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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黑龙珠-2 ...

  •   许霆挎着小包袱站到许浮桥面前的时候,他终于舍得完全睁开眼睛了。
      半大的少年刚刚开始抽条,腿已经显露出修长匀实之态,肩和胯还是窄窄的,纤腰一握,裹在石青色的袍子里就像是一条嫩生生的小青蛇。
      少年的脸上最招人的是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此刻眼睛里像是封着一层薄冰,薄冰下面是跳动的火,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端的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小眼神却一下一下地往许浮桥身上飘,还以为自己藏得特别好。
      谢玉桴知他与自己不熟,来了生地,心中戒惧,又耐不住少年心性,对自己充满好奇,却也不打算多说,只是心中暗笑,面无表情道:“去偏房里安置了,那以后就是你的地方了。”
      小青蛇略略一躬身,退了出去,目光却是不离许浮桥。
      谢玉桴仿佛能看到小青蛇不安分的蛇信子,频繁地探出来,颤巍巍地捕捉空气里的信息,分明是不安,却强装出淡定的样子。
      有一点可爱。
      次日,谢玉桴就开始亲自引导许霆修炼。
      不得不说黑龙王选的人就是不一样,许霆的雷灵根纯粹浑厚,银紫色的电弧包裹着丹田内小小的灵核,竟已初露威势。
      谢玉桴探查了许霆的修为,又问了这些年来穆羽是怎么教他的,便知道他为什么修为迟迟不进了——穆羽资质平平,性格朴实不争,自己就是按着步步为营的法子修炼,交给许霆的心法更是谨慎。殊不知许霆这样的天才,用普通人的修炼步数,不仅不如人意,反倒是耽搁了。
      天才学生就需要天才老师用天才的方法来教。谢玉桴在脑中翻检许浮桥修炼入门时候的经历,心里些许有了点数。
      眼下首要的任务是淬体——许霆的雷灵根威力惊人,没有强悍的肉身作为基础,强大的雷霆之力将冲垮他的经络肌肉。
      谢玉桴松开捏着许霆腕子的手指,慢悠悠地道:“带着你的淬体丸,跟我走。”
      淬体丸是沧月山按月发给每个弟子的丹药之一,日常服用有强身健体的功效,能让修为不高的新弟子尽快脱离容易受伤生病的凡人体质。淬体丸炼制难度低,需要的药材也便宜,宗门发放的时候颇为大方,许霆按照穆羽的交待,每两日服半颗,还剩下不少。
      许霆有些不确定地看了谢玉桴一眼,见他一脸笃定,便按捺住心中的疑虑,去拿了一瓶淬体丸。
      师徒二人出了院子,顺着一条山溪逆流而上,穿过丛丛密林,听得耳畔水声渐强,转个弯就看到一道瀑布从山崖上飞泻而下,冲入深潭,激起漫天水雾,迷蒙之中似有虹光。
      谢玉桴拿过许霆手里的瓷瓶子,把里面的药丸倒在手心数了数,一共是十二粒。
      “衣裳脱了,”谢玉桴开口就把许霆吓了一跳。
      “到瀑布下面去,运用你的灵力对抗水流,坚持一个时辰。”谢玉桴看着脸色不太好看的许霆,又补充道:“我在岸上看着,不会有事。”
      许霆脸色更白了——潭水是翡翠一般的深绿,看不见底,站在里面就已经够吓人了,还要与这高达十数丈的瀑布作斗争……害怕归害怕,许霆还是乖乖的脱了上衣,赤|裸上身穿着白缎子长裤走进了水里。
      谢玉桴握着淬体丸的瓶子,斜倚在岸边的大石头上,半垂着眼眸。
      许霆肤色极白,骨肉匀亭的脊背露在水面上,在碧水青山的映衬下,恍若重彩山水图卷上的一方白玉镇纸。他的头发绾成一个小髻,插着木簪,脖颈处却有几缕发丝垂落下来,在瀑布带起的风中拂动。水潭底下乱石嶙峋,许霆走得很慢,摸索了好一会才接近瀑布。他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运起灵力,银紫色的电光从丹田涌向全身,连回头望向谢玉桴的眼睛里都透出隐隐约约的紫色。
      许浮桥的皮相也是极好的,眉目锋锐,鼻梁高挺,一双薄唇总是似笑非笑地勾起一点点,并不温柔,反而透着一丝不耐烦一样的嘲弄之色。他靠在石头上,银白色的袍子静静垂着,像是冰瀑从悬崖上飞流直下。世间剑修多是严肃清正的脾性,往那里一站就是活脱脱一柄出鞘利剑;但现在的许浮桥并不是原厂原装,谢玉桴骨子里的懒散不耐和原主的冷清孤高掺杂在一起,有种诡异的和谐。
      许霆站在冰冷的潭水中,回望岸上的师父,脑袋里充斥着雷鸣般的水流声,一时竟忘了把眼神收回来。谢玉桴见许霆站住不走了,意外地抬眼一瞥,只见许霆像是触电了一样微颤一下,飞快地扭过头去,只留下一个绷得紧紧的背影。
      啧,竖脊肌都鼓起来了,是有多紧张。谢玉桴想着,嘴角笑意更深。不过是个瀑布而已,小屁孩也不知道在怕些什么。
      小屁孩许霆艰难地挪动到了瀑布下方,运起周身灵力与瀑布水流相抗,只觉得千百年都要过去了,抬眼去看许浮桥,却听得耳边响起师父传音入密:“才两刻钟。”
      许霆顿觉丧气,却又不得不继续催动灵力苦苦坚持。丹田里的灵气疯狂地消耗,不一会就见了底。灵力将尽,瀑布的冲击力就直接打在了肉身上,许霆只觉得筋骨像是被重锤敲散架了,一边剧痛着一边错乱位移。
      又过了不知多久,许霆的意识渐渐模糊,站也站不住,踉跄着就要往前栽进水里。恍惚间看见一个白影从岸边掠来,像是一只鹭鸶一样轻飘飘地划过水面。
      谢玉桴御剑悬浮在水面上两寸,一把捞起摇摇欲坠的许霆,横抱着回到岸上,往他嘴里塞了两颗淬体丸。
      迷迷糊糊醒过来的许霆首先感受到的就是浑身酸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筋骨之间冒出芽来。他咬牙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却被谢玉桴一手摁住肩膀:“刚吃了两颗淬体丸,两刻钟不能乱动。”
      淬体丸还可以这么吃?许霆愣了愣,还是乖乖躺好。
      天似穹庐,云如流水,瀑布溅起的细密水雾被山风推到岸边,凉凉的落在脸上。身下是被阳光晒得暖暖的草,耳畔传来密林里鸟雀啁啾,师父身上若有若无的冷冽香气萦绕在鼻端——许霆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惬意过。
      酸胀褪去之后,一种无力感袭来,许霆只觉得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站起来挪了两步,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背后传来许浮桥的轻叹,似乎有点失望又有点无奈,还没来得及觉得羞赧,许霆就觉得身子一轻,已经被师父抄起来横抱在怀。
      瘦瘦长长的小少年并不重,对于有修为在身的许浮桥来说更是不值一提,许霆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一只手臂勾着师父的后颈,试图分担一点重量。
      谢玉桴只觉得臂弯里的小崽子有点发烫,暗自懊悔:莫不是在潭水里冻感冒了吧?遂柔声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许霆摇摇头,声如蚊吟:“没有。”
      谢玉桴皱眉:那是淬体丸有副作用?回去要去问问炼丹的那个什么鹤长老。

      铜炉峰长老崔引鹤被气势汹汹杀过来的许浮桥吓了一跳:这位大佬平时不理世事,怎么这回一下山就奔着自己来了?崔引鹤惴惴不安地把自己近年来的种种仔细捋了一遍,确认自己并没有哪里对不起这位杀神之后,才堆出一个菊花一样灿烂的笑容,挺着和丹炉别无二致的肚腩热切地走上前迎接:“哎呀呀这是什么风把许长老……”
      许浮桥眉头一皱,严肃认真地盯着崔引鹤,崔引鹤的一番废话就全被噎回去了。
      “淬体丸,”许浮桥盯着崔长老,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躺在砧板上的鱼,盯着寒光凛凛的菜刀不知所措。
      呸,芝兰玉树的许长老怎么能被比喻成菜刀。
      “为什么吃了之后身上发烫?”
      “发烫?”崔引鹤无意识地反问了一句,随即收到了许浮桥的死亡凝视。
      “呃……这个……据我所知,淬体丸是没有这个副作用的。”崔引鹤斟酌着自己的措辞,小心翼翼道:“许长老是自己服用了还是?”
      “我徒弟。”
      “啊……那这个……有可能是他自身的原因导致的,许长老不妨再继续观察观察。”
      观察?许浮桥皱皱眉。
      行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黑龙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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