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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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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厨房里的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完成了。
秦岭从客厅里拖了把没有靠背的凳子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杯刚刚泡好的柠檬茶,托着脑袋坐在厨房里看着程骆岩炒菜,丝毫不嫌弃厨房的油烟味攀上他的衣服。
秦岭过去的形象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倒不是他不想落入凡尘,而是没有人拉他一把。不过此刻,他觉得他找到了那个人,他看着程骆岩挺拔的背影,笃定了那个人就是他。秦岭抿了抿唇,仰头将杯子里的柠檬茶一口气全部喝完,紧接着站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掏出另一只玻璃杯,倒上透着些许凉意的白水。
程骆岩正盯着锅子里翻炒的洋葱,生怕过了火候,自然没有闲心去观察秦岭在干什么。
片刻,一只玻璃杯递到了程骆岩的唇边,只听秦岭说道,“厨房里燥,喝杯水吧。”
程骆岩微微侧了侧脑袋,眼前是秦岭那放大版的秀气面容,程骆岩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的五官,连秦岭说话间嘴唇上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此情此景下心跳不由地加速了起来。
程骆岩的嗓音刹那间暗哑了起来,他说道,“你放那里吧,我炒完菜再喝。”
“我既然拿来了你就喝吧。”
秦岭此刻的声音很是儒雅动听,配上他那张脸蛋,仍是令人拒绝不了。
程骆岩的嘴唇抵上冰冷的玻璃杯沿,就着秦岭的手把那杯凉水喝了下去。那杯水的水温正好,不冷亦不热,滑下喉管的时候让人觉得很舒服,好似是解了燥意。
锅里的洋葱炒牛肉顺势起了锅,弥漫着热气地被程骆岩盛到盘子里,秦岭将盘子接了过来放到餐桌上。秦岭一直待在程骆岩旁边无事可干,于是主动地摆起碗筷来。
不多时,餐桌上就出现了两荤两素跟一个紫菜汤。紫菜汤是现凑出来的,程骆岩吃饭不喝汤倒是不打紧,但他怕秦岭不习惯会噎到,他翻了秦岭的冰箱也只找得出速食紫菜来。
“可以吃饭了。”程骆岩伸手将围裙解下来,搭在餐桌的椅背上。
秦岭自觉地盛了两碗饭来,顺手把筷子递给程骆岩。他的举动很是自然,好像他一直都是那么做的一样。
程骆岩夹了一筷子洋葱牛肉放在秦岭的碗里,他说道,“这是你点的菜,尝尝看。”
秦岭咬了一口,洋葱炒得正好,搭配鲜嫩的牛肉片,意外地好吃。
对于秦岭来说,他一直在各类餐厅用餐,甚至是许多餐厅的老主顾,见过的优秀厨师可谓是车载斗量。但他仍觉得程骆岩的手艺要远在他们之上,这样有失偏颇的论调恐怕也只有带了有色眼镜的他能够理所当然地想出来。他觉着这有什么所谓,喜欢的人做什么都是好吃的。
“你的手艺挺不错的,可以跟外头的厨师相媲美了。”秦岭不费余力地夸奖道,顿了顿,不忘讨个便宜,“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一直过来给我做饭。”
程骆岩知道秦岭这夸奖的话里有一大半的成分都是夸张的,但仍无比受用,做饭的人总是愿意听吃饭的人说上几句动听的话的,不枉费他忙活了那么久。于是程骆岩很轻易就上了秦岭后半句话的钩,欲抑先扬的套路总是屡试不爽,他应道,“我们住得近,当然可以一直在一块吃饭。”
“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们一起吃饭。”秦岭顺杆爬道。
同样是顺杆爬,程骆岩对楚笑笑跟对秦岭完全是两种态度。
比起对楚笑笑时的直接拒绝,程骆岩则是点了点头默许了秦岭的话。
程骆岩打心眼里也很放心不下秦岭,如果没有人给他做饭的话,那么他就又得在外面解决三餐,外头的东西确实不太干净,跟家里做的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两人相看两无言地吃着饭,蓦地,程骆岩想起中午的时候跟秦岭一起讨论案件。他中午本来还有话想问,没成想沈望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于是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问道,“中午我跟你提过的案件,你还有印象吗?”
“有,怎么了?”秦岭塞了一口白饭在嘴里,接话道。
“我有问题想问你。”
“你问。”
“你中午有分析过犯罪嫌疑人,我想问问你觉得他会在哪里作案。”程骆岩又补充道,“因为无论是柳央央还是别的受害者都是没有具体的失踪地点,毕竟有很多地方都没有监控。”
“我记得你提过失踪的孩子年纪都在七岁到十三岁,这个年龄段是在读小学跟初中之间,这种年纪的孩子都比较爱玩,尤其受害者都是男孩子。犯罪嫌疑人应该是个经济较为拮据的人,如果富裕的话,作案目标会有很大的改变。所以我个人认为警方应该尝试排查一些游戏机房或是网吧之类的地方,而且是那些藏在城市里缺少经营资质的,那种地方往往鱼龙混杂。”
“你说的有理。不过还有一个疑点,如果犯罪嫌疑人只对男性有欲望的话,他为什么还要拐柳央央,柳央央可是女性。”程骆岩像个求知欲茂盛的学生,他将不理解的地方提了出来。
“柳央央是第一位受害者,也许犯罪嫌疑人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自己的性向扭曲,他拐卖了柳央央之后发现不能满足他的欲望,转而选择拐男孩,这个可能性很大。”
秦岭的分析有几分道理,此前从来没有办案的警察往这个方向想过。
程骆岩看着秦岭,突然地说着,“我觉得你真的可以考虑做犯罪心理顾问。”
秦岭抬眼与程骆岩对视,他嘴角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那么想让我做你的同事吗?”
程骆岩被他看得脸上发烫起来。
程骆岩认真地回答道,“我只是觉得你有这个才能,不应该浪费才是。”
“有才能,但不一定要在那个领域中发挥所长,人活一世,顺心才是最要紧的。”
“所以做外科医生让你不顺心了吗?”程骆岩追问道。
“如果你从小被逼着,从而让你失去了很多东西,你长大以后也不会对这个职业顺心。”秦岭如实说道,“更何况这是我父母希望我从事的职业,并不是我发自本心想从事的职业。如果一个医生不热爱他的工作,那么在手术台上就会有所迟疑,我要对我的病人负责。”
这些话是秦岭不曾跟人说过的,这些话压在心底许多年,此番说出来,反而觉得舒心不少。
“冒昧地问一句,你的父母也都是医生吗?”
秦岭垂下眼,拿起勺子喝了口汤,答道,“是的,他们都是有名的外科医生。”
“那他们为什么不留在岩城?”程骆岩始终没有搞明白秦岭的家庭情况,他没有想过自己的这个问题已经逾矩了,但他问这番话与张功槐的目的显然有天差地别的不同,比起张功槐怀着金钱利益的打探,他此刻只想多了解一些秦岭的家庭情况。
秦岭自然也深知这一点,与对张功槐那防备的态度完全不同,对程骆岩显然要更为坦诚,他解释道,“他们一直都在做对外医疗援助的工作,很忙。而且因为我放弃外科医生的工作,让他们对我这个做儿子的很不满,所以不想看见我。”
秦岭的语气风轻云淡,明明是一个悲伤的答案,却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难过的神色,仿佛这个答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又习以为常。
程骆岩的心仿佛被一根针扎了,流着酸楚的液体,他此前从没见过有父母会这样严酷地对待自己的孩子,他抿了抿唇,贫瘠的语言能力让他说不出什么贴心的安慰话语出来,只能干巴巴地说道,“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的,抱歉。”
秦岭又往嘴里送了口饭,抬眼间看到程骆岩一本正经的模样,轻轻地笑出了声,“这是我跟我父母之间的问题,又不是你的错,你跟我道什么歉。”
秦岭最终没有把这桩事说详细,实则这桩事说具体起来更加的血淋淋。
他的父母因为他放弃外科医生的工作,而觉得被辜负,本来他们的关系就很冷淡,他的父母对他从小时候开始一直都非常严厉,这下岂不是更雪上加霜了,训斥了他一番后就直接订了机票。虽说他的父母都是高干,粗鄙的话是说不出来的,可有时候越是文雅的话语就越是伤人,订机票直接离开岩城的举动更是把人伤得体无完肤,秦岭有时候在想他在父母的心中是不是只是一个荣耀的工具,一旦这个工具失去了荣耀的光芒就会被轻易地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