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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周四一个人先下班,陈纥上楼洗完澡,穿着睡衣下来等黎屹清回来吃晚饭。他心情很好,给厨房刘阿姨打下手,本来想自己做一两道,怕吓着黎屹清的胃就收手了。端出最后一道菜,大门打开,他正要开心地招呼,发现进门的是一前一后两个人。

      前面的蒋梓行兴致勃勃地对黎屹清说着昨晚的聚会,鞋子没穿好就进来了,看见陈纥俱是一愣。

      “你养的男宠啊?”他脱口而出。

      “不是。”黎屹清脱下外套回答。

      这声音落在陈纥耳朵里甚是难堪,但蒋梓行不管不顾地凑近他,仔细瞧了瞧,说:“哦,原来这个就是跟你长的像的那个人啊。”

      他扫了眼桌上的饭菜:“你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

      “没有。”黎屹清被他气笑了,揉着眉心回答。

      陈纥听着他们一言一语,心上的血液有些滞固,热情迅速下沉。身上的睡衣更把他装裱成一个随意不知廉耻的人,接受挑事者不善意的巡视和质问。最让他难受的是之前疯长的期待,如同一只无法辩驳的知更鸟,被心藏之人冷漠杀死。

      他只得勉强地笑:“你们回来了。”

      “你怎么把他搞家里来了。”蒋梓行完全无视他,转身问黎屹清。

      “不聊这个,你不是说饿吗。”

      凝固的氛围快要夺走仅剩的空气,陈纥转身上了楼。

      “陈纥,怎么不吃饭?”黎屹清微蹙眉头,他一向吃饭都乖乖的。

      “一会儿下来。”

      “哦呦,架子还挺大。”蒋梓行撇嘴坐下来。

      “他人很好,以后你会了解的。”黎屹清看到他进了房间回答。

      陈纥手脚并用胡乱地把睡衣扯下来,扔到柜子里,换了身衣服,那扇门怎么都不想打开。身体呈大字型闷在床上,两分钟也漫长,抬起手臂狠狠咬一口,直到青了才松开,捶在垫子上。

      整理好了,下楼。

      没有人动筷,在等着他。陈纥不好意思地笑着抱歉,心底反复告诫自己管他凶神恶煞,一定要坦荡荡,可是心里闷疼,连自己都觉得表情假。

      “你做的菜?”黎屹清饶有兴致。

      “不是。”

      “我说怎么这么难吃。”蒋梓行抢先开口。

      陈纥皮笑肉不笑,黎屹清用筷子在蒋手背上轻拍一下。这得是多好的关系,让从来礼貌端正的黎总也生了童趣。

      一顿饭潦草吃完,陈纥去厨房帮忙收拾,擦着手出来看到他们在沙发上看东西,离得那么近,蒋梓行偏头注视他,换个角度看就快亲上了。

      以往上楼是要打个招呼,这样不可能再打扰他们。

      假象太让人沉迷,仍然是假象,如果不主动挣脱,迟早粉身碎骨。

      可是这个人不知何时扎根心里,给予陈纥暗自渴望却从来不曾得到的细致温暖,每一次都让自己感觉被捧在心尖上,到头来仍然还是会让他看清是场游戏。最怕的是没有骨气,却一语成谶。

      陈纥把衣物收拾一遍,敲门声匆匆响起,开门是一张陌生的脸,刚刚还在嗤笑他的那张脸,他突然没有勇气去认清的一张脸。

      “不欢迎我来坐坐?”蒋梓行强自进门,四处打量。

      “你的这个房间我住过,不过我有个经常住的在那边。”他指着东面:“比这个要大很多,我不在就没开过门。你在这住的还算舒服吧。”

      “挺好的。”

      “哦忘了告诉你,我叫蒋梓行,是清安的设计总监。”

      “我知道蒋总,黎总介绍过,而且我了解蒋总参与过清安上百个产品设计,建筑工程的一些设计图也由你来监制,很多作品获过大奖,是清安的功臣。”

      蒋梓行吃这一套,听完笑意吟吟:“屹清告诉你的还不少。”

      ”这些是我的工作。”

      “你知道黎明安吗?”

      陈纥知道这个人,是黎总大伯家的大哥,能力资历容貌都很出色。

      “黎明安五年前跟屹清竞争清安总裁之位,失败了,一气之下跑到美国,如今正在积蓄东山再起的力量,而且不久就要回来,屹清找你,也是希望两子之争中用你干扰对方,你明白吗?”

      “我知道,不会忘记。”

      “那就好。”蒋梓行满意的笑:“还有啊,黎总有个未婚妻,应该没跟你说吧,是袁尚集团的总经理方熙,一位女中豪杰,在商场上很有手腕,我都很难斗得过她,你也了解一下。”

      “我知道了。”

      敲门声再次响起,蒋设计师抢着去开门,黎屹清诧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不回家怎么在这里?”

      他往里面看一眼,视线被蒋梓行挡住,根本看不见门后面的陈纥。

      “来找新朋友聊天啊,你邮件回完了?那陪我看下花木的设计图吧。”他把黎屹清带出去,合上背后的那扇门。

      两人的下楼声响起,陈纥长吐一口气。

      重新去冲了凉水澡。

      睡的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抚摸他的额头,手掌冰凉干燥,缓慢柔和,把内心里聚集的烦闷一扫而空。承着那份舒适,宛如踏上一场乞讨良久的美梦,不愿意醒来。梦中仿佛幼年时代便被人呵护,一场甘霖一般的滋润洒落,拥有全新的人生,终于有地方无论好坏,愿意接受他的重量。

      醒来之后还是有东西落空。

      他见了方熙,不虚闻传,长发细腰,魅力十足,一等一的精致美人。陈纥跟在后面看着黎总为她开车门,两个人同撑一把伞,他跟在祝文旁边低调行事,这次点名要他跟着,美其名曰学习商场谈判。

      对方是鸿盛传媒的老总,袁尚和清安合作,想要拿下十月一国庆节鸿盛全方位的宣传。鸿盛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媒体,倚靠红色背景,在纸媒日渐式微的状况下,其集团开启的电子媒体板块新颖多样,浏览量巨大,每天的广告商挤破头脑想要与其联姻。

      谈话时,方熙的八面玲珑无攻不破,举手投足之间的缜思果断,配合着黎屹清行云流水的方案与说服力,引得鸿盛老总连连点头赞许。

      双方合作达成。

      陈纥在一旁不停记笔记,看着他们珠联璧合,除了羡慕,心里的绝望也达到一个顶级,妄想有什么用,帮到他的才配得上他,他属于这个完美的女人。

      晚上直接到大光那探亲,光子老早通知有好消息要告诉他,拖到这么两月才来。

      果然,启秀怀孕了,光子高兴地合不拢嘴,忙不迭地挤兑他,还在启秀肚子上摸给他看,嘲笑他单身汉。

      “儿子生出来我就是干爹,笑话我干什么,我也能当爹。”

      “想当爹自己生去,别打我儿子主意。”光子捶他。

      两个人闹了一阵,直到客人来,光子下后厨忙去,这才清静了些。

      快当母亲的缘故,启秀温和许多,脸上挂着慈爱满足的笑,跟他说:“你当初就该跟小姜生一个,有个孩子挂着心,也许就不会离了,也不至于你现在晃荡,有孩子就有责任就有家。”

      “启秀姐变身哲理家,真稀奇哈哈哈。”

      “对牛弹琴,真是。”

      没有家的人生,年年都在过,还真不新鲜,出了门蹦迪去,一定要活成个没有家的样子。

      从前常去的那家老酒吧,处在偏僻的街巷,闪着昏暗灯光,可以收容无家可归的人,喝够了玩累了就地休息,人们互不干扰。陈纥推开门坐在角落,点根烟喝着酒,听歌手在上边弹吉他唱歌:

      虽然知道爱都有翅膀,

      因为太爱所以会原谅

      漆黑空心也想被释放

      奈何思念比恨更顽强

      无法割舍就别怕感伤

      我也嫌我对你太滚烫

      深爱就像一种命一样

      没有任何方法能阻挡……

      点的酒喝光之后,听着听着就脸红了。他们唱着思念和爱,是穿肠毒药,无人倾诉,吐不出来,可他陈纥怎么会有一天这么傻|逼这么感同身受!这样对同性和上司的觊觎,可真是大胆,他爱的起吗,根本爱不起,却被无形的诱惑牵引着越走越离谱。

      离的越近,越是凌迟,那个人的抚摸,呼吸,还有每一次笑容,都被悄悄地铭记,刻在名之心脏的地方,一想起是场幻影疼痛就翻涌上来,揪扯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麻木二十五年的人生,在这个时刻为一个人如此灵敏和清晰。

      于是上台凑着话筒唱歌,抑制蔓延的思念。可惜喉咙有点躁,麦克风传出的声音暗哑混乱,大家倒不埋怨,都是失意的人,没有谁高谁一等,相同境遇的地方,才能凭着一颗真心不假装。

      吼了一会儿,有姑娘在台下靠过来嘶喊我要跟你回家,陈纥眯着眼睛大笑,我没家,这就是我的家,姑娘摆摆手走了。

      看来这个家也不是真的家。唱着喝着闹了很久,实在有些醉,身形挂不住,撑着走到沙发前,坐到一位青年小哥身边,陈纥说:“兄弟打扰一下,我睡会,别介意啊。”

      韩其羽还未回应,他就一头歪下去。

      小哥名叫韩其羽,在之前的一个小时里一直被陈纥吸引,目不转睛地注意着他。

      他看到这个人穿着正经的西装白衬衫来喝酒,肃潇惹眼,台上唱歌时,五颜六色的灯光聚在身上,呈现出一种烧起来的悲伤,无法不令人心动。此刻他的两条长腿为了不占地方蜷缩地搭在沙发杠上,眼睫由于睡的不踏实而轻轻颤动,嘴唇因刚喝了烧酒充血艳红,裸露的皮肤在暗光下依然润白如玉,右手松垮着修长手指快要触碰地面,限制级的诱惑力。

      韩其羽喉咙动了动,眼波微漾。

      小心地把陈纥捞上去一点,把自己的沙发垫捂在他胸口敞开的地方。不多时酒吧老板走过来,笑着跟韩其羽说,这位是我朋友的朋友,以前住这附近的,偶尔来,韩老板认识?

      韩其羽回,不认识。

      “那我打电话给我朋友让他过来。”

      “不用了,他刚跟我说他想睡这。”

      “啊,那这,影响您了。”

      “没事宋老板,你去忙吧。”

      韩其羽喝酒也看他,守了一夜。

      凌晨五点,天蒙蒙亮,陈纥左手麻的厉害,爬起来缓了一阵,酒吧里三三两两有人睡着。听见旁边有动静,韩其羽说:“你醒了。”

      “啊,醒了,你是?”

      “昨晚认识的朋友,不记得了。”

      “幸会幸会。”

      陈纥伸出手跟对方握了一下。笑言几句站起来舒展身体,整理衣服把领带系好,跟韩其羽告辞。

      韩其羽也站起来,身穿黑亮的皮夹克,头发浅黄,很有时尚感的一个人。看见对方待过一晚的头发依旧有型,陈纥估计自己的那片儿都成鸡窝了。

      接过韩其羽递来的名片,陈纥把自己的电话号报出来,算是交了朋友。他正准备拿手机记下电话,才发现昨天顾着钱包没拿手机。

      “记得联系我,我觉得你很有意思。”韩其羽冲他说。

      这话把陈纥讲懵了,头回有男的跟他这么说,意思在哪儿,还让他主动联系。

      他回笑说好。

      出了酒吧,也不方便再回去,直接去公司。

      上到六十六楼,去洗手间洗漱一把,摸到办公桌上的手机,刚看完时间,黎屹清出现在工作间门口,陈纥愣了一下,这才六点多。

      扫过一眼,黎屹清的体态跟昨日一样文质飒爽,不留心注意,便没有看见他眼中布满了红血丝,胡茬还留着,整张脸悬着一层墨青的阴影。

      “一夜不归,你在哪儿?”

      “在朋友家睡觉。”

      “为什么没有带手机?”

      “忘记了。”

      “有没有睡好?”

      “没有。”

      “现在回家休息。”

      “不回。”

      “听话。”

      天窗外升起的日光被黎屹清的身影挡住,逼仄空间里光线暗沉,气氛凝重,心头压制的各种情绪瞬间爆发,陈纥把手机重重翻到桌上,一声脆响鼓舞怒火,站起来跟黎屹清对峙:“黎总,我睡没睡好关你什么事,我为什么听你的话,我的家早被你拆了,现在我无家可归!还有,我是来工作的,你用对女人的那套对付我,想让我为你卖命效力,你给的钱就够了,不用装的辛苦,真没必要!”

      他捂住心中快要被刀剜去一块的疼,说给黎屹清听,也说给自己听,大不了不干了,斩断一切无望。

      “陈纥,你不明白。”黎屹清沙哑的声音杂糅着痛苦无奈。

      “明白什么!我陈纥区区贱命,给了机会就想要更多,保不齐以后把你这公司吞了,您也认清我,不是什么好人,既然如此,山高水远,来日不见,咱们都好。”

      他拿起自己的衣服和手机,横冲直撞地出去,一路毫无阻碍,连员工证都没有,清安对于他连工作都不算。

      何必自苦待在这里三个月,把心掏空去挣他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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