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屯粮的赵小姐》清风夜蝉

10、立威

　　第十章 立威

　　“不要打哥哥。”被妇人抱着的小男孩开口，带着哭腔求道。

　　妇人似乎醒了神，猛的跪在地上，朝陈金花磕头道：

　　“金花妹子，那个鸡蛋我会双倍赔你的，请你放过元哥吧。”

　　“哼，刚刚抵死不吭声，你儿子偷了我鸡蛋，这下才承认，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陈金花一脸得意，她非得想个办法，将这一家人赶出村去，自己那死鬼丈夫才会收心。

　　“啊！——”

　　看着为了他跪在地上的母亲，元哥痛苦的大叫，他用尽全力推开了父亲，跑进家中，然后拿了把生锈的菜刀出来。

　　众人一见，吓得后退一步，瘸腿男子更是吓白了脸，忙从地上爬起来叫道：

　　“元哥，快把刀放下。”

　　元哥一手拉开衣襟，露出瘦瘪的肚子，肋骨清晰可见，他赤红着眼，留着泪大叫道：

　　“我这就剖开肚子，你们可看仔细了，我是不是偷吃了她家的鸡蛋，如果没有，就不许你再侮辱我的母亲。”

　　所有人都愣住了，跪在地上的妇人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脑子里一片空白。

　　瘸腿男子吓得话都说不出来，脚软的跪在地上，哭了起来了。

　　“元哥，我的元哥，你别做傻事啊！”嘶哑的声音带着泣血的悲痛，此刻他无比痛恨着自己的无能。

　　“哥哥，不要——”

　　小宝撕心裂肺的叫着，满脸泪水。

　　“住手，逞一时之强，只会让活着的人更痛苦。”

　　一道平和轻柔的话传了进来，声音虽然不大，却刚好传到李元耳中，平和温柔，仿佛一道和煦的微风，轻轻抚平了李元心中的激愤，他的脑子渐渐清醒过来，是啊，他若这样死了，他的父母，弟弟只怕会更无立足之地。

　　李元抬头，咬着嘴唇看向前方，四周的村民已经自动散开，让开了一条路，因为他们认出了牛车上的顺娘，而能让顺娘小心翼翼搀扶着的，只有这陈家庄的主人了。

　　元哥看着站立在牛车旁的粉衣女子，带着淡粉色的惟帽，看不见她的脸，可是她身上的气质却让他不敢抬头直视。

　　赵小清慢慢走到元哥面前，元哥低下了头，紧抿着的嘴显出了这个男孩的倔强，她伸手拿过元哥手里的菜刀，微微一愣，这刀也太钝了，能切肉吗？只怕连萝卜皮都削不平吧。
　　众人看着小姐拿着菜刀，心中有些忐忑不安，陈金花眼珠一转，心下思量，我可是陈家的家奴，小姐是陈家的主人，想来是会帮她说话的。

　　想到这里，她心中稍微定，凑到赵小清面前，诉苦道:

　　“小姐，可得离这狼崽子远点，他心狠着咧，偷东西不说，我才说了他两句，抓起一把泥，便朝我嘴里塞，差点噎死我。”

　　赵小清看着这妇人，怒极反笑。陈金花不知道怎么的，站在平静不说话的小姐面前，心中有些犯怵。

　　“自古有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陈金花，你可亲眼看见这孩子偷了你的鸡蛋？”赵小清平静的问道。

　　“还用见吗？肯定是这小毛贼偷的，我看见他几次盯着我家花毛母鸡咽口水。”陈金花信誓旦旦道。

　　“哦～，那照你的意思，我以后丢了东西，也可以说是你偷的咯。”赵小清拖着声音道。

　　“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咧，我敢指天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拿小姐一根针线。”
　　陈金花像炸毛的花猫般，立马发起毒誓来。

　　“呵呵，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你没有亲眼看到这孩子偷你家的鸡蛋，便可以说成是他偷的，我虽然没有见到你偷了我的东西，但是，为什么就不能说是你偷的呢？”赵小清笑呵呵的反问道。

　　“小姐，天地良心，我是姓陈的，我夫家也是姓陈的，你怎么可以为了外人这般冤枉我。”陈金花委屈的哭喊着。

　　“住口，不管是姓陈的，还是姓李的，只要是落户到我陈家庄的，我都会一视同仁，以后再说这种话的人，就给我打出去。”

　　赵小清声音转冷，厉声开口道。

　　众村民身子一抖，皆低下头去。

　　其他几位外姓的村民脸上露出震惊与惊喜，刚刚看着元哥一家被欺负，他们想说话，却又不敢开口，以前也是这样，一旦他们开口，所有陈姓村民都会开始攻击他们，次数多了，他们也麻木的忍受了。

　　世道艰难，能有一个立身之地不容易。

　　元哥心中激荡，他猛的抬眼看着赵小清，眼神定在那个粉色的身影上，虽然看不清她的样子，却让元哥湿了眼睛。那抹粉色，像一抹温暖的阳光，照在他千疮百孔的心上。

　　“我......我......”

　　陈金花被镇住了，想要开口，看着周身冷冽的赵小清，脚跟一软，便跪了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无论大小，偷盗既是犯罪，今日，我必要查出这枚鸡蛋是谁偷的，如果那人提前承认了，我可以既往不咎，若是被我查了出来，不论是谁，即便是我陈家人，都给我除了名乱棍打出陈家庄。”赵小清狠声道。

　　最后一句话，像鞭子般，抽在陈姓人心上，在他们眼中，除名可比死严重得多，没有了族姓，他们便是无根的浮萍，不管走在那里，只能任人欺凌。

　　他们心中有些着急，因为跟着李家这户人住久了，多少知道他们的品行，李家嫂子是个知礼的，元哥也是个有骨气的，说他们偷盗，在场的人心中是不太相信的，而且他们素来都知道陈金花的德行，稍稍思量，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但是，又关他们什么事呢？陈金花毕竟姓陈，他们不可能为了外人出头。

　　这下，小姐要彻查了，陈姓几家妇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家毛孩子，生怕是他们中的谁馋嘴偷了陈金花家的鸡蛋。

　　“小姐，左右不过一个鸡蛋，也是这陈家的嫂子小气，闹出这般动静，您看，还是......”

　　赶车的刘婆子凑到赵小清面前，小心劝解道，她家大孙子在村中最是皮实，偷鸡摸狗的事也没少干，就怕这次是他那遭瘟的大孙子引起的。

　　“对，对，小姐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大动肝火。”几个妇人也劝道。

　　“怎么，我的话没听明白吗？”赵小清声音一凝，冷眼扫了眼刘婆子。

　　“小姐说要查，你这婆子，怎的这般多嘴，还不给我退下。”顺娘上前一步，对着刘婆子厉声道。
　　刘婆子吓得脸色惨白，唯唯诺诺的站开。

　　“哇......”的一声，一个孩童大哭了起来，赵小清转头，看见了一个车轮高的孩童扒着门槛，哇哇大哭起来。

　　一个毛发枯黄的小女孩，忙跑过去，抱住孩童，朝赵小清的方向跪了下去，声音颤抖：

　　“小姐，鸡蛋是我偷的，我见弟弟饿得不行，便悄悄拿了家里的鸡蛋，怕娘骂我，便没有开口，元哥哥，杏儿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小姐，请把我赶走吧。”陈杏儿哭着朝赵小清磕头，哀求道。

　　李元听了杏儿的话，双拳紧握，想着他的母亲因为她所受的侮辱，心中更是气愤异常。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差点死去，都没有说出真相，再想以前对杏儿的好，李元心中掠过一片冰凉。

　　“呸，你这个死丫头，敢偷老娘鸡蛋，你那死鬼老娘便是这样教你的。”陈金花朝杏儿的方向吐了口唾沫，随后直扑了过去，啪啪啪扇了杏儿几个耳光。

　　赵小清皱了皱眉，顺娘立刻吩咐几个妇人将陈金花拉开。

　　“小姐，偷鸡蛋的人找到了，怎么处置？”顺娘问道。

　　赵小清沉思了下，朝顺娘轻声问道：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妇人怎的连自己的孩子都舍得挨饿。”

　　“小姐不知道，杏儿跟虎哥儿的亲娘前面死了，这陈金花是后来续的。”
　　顺娘凑上前答道。

　　“怪不得。”

　　赵小清恍然大悟，只是刚刚已经把话说出口了，找到这偷鸡蛋的，就得除名赶出去，这小女孩这么小，赶出去只怕也活不了，可是说出去的话不兑现，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赵小清有些头疼，这陈杏儿该怎么处置呢？

　　对了，突然她灵光一闪，便有了主意。

　　赵小清垂下眼眸，清了清嗓子，道：

　　“古语有云，养不教，父之过，在处置杏儿的偷盗之罪前，首先就得处罚你们为人父母的教养之责。”

　　“我不是她的亲娘，可不能算成我的罪过。”陈金花前面几句听不懂，后面责任跟处罚可是听明白了，急忙撇清关系道。

　　“你虽未生她，但却嫁了陈顺，担了这她名义上的母亲，便有责任教养她。”赵小清反驳道。

　　“这......”陈金花还打算开口，便被身边的一个妇人拉住，她轻声斥道：

　　“别说了，金花，那是小姐，小心治你个大不敬。”

　　陈金花张了张嘴，眼皮一翻，还是不甘心的噤声了。

　　“虽然我刚刚说了，查出偷蛋的人，就要除名赶出陈家庄，可是陈杏儿姓陈，偷的是自家母鸡生的蛋，对了，刘婆子，要是你的孙子拿了你家鸡生的蛋，你会告他偷盗吗？”赵小清问道。

　　“哎哟，小姐，瞧您说的，别说是鸡蛋了，我那大孙子即便是把家都烧了，我也舍不得去告啊。”刘婆子拍了大腿道。

　　“哦～，那这就难办了，我起先可是说了，偷盗者除名逐出，这陈杏儿是陈家人，拿的是自家的鸡蛋，喂的也是陈家的子孙，这个罪怕是不好定夺。”赵小清为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