪君你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往自己送的东西里面下毒,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两句话就直接把俪君最合理的脱罪理由驳回。

      裴良仪冷笑一声,道:“物证已在,你以为是你强辩几句便能算了的?!”

      慎君垂眸间冷意闪烁,面上却是笑颜如花:“俪君盛宠多年,得陛下庇护,自是心高气傲,看来不用刑,他是不会招了”转过头,微眯了眯眼,怨毒道“凤后殿下,您应当秉公处理,将俪君送去掖廷审一审,臣侍就不信了,如此,俪君还敢不招?”

      俪君跪在寸许长的暗朱色金罗厚毯上,闻言,身上一凛,只觉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掖廷掌管着后宫的刑狱,上至君侍,下至宫人,一旦犯错,无一不要在里头脱一层皮才能出来。看着外面日头已至正午,心里思绪翻腾不定,仿如千丝万缕都缠在了心上,一丝一丝紧紧地勒着。俪君纵使敦厚有涵养,见慎君这般落井下石,也登时下不来,终是怒了,淡薄的笑意如绽在风里的颤颤梨花:“那么人证呢?谁又能证明是本宫或者本宫身边的人下毒了?”

      众人鸦雀无声。

      俪君无畏地直视慎君的目光,冷静的表情散发出一种自信的光采,那份不可逾越的无形傲气,竟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势,一字一句逼问道:“论恩宠,本宫远胜于敬贵夫,论容貌,也不逊于他。本宫与敬贵夫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下毒毁敬贵夫的容貌?这么做对本宫百害而无一利。无证人,单凭一包沾染着蜜合香的一品红,慎君便想将本宫贬入掖廷,未免太急切草率了吧!若说到恩怨和动机,慎君倒是有第一嫌疑,满宫尽知慎君最是嫉恨敬贵夫!”

      慎君眼中凶光毕露,伸手指向俪君,语调清越凌然:“真是笑话!明明是你妒忌君侍,下毒害人,还要攀扯到本宫身上!物证皆在,证据确凿。你那蜜合香乃是陛下所赐,你必爱若致宝,珍视异常,旁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弄到手栽赃嫁祸于你?必定是你亲手所为,因此那一品红才会沾染上你的香料!俪君,你若不能解释为何你的寝殿之中,妆匣之内会藏有害敬贵夫毁容的一品红,而毒物之上会有你独有的蜜合香,还是趁早认了吧,何苦垂死挣扎呢?”

      俪君紧闭双眸:“本宫确实解释不了,为什么在本宫的寝宫之内会搜出一品红,仪元殿这半年来,从未去太医院领过一品红,凤后殿下可以派人去太医院查看记录,而本宫的蜜合香一直锁在柜子里......”便只有黛鸳和水鸢可以接触到!后半句话终是未说出来,便及时打住,想到这里,俪君惊出一身冷汗,对啊,可不就是身边出了奸细?!蜜合香的所在之处只有他的近身奴才黛鸳和水鸢才知晓,除了他们俩,旁人根本不可能找不到,那么,在这二人中可能其中有一个是对手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奸细,也有可能两个都被他人所收买利用!只是现如今,他真的分辨不出哪个奴才背叛了他,若将他俩都推出去,会不会逼得他们玉石俱焚,直接鱼死网破胡乱攀咬自己?

      慎君笑靥绽放,却透着丝丝阴冷:“那蜜合香所在之处还有谁人知晓?”

      见状,黛鸳连忙跪下,急切道:“回慎君,蜜合香所在之处......”

      “只有本宫知晓!”俪君淡淡打断黛鸳的话:“没有其他人,蜜合香是陛下送给本宫的定情之物,所放之处自然只有本宫一人知晓。”暂且将黛鸳与水鸢知情的事压下,待日后仔细观察试探,必定能发现谁是叛徒。

      “那俪君的意思,便是只有你能接触到蜜合香了?”慎君转身,唇角噙着一抹笑意“凤后!事情还不明了吗?陛下赐予本宫协理六宫之权,若凤后殿下不忍处罚俪君,那本宫便代劳了!”

      俪君静静等待凤后的懿旨,良久的沉默在衍庆殿里弥漫,日头渐高,明媚的阳光一点一点侵蚀着殿中的空间,众位君侍早已热的香汗淋漓,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生生把那份绝望送入心头。俪君心下无奈,后宫之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次是谁出手皆未可知,眼下似乎已全无反抗的余地。

      崔凤后颇为为难,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下毒毁人容貌乃是君侍大罪,既无人证,俪君便入不得掖廷狱那种地方,此事还是等陛下下朝再由陛下决断吧。”

      慎君心中不服,愤怒道:“凤后是怕陛下怪罪吧?莫怪本宫多言,您身为凤后掌管六宫,做事岂能这般畏畏缩缩拿不定主意?那休要怪本宫越过您处置下毒之人了!”他明眸中泠泠闪光,阴毒一笑,冲外面喝道:“来人,即刻将俪君关进掖廷,严刑审问,务必令他招供!”

      令昭训争辩道:“俪君乃是皇女生父,岂能滥动私刑?你是想屈打成招吧!”

      “还不拉下去?!”慎君完全不理会公孙氏,只要将俪君关进掖廷,他敢肯定,不消一个时辰,俪君便会抗不住全招了。掖廷狱里的□□刑具可不是浪得虚名,俪君一个弱柳扶风的男子哪里能招架的住?便是能扛下来,身上的肌肤也能被伤毁得不成样子,届时,陛下便再也不会看他一眼!

      今日倒是有意外收获,他只是下了点一品红入俪君送给敬贵夫的胭脂里令其毁容,事后便将自己宫里的残剩之物尽数销毁,给那洗脚奴一点颜色瞧瞧,再者,能让俪君受些委屈便也值得了。没想到竟有人暗中与他同仇敌忾,当宫奴从仪元殿搜出一品红,他便十分惊讶,后面更令他咋舌的是一品红上居然还沾染着俪君专用的蜜合香,这出更是神来之笔啊,这下纵使是俪君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此时忽听门外宫奴高喊:“陛下驾到!”

      凤后率众迎驾,诸位君侍齐刷刷跪地:“恭迎陛下,陛下圣安!”

      慎君见天琊帝就站在俪君身旁,心下咯噔一声,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惊慌。

      “怜儿免礼。”天琊帝第一件事便是扶起俪君,许是跪的太久骤然起身,他刚站起来便像前踉跄一步。而天琊帝也只是唤俪君免礼,其他君侍还是低头跪在地上。

      见他站不稳,天琊帝对旁边侍奴淡淡吩咐:“去搬张椅子来给俪君坐着。”

      俪君软声浅颜:“陛下站着,臣侍不敢坐,陛下还是叫各位君上起身吧。”

      天琊帝微微皱眉,冷声道:“有何不敢?某人连通知一声都不肯,便胆敢私自将朕的爱君送去掖庭狱屈打成招!”

      慎君浑身一凛,天琊帝墨黑的眸中透着冷冷的光,转身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君,明知故问:“方才是谁要将俪君送去掖廷狱严刑审问?”

      慎君强压不忿,陪笑道:“陛下,您不知道,俪君他在送给敬贵夫的胭脂里下了一品红,致使敬贵夫面部起疹,容貌已然毁得不成样子了!物证皆在,那害得敬贵夫毁容的一品红上沾染了俪君独用的蜜合香,连俪君自己也说了,只有他一人知晓蜜合香所放之处。臣侍承蒙陛下厚爱,赐协理六宫之权,自当秉公处理,只能委屈俪君去趟掖廷狱,臣侍想着,俪君便是仗着陛下宠爱,这才不招,若是用些刑罚,必定如实交代所犯之罪!”

      天琊帝冷睨着他:“慎君真是德范后宫,处事公正。只是若用了刑,俪君还是不招呢?”

      慎君轻咬红唇:“若不招,便再加重刑。”

      “重刑之下,必有伤残,届时,若查证俪君是冤枉的,又当如何?”威严的帝王淡淡地盯着他,直看的慎君头皮发麻。

      “这......这,俪君所犯之罪,已有物证,想来不会错的......”慎君眉目讪讪,声音越来越低。

      天琊帝露出几分薄怒:“已有物证,那人证何在?想来不会错的?若弄错了,用你这条贱命与俪君赔罪吗!朕信任你,亦是见凤后身子不好,不忍他过度劳累,才让你协理六宫,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慎君眼前一片薄雾,磕了一个响头:“是......是臣侍不好,臣侍这次做错了......陛下恕罪......”

      凤后见状,连忙安慰道:“陛下息怒,慎君管理内宫,若有不是之处,请陛下勿恼怒动气,免得伤了凤体。”

      “既然管理不好,那便不用管了,即日起,去慎君协理后宫之权,今后便安安分分地抚养六皇女,莫要再插手后宫之事。”天琊帝抬手让众君起身,淡淡下旨。

      慎君一惊,没有想到会因为此事便被陛下收走了管理后宫的权利,如此,他岂不是变回了一个普通君侍。不,不可以!他好不容易才得陛下另眼相待,好不容易从五上君之中脱颖而出,却因为俪君又被打回原位!为什么?为什么要待他如此不公?为什么后宫里的人一个个都要与他作对?凤后如是,毓贤君与敬贵夫如是,连令昭训与俪君亦如是!他好恨!好恨!

      天琊帝瞥见慎君眼中的恨意,越发从心底厌恶:“朕相信俪君,不会做这件事,传旨下去,五皇女的庆功宴延迟一段时间,待敬贵夫脸上大好了,再摆宴庆贺。”继而静默半刻,道“蒋汝尧,尽快治好贵夫脸上的的红疹子,用最好的药,朕只给你们太医院半个月的时间,你且回去准备。”

      “是,微臣等定会斟酌用药,使敬君上尽快痊愈。”蒋汝尧躬身施了一礼,便拎着药箱告退了。

      天琊帝的目光在凤后脸上停留一阵,淡淡道:“敬贵夫的事就交由俪君去查罢。”

      崔凤后身子微微一晃,几乎有些站不住脚,脸上却撑着满满的笑意:“这......这件事,臣侍以为一定要彻查到底。否则无以肃清宫闱,以正纲纪。俪君身涉其中,应当避嫌,而且他又从未理过宫务,敬贵夫的事查起来千头万绪,臣侍怕他累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旧事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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