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一初继武

10、顺路

　　王俊凯在下午就偷偷摸摸在附近订了酒店，从马场出来天已薄暮，再三邀请平导同去，只道自己仰慕已久，平彦盛情难却，看一眼易烊千玺，后者微微一哂，一副全听您的的样子，他笑着摇摇头，只得应了。
　　生活中的平彦没有像传说中那么不近人情，也许是托了易烊千玺的福，席间聊的都是些家常话，气氛比想象中轻松的多。
　　平彦随口道：“我记得是22、23年那会儿，好像是你们组合十周年，突然就听说解散了，那时候我还只当千玺是个可塑但是没机会塑的偶像演员，没那么熟。倒是我一个侄女喜欢你们，总是跟我耳边念叨可惜可惜。”
　　他和易烊千玺在一块儿的时候两人没怎么聊过这些，毕竟他带易烊千玺的时候，他已经退队好久了，易烊千玺不主动提，他也没必要打听那些。倒是现在见了王俊凯，看到这两个人在一起，才想起这些陈年旧事当做谈资。
　　哪知王俊凯好像对这个话题并没有那么如鱼得水，只是笑笑，没说什么，易烊千玺自顾自地夹菜。
　　平彦精明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打了个圈，两人之间有一种刻意的平淡，虽然交谈不断但是他们的身体都是朝反方向扭动的，完全没有对视的意思。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空气中流动的僵化。
　　他这个小徒弟平时可不是这么容易被别人影响的人啊，精锐的目光突然盯住王俊凯。
　　“平导，这个虾卷味道不错，您尝尝？”
　　王俊凯抬头正好对上平彦凌厉的视线，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怔愣，不过转瞬即逝，像没看到一样，笑着将面前的菜转过去。
　　平彦笑笑，也很快将视线收回，夹起王俊凯转过来的菜尝了尝，赞同道：“嗯，确实不错，俊凯选的这家店好啊。”
　　“和您口味再好不过了。”
　　“哈哈。”平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合不合口味不能只看一道菜。”
　　王俊凯转着圆桌：“平导说得在理。平导看看还想吃什么，要不咱再点两个？”
　　“这次就不用了。”平彦看着满桌子三个人根本吃不完的菜，道：“所谓誉高招客远，店好不怕选，下次还有机会。”
　　“行，就听平导的。”
　　茶饱饭足，平彦拒绝了王俊凯要送他回去的想法。
　　“我叫老程来接，你顺路的话送千玺一段吧，我和他不顺路，他又不愿意跟我去。”
　　于是十分钟后易烊千玺坐在了王俊凯的车上。
　　他手肘撑在车门上，捏着额头，整理现在的局面，他刚才是可以拒绝的，虽然可能会引起老师的不满，但是如果他坚持，他与王俊凯这些莫名其妙的交集就应该就结束在道别那一刻。
　　或者说从五年前，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但是就在刚才那一秒钟，他动摇了，可能是月色太好，气氛太过闲适，空气中漂浮着的若有似无的香薰使他熏熏然，也可能是近在咫尺的美色迷惑了他，总之他昏昏沉沉地点了头。
　　车里令人窒息的寂静。
　　王俊凯没想到易烊千玺没有开车，但这给了他可乘之机。
　　他现在坐在自己的副驾驶，靠着车窗，看向窗外，好看的手指搭在膝盖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给了王俊凯莫大的鼓动，他很想做点什么。
　　易烊千玺说的地点在主街道上，开着导航不难找，因为想这时间多一点，所以王俊凯开的又慢又平稳，到达后停下车，易烊千玺依旧是看向窗外的姿势，没有动作。
　　王俊凯按着方向盘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确定他睡着了，额头磕在玻璃窗上，映出他寡淡的面容。
　　王俊凯不想叫醒他，就这样坐着远远地看着他。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一小截脖子，以及规矩地放在膝盖上手，瘦削的可怜。
　　易烊千玺小时候是个小黑豆芽，长开以后也成了白白净净的少年，但是后来因为拍戏又把自己晒黑了。
　　这些年不见，倒是又白回来了，比十六七岁那会儿更甚，王俊凯走神地想，他是遂愿了，像原来想的那样，不问尘事，天天在家栽花养猫泡茶。
　　他现在做什么呢？在国外有两年他几乎天天在想这个问题，刚出国的时候总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相伴十年的人说散就散，说不见就不见，他总觉得，也许哪天醒来就收到信息，那个家伙说自己后悔了，他想，一周之内他认错的话，他就考虑考虑原谅他。
　　再后来，他想，一周太短了，这么短就认错他肯定觉得不好意思，那就一个月吧，就算……就算他真的铁了心要退，只要他忍不住说句好话，他也不是不能原谅他。
　　一个月之后，王俊凯把手机粉碎在九千米高空的客机上。
　　那是他最后一次回国。

　　王俊凯终于动了，他先是伸长胳膊关上车里的灯，然后单手撑在驾驶座上，往外探了探，随后又收起那只手，慢慢压在副驾驶坐上，脑袋也凑过去。
　　王俊凯像黑暗中准备觅食的豹子，动作轻盈地靠近自己的猎物。
　　易烊千玺睡得很沉，窗外的淡淡光影投射在他光洁的侧脸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王俊凯一眨不眨地盯着，直到觉得喉咙有些不舒服，他吞了口吐沫。
　　寂静的车内突然响起自己响亮的声音，王俊凯愣住了，它像一个开关，瞬间无数让人躁动不安的因子开始在狭窄的空间涌动。
　　他感觉到有一簇小火苗在胸腔燃起，让他有些口干舌燥，迫不及待想做点什么。易烊千玺依旧毫无所觉地躺在那里，长长的睫毛乖顺地垂下，仿佛可以任他……王俊凯呼吸一窒，无数令人面红耳赤的想法争先闯进他的脑海里，他一面脸红的好像快要烧着了，一面又无法控制地压下去。
　　易烊千玺身上传来淡淡的不知道是防晒霜还是洁面乳的味道，明明是温和的味道，却让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易烊千玺的嘴唇很薄，颜色也淡淡的，紧抿的时候，微微上翘，因为车内冷气很足的原因，略微有些干燥，王俊凯盯着那里，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顿了三秒后，他猛的弹回自己的座位里，右手紧握成拳，用力砸向方向盘，眼睛里是极端的自我厌弃。

　　呆坐了许久，王俊凯重新发动车子，打开车灯，做了一个很大的鸣笛声。易烊千玺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转醒过来。
　　“到了？”他按着头，没有看王俊凯，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
　　“嗯。”王俊凯不知道在想什么。
　　易烊千玺跟着沉默两秒，按开车门，“谢了”，作势要下车。
　　“等下！”
　　易烊千玺转过头来，嘴唇亮晶晶的。
　　王俊凯下意识舔了下唇。
　　“给你。”他从后座拿过个袋子，递过去。
　　“这什么？”易烊千玺一头雾水的接过来，他好像没有买过东西吧。
　　“走吧。”王俊凯一脸不想多说的表情。
　　易烊千玺也不多话，直接就要放下，“给你你就拿着！”王俊凯扭头吼道。
　　易烊千玺被吓了一跳，捏着袋子的手停在半空，不知道哪里激怒了他。王俊凯似乎也觉得自己情绪有点激动，呼出一口气：“刚才路上看到顺手买的，拿走，不要就扔了，下车！”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非常奇怪，仿佛是被谁逼着买的。
　　简直有病。
　　易烊千玺立在寒风中，对着呼啸而去的车屁股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