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屁仔

1、第一夜

　　B市的冬天特别寒冷，尤其是郊区，山上都能到零下十几度。
　　没有一个人会在这种天气在外面徘徊，守林的林老头都门窗紧闭在家里乐呵呵的看电视。
　　天上星星特别亮，时不时还有流星划过。
　　第二天清晨五点。
　　‘吱呀’
　　林老头把守林人小屋年久失修的木头门打开，寒气扑了他一脸，差点把他吹回屋里，他咬着牙硬顶着转身关上大门，带上锁向山上走去。
　　山上的路特别难走，山很陡而且没有修路，只有靠腿踩出来的一条土路。不过林老头从18岁就从开始从他爸这里接下这个守林人的职业，都走了四五十年了，对他来说闭着眼睛都能走一圈。
　　“嗨嗨呀～大王带我去巡山啊～哎哟，什么玩意儿硌我脚底板！”林老头被绊的一趔趄，低头瞪眼一看，啥也没有，只有树枝枯叶小石头。
　　那黑色的小石头只有绿豆那么大，踩上去都不会有知觉，怎么可能绊人呢。
　　林老头重新蹲下系了下鞋带，挠挠头皮，哼着歌走了。

　　他身后那块黑色的小石头在他走后冒出了几缕白色的雾气，淡薄到几乎肉眼不可见，缓慢的跟在林老头身后混在清晨的薄雾当中再也看不见了……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就到了中午。
　　林老头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走了没两步就累的气喘吁吁的，有点透不上气。
　　“哎，累了，老了不服老不行了。”他呼哧带喘的下山，走上一条土路，土路的尽头是一个大牌坊，上面写着xx民俗村，这种村子在b市郊区随处可以见，以作民俗住宿农家乐为卖点挣点儿钱。
　　这个村子因为太小了，连大门都没有别村儿的气派。

　　“老林头来了啊。”一进村子就有人招呼他，这个村子是他补给食物和日用品的地儿，离山最近，就在山脚下。他几乎两天就要来一趟，沾沾人气儿。
　　不过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理人家招呼，急匆匆的就往村里走去。
　　“这老头急啥呢，憋着尿吗……”那人咕哝一声也不在意，转头该干嘛干嘛去了。

　　村里唯一的一个饭馆开着门，里面也没人，老板坐在门口跟隔壁卖日用品的人唠嗑，林老头远远过来就往门里走。
　　“哎，老林头，这回吃点啥啊。”老板见怪不怪，拍拍手站起来给林老头拿了本菜单。
　　“都……都要。”林老头咕哝了一声。
　　“都要？？哎嘛你吃的完吗？？”
　　“又不是不给你钱，你上菜就是！”林老头好像很不高兴，大声喊道。
　　“哎行行行，老当益壮。”老板开了个大单，赶紧转身去厨房做饭去了。

　　“来勒～上菜～”老板做完最后几道菜端出来往桌上一放，抬眼一看之前的几道菜吃的干干净净，盘子里什么都没剩下，白生生的一个大盘子，连骨头都没有……“你把骨头吃了？？”
　　“吧唧吧唧吧唧”林老头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瞪着眼珠子使劲往嘴里扒。老板眼看他一整个鸡腿都直接往下吞，喉咙可怖的突出了一个鸡腿的形状，眼珠子充血直往上翻白，手还不停的往嘴里扒拉。
　　“老……老林……慢，慢点吃……”老板这个时候有点怕了，他一边说一边往门边退去。“不……不收你钱，你不要着急慢点吃……”
　　老板刚走两步，林老头就转过身，肚子已经突出了老大，好像怀孕了几个月。
　　他低着头模糊的说：“别走，没吃饱，再做。”这时看桌上那老板刚端上桌的菜已经变成了空盘子。
　　“老板，别走。”林老头的手像钳子一样抓住转身要跑的老板的手腕，老板的惊惧一瞬间到达顶峰。“你看起来好像比较好吃…………”林老头沟壑纵横的脸猛然伸向老板。
　　“啊啊啊～”老板尖叫一声吓晕了过去。
　　隔壁日用品店的听见叫尖叫赶忙跑过来，就看见林老头双手紧紧抠住饭店老板的肩膀，整个脸都凑在饭店老板面前，眼珠翻白，大张着嘴，露出可怕的黄色牙齿，猛的一口咬在饭店老板的胳膊上。
　　他吓的倒退了三步，没想到林老头看到他之后，嘿嘿笑了声，转身推开众人跑了。
　　日用品店的人在饭店门外，张大嘴，呆楞了半天才想起来赶紧跑进去把饭店老板晃醒。
　　饭店老板摇摇晃晃的醒过来，整个人已经吓的脑筋不清楚了，一只呆愣愣的坐在原地，谁喊也没反应。
　　“这可是吓掉了魂啊。”围观的老太太说。
　　“林老头咋回事？不见了？怎么可能不见呢？”“啥？吃人？别开玩笑了”“这是鬼上身啊……”“黑山老妖下山来吃人啦……”“嘘嘘，说啥呢，又搞封建迷信那套，陈叔，还愣着干嘛，报警啊～”
　　“报警？对！报警报警！我都忘了！”不知是谁一语惊醒梦中人，在日用品陈老板被浆糊塞满的大脑破开一丝迷障，灌进点凉风。
　　现在饭店老板已经指望不上了，只能靠他这个唯一的目击证人了。
　　没人注意到一股雾气缭绕在痴傻的饭店老板身边，他赫赫的笑了起来。

　　铃铃铃～两百公里外的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办公室，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起了电话。

　　“黑子，外勤，你跟我走一趟。”一个高个的男人在区刑侦支队办公室喊了一声。
　　这个男人很高大，眉目修长，凤眼微挑，脸色冷淡严肃。警用衬衫板板正正的扣着，塞在警服黑色的裤子里，站姿挺拔，显得干练高挑，身高腿长。他随手从椅背上拿了件羽绒服套上，走出支队办公室。
　　他就是这个刑侦支队的支队长叶飞，刚从b市市局调来没一年，就破了好几个案子，坐到了支队长的位置。
　　他已经是警局的镇局之宝，并且背地里里已经被封为警局之花。
　　黑子陈斌喊了一句：“是！头儿。”利利索索的套了一件外套麻利的跟了出去。
　　他们快步走向停在警察局院儿里的一辆警用SUV，叶飞坐上了驾驶位，黑子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等车从警局出来开上国道，叶飞才开口说道：“去趟小塘村，全村人报警说有人当着他们的面被守林人吃了，然后一起消失了……”他说完抿了抿嘴唇，没把接警电话里喊的黑山老妖下山了，把人吃了，还有人吓掉了魂等等这种话说出来。
　　“什么！！！吃人？？？消失？？？”黑子震惊地叫起来。
　　“去实地看看就能知道了。”
　　“哇去，那个封建迷信村不是又要搞封建迷信了吧～～”黑子哀叹道。
　　叶飞转头：“少说废话。”
　　他们在盘山道上开了三个小时才到小塘村，到小塘村的时候都晚上六点了，天色已经发黑。
　　叶飞把车开上通往村里的土路，发现周围起雾了，雾气还不小，把小塘村门口那个民俗村的牌匾都遮的看不清了。
　　叶飞不得不打开了大灯，一路往村里开去。
　　“哇～这么大的雾霾，玩寂静岭啊～～一会还要开三个小时回去……”黑子感到心很爱，不会再累了……
　　“……”叶飞把车缓缓靠边停下，看着村里沉默不语。
　　晚上六点的村子本来应该是很热闹的，买菜的做饭的小孩哭闹的下班的放学的。
　　但是他们面前的村子，在雾气包裹下一片漆黑，连一盏灯都没亮，像蛰伏在夜色的中巨大怪兽，正准备择人而噬。
　　村里雾蒙蒙的完全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他们的SUV的车灯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黑子嘴里叼着的烟无意识的掉在了地上，他趴在车窗上往外看，除了白雾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这时只听“碰”的一声，把他吓的一激灵，他猛的转头，感觉都要把脖子甩出去了。原来是叶飞打开门下了车，叶飞手指点点他：“给那个报警的人打电话。”说完就下车走进雾气里看不见了。
　　黑子呆楞了一下，赶紧手忙脚乱的掏出裤兜里的手机给记录下来的报警号码拨过去，拨了三遍都不通。他看着消失在雾气中的叶飞，不知道为啥总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于是他也慢慢摸下车，一边下车一边给支队打电话说明这里的情况：“喂，喂喂～少安吗～我们在这个什么小塘村，嗯嗯就是那个有人失踪的，嗯嗯我们已经到了，失踪人员？失踪人员不止一个，照我看整个村的人都失踪了……”说到这里，黑子缩了一下脖子，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背后一排汗毛都站起来。他突然发现他的队长也没有回来……“这里完全没人了，少安你帮我们呼叫一下支援，尽快！”他极快的收线往叶飞消失的那个方向跑过去。
　　这个山脚下的村落平时温暖平和的样子完全消失了，黑子路过一排排的农村平房，平时欢声笑语炊烟袅袅的场景变成漆黑沉默的恐怖，房子被大雾完全遮挡着，走得近了才能稍稍看见漆黑的轮廓。黑子越走越心惊，叶飞也不见踪影。突然，他听见浓雾中传来一声女人的笑声，一声一声一声，还夹杂着婴儿的哭声。
　　有人在！在这种情况下黑子不敢大喊，他谨慎的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走过去。四周特别安静，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就只能听见女人的笑声。但是很快他发现不对，这是个循环的频率，就是说这个女人笑声每一声都一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他立刻停下脚步，手心里湿答答的出了一手的冷汗。就在此时这个女人的笑声仿佛是因为他不再走过来而自己往他这边靠近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不能这样自己吓自己了，黑子对自己说，他打开了手机内置的手电筒，往浓雾中照去，猛然发现雾里真的有一个手长脚长的黑影子在朝他走过来，而女人的声音也同时更接近了。
　　他吓过头突然出离愤怒了，“妈的装神弄鬼，老子打死你！”他想也不想一拳超那个人影挥去，没想到那个人影力气奇大，手像铁钳似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瞬间拧到他背后，一招制敌警用擒拿术。
　　与此同时凉飕飕的声音响起：“手臂力量太差，还需要锻炼。”
　　“头儿～～”黑子一瞬间瘫软了下来，“可不带这么吓人的啊。”
　　“别啰嗦，你看这是什么。”叶飞把手里那个东西拿过来，黑子才发现原来女人的笑声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这是一部旧型号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