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势均力敌的爱 ...
-
“尹南风，你回来……”
拼尽全力抬起手，却也只抓住她的一片衣角。张日山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痛欲裂，轰的一声，他重重地倒回地上。
布料从他手心滑走，他昏昏沉沉地躺在地上，眼角有一滴泪缓缓滑落。彻底昏迷前，他似乎看到，黑暗中眉眼冷艳的女子最后一回头，凤目倔强，眼角泪痣泫然欲泣。
暗无天日的地下，不知过了几个日夜，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军用折叠床上。边上的油灯下，梁湾正低头缝衣服，她的身后，是占据了大半个仓库的特制罐头食品。
偌大的仓库里，只有他们二人，连罗雀都不见了。
“她呢？”
他抬起头，一双眸子如墨，一半渴望一半绝望，整个人犹如身处光明与黑暗的分界处，一个不慎就要跌入无底深渊。
“你说谁？”梁湾拿针的动作一顿，眼神躲闪，“我不知道。”
“我说，她呢？”
撑起身子，头上的伤口又渗出了血迹，但他却像不知疼痛一般。他一步一步靠近梁湾，眼底的戾气仿佛要把人撕开！
被他一点点逼迫进墙角，梁湾终于忍受不了，大声吼了出来：“我说了，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抱着膝盖蹲下来，她近乎奔溃地哭了出来。在来沙漠之前，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治病救人，朝九晚五，这些天却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差点丢了性命，现在还被困在这地底……
“我会带你出去。”
良久，他终于开口，眼底的滔天波澜被死死地压了回去。紧了紧大衣，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重新躺回行军床上。
丝丝缕缕的冷香萦绕在鼻尖，张日山将脸埋进衣领里，仿佛那人就在身边，用一种轻佻不屑的语气淡淡地嘲讽着他。
“老东西，你可真没用……”
他终于明白，势均力敌的爱情才堪匹配，这世上只有一个尹南风，除去她，再没人会坚定地站在他身侧，予他所求，伴他峥嵘岁月。
两日后，距离古潼京入口两公里外的沙丘上，一只苍白的手从沙子里伸了出来。
梁湾费劲地从洞口爬上来，正午的沙漠阳光照在身上，带起一阵刺痛，她却觉得宛若重生。
终于出来了！
突然想起什么，她蹲着探下身去，伸出手，语气里满满都是劫后余生的欢欣。
“张日山，我拉你出来。”
后退了一步，张日山扫了一眼外头明亮的世界，却觉得身后的那片黑暗才是他的归属。
因为，她在哪里，哪里便是他的心之所向。
“出去之后，如果还想知道身世，去找坎肩。”
现在，他要去找他的女孩，然后带她回家。
“回来！张日山，你回来！”
耳边充斥着梁湾歇斯底里的喊声，张日山却恍若未闻，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没走几步，迎面碰上了罗雀，他背着一个人，脚步沉重，脸上更是一片凝重。
“罗雀！”眼中升起希望，张日山往他背上看去，却不是想要的那个人，眸光瞬间黯淡，“南风呢？”
“老板——”放下背上的人，罗雀活动了一下颈关节，暗暗下了决心，“让我带您回新月饭店。”
话音未落，他一个手刀劈向张日山，不出所料，被灵活地躲了过去。
下一秒，一声闷哼，张日山软软地倒了下去，头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潺潺流出。
在他身后，霍有雪丢开手里的石头，颇有些泄愤的意思，外头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映出斑斑血迹，但那双眼睛，难得清明如许。
“要不是南风交代……”
狠狠地瞪了躺在沙地上的张日山一眼，她将手放在嘴边，吹了个响哨。
远处，很快传来人声。
“那边有动静！”
“快——”
……
来时一路艰险，回程却很快。
到北京城后，罗雀带着昏迷的张日山回了新月饭店，自己又立刻不知所踪。
前往古潼京的九门人，除了新月饭店的人，就只有霍有雪活了下来。谁也不知道古潼京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陈家齐家李家一众人等有去无回。
将霍家交还到霍秀秀手里，霍有雪辞去了所有职位，直接住进了新月饭店。
大厅内，她坐在二楼侧面的雅间，慢条斯理地喝着红酒，底下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西厢记》。月前，她与尹南风也是在这里，听着戏曲，把酒言欢。
或许在崔莺莺和张生的故事里，红娘只是一个陪衬，一根红线，但在红娘的眼里，崔莺莺却比所有人都重要。
红酒流过喉咙，带起一片苦涩。霍有雪想起临去古潼京的那一晚，尹南风来找她，一身黑裙，凤目微扬，眼里落满了星子，就跟她们初见时一样。
她眼神灼灼地看着自己，唇边的笑容干净温暖。
“有雪，我们做个交易吧！你替我演一出戏，我保你出古潼京。”
许是她眼底的关心太甚，又或者，是心中早存了悔意。
于是，她就这么变卦了。
如果是从前，霍有雪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会为了一份已经如履薄冰的友情，放弃心心念念的财富。但在古潼京里，当她跟巨蛇搏斗，命悬一线几乎放弃的时候，在终于见到尹南风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有些人，重于一切。
尹南风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能将陈齐李三家引入古潼京的霍有雪，而是一个能从名利场上幡然醒悟的霍有雪。
她给了她一个回头的借口，她还她一个人生只如初见的朋友。
南风，我在新月饭店，等你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