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木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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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肿得老高，若是被别人，尤其是赵千千看见，不晓得还要传出什么话来，到时这脸还要不要啦。许观想着，于是昨日趁天黑才悄悄回了牙行，小心摸进屋子里收拾睡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就起来抱着镜子看，左看右看，还是觉着双眼肿得厉害，不能叫人瞧见。只好急急忙忙洗面穿衣，早饭也不敢在行里吃，揣上一吊铜板就溜出门了。
赵千千与柳眉起来没见着人，还在行里好生找了一番，自然是没找着。两人对视摇头，也不晓得许观昨日回没回来。
再说许观，昨日答应要给玉奴带盒胭脂，为了讨好马大叔还要去买烧酒。这下出了门，时辰太早，除了几个早食店开着门，就没别的铺子了，于是便先去早食店喝粥吃包子。
等到吃完，又在店里磨蹭许久，这才有其他店铺陆陆续续开门迎客。
许观先去挑了时下最新的胭脂，脂粉铺的掌柜说是用着米粉和花汁调制的，敷在脸上保管好看。许观往日也没用过，也就只好听那掌柜的，两百文买了盒胭脂，想着又拿了盒唇纸，掌柜的一文也不肯少，拢共收了许观两百六十文。
揣着胭脂、唇纸，许观一时有些犯难：这整个褚县只有郑姐姐家的酒楼才卖酒。
昨日表心意失败，许观现下还有些怕见到郑秀，只怕见到了，还没消肿的眼睛又要变得更肿。
不过时辰还早，郑姐姐往日里都是午时才去，我快些过去，买了便走，如此，肯定碰不到郑姐姐的。
许观想着一路飞奔，到了酒楼门口，才晓得为何郑秀都是午时去，那是因着楼里不卖早食，临近午饭时辰才开门做生意。
许观没法子，只好坐在酒楼门口等开门，等得无趣就拿出铜板来数，数到第十八遍第六十六个铜板，门总算是开了。
开门的是个小二，乍一见着门前坐了个人，不禁吓了一跳，喊到：“谁呀，大清早的坐在咱门口，吓我一跳。”
许观数铜板数得生无可恋，听见背后有人说话，转身去看，才发觉酒楼开门了。
于是站起身，叫住那小二：“给我拿一小坛子烧酒，我要带走。”
嘿，这许少掌柜大清早的就来买酒，奇了。小二心里想着，还是着手去后院里拿酒。
许观跟着走进去，想坐在凳子上歇一歇，还没找个好位置坐下，小二就抱着酒出来了，许观只好走过去接住，才抱好酒，给了钱，就听见掌柜朝门外迎去，嘴里喊着：“老板娘，今日怎的来得这般早？可是有什么事？”
郑姐姐？！
许观一个激灵，抱着酒坛子四处张望，后厨！于是急忙跑进去躲好，此时厨房的师傅、大娘都还没来，是以没人看见许观。
虽然害怕和郑姐姐面对面，但自个儿偷偷看一眼还是不怕的。许观偷偷伸出脑袋，看见郑秀正和掌柜说话，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好想和郑姐姐说说话。
许观看着看着，发觉郑秀有朝后厨看过来的样子，急忙把脑袋缩回去，背着墙站好，一时不敢乱动。等过了一阵，忍不住再去看堂内，却发现郑秀已经不在此处了，又感觉很是失落，只好抱着烧酒走出酒楼。
郑秀此时正在门外，小二方才同她说：大清早的许少掌柜就在门外坐等着来买酒，就在您来前一会儿，这又没见着出门，楼里也没人，也不晓得哪去了。于是便等在门外，看看许观是不是见她来了，吓得躲了起来。
果然没一会儿，就看见许观耸拉着脑袋，怀里抱着一坛酒从楼里焉焉儿地出来。
“许少掌柜。”郑秀叫了一声。
许观一听就僵住了身子，缓缓转身去看，果然是郑姐姐。
“于是你吓得拔腿就跑了？”玉奴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许观的额头，对她可怜巴巴的样子视而不见，能怪谁？活该！
许观小声回道：“我也不晓得是怎么了，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跑了好远了，后悔也来不及。”说着又去拉玉奴的衣袖，“玉奴姐姐，这可怎么办？”
“哎呀，算了，你跟你马大叔学做簪子去罢，我去试试这新胭脂，等我打扮完再给你想法子。”说着起身，款款走进内间去敷粉涂唇了。
收了许观烧酒的马木匠虽很是手短嘴软，但心里一直惦记那坛烧酒。于是先给许观讲了做一支上好的簪子要什么木头，又讲了要哪些活计，就让许观回去准备，抱着坛子吃酒去了。
檀香木，还要放陈的檀香木，这叫我去哪找？许观一时头大。
檀香木价比黄金，极其稀罕，此时高门大户时有攀比，比的不是金银财宝，却是家里有几张檀香木床。如此，檀香木之贵重可见一斑。
褚县周边也曾出过檀香木，不过极少，便是采檀人也很难找到一株檀树。
不若回行里问问，有无何人售卖檀木。
回到牙行。
“呀，这眼睛怎么肿了？莫不是昨夜偷偷在外哭了一宿？”
“赵千千，你给我闭嘴，我现下不想与你说话。”就知道这赵千千是个没眼色的，许观瞪着眼睛看她，可双眼肿着，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你昨日又旷工了？我可是瞧见你跑出去的啊。”
“旷没旷，方叔自然晓得，不要你管。”
“哼，不管就不管，以后可别跟我诉苦，叫我出主意，就教你一个人伤心死算了。”
许观和赵千千正互相生着闷气，先前叫柳眉去问她爹晓不晓得何人在行里寄卖过檀木，等了许久还是不见柳眉出来。
还是少掌柜便好了，自个儿去翻账本儿就知道了。许观暗暗叹气。
却说柳眉这边。
“爹，当真没有？”
“没有，檀香木如此金贵，一颗几十年的檀树也只中间少许芯材才称得上香木，除了采檀人，一般哪有人拿出来卖，都搁在屋子里安神醒脑，小心把玩罢。”
“真的没有？”许观很是失望，连牙行里都没有，她到哪去找来。
“不过是做根簪子，这好木头那么多，换一种不就是了？”柳眉很是不解。
“不行，这是做给郑姐姐的，需得要最好的。”许观摇摇头道。
市面上不是没有檀香木卖，只是都是些做好了的佛牌，手串，也有簪子，但这些拿钱买的，哪里称得上心意。
许观决心明日去山上自个儿找一找，一个人去害怕，想起吴鹏是个猎户，于是便去库房那边找了吴鹏一同上山。
吴鹏还以为许观是来收债，他这个多月只打到些山鸡、野兔，生计尚且不够，何况还债。一听是上山找木头，还发工钱，于是欣然答应。
不是他忘恩负义，不给工钱也是要去的，只是自己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得些工钱也好缓缓。按说他这么个汉子，随便做些力气活儿也不该过得这么潦倒，只是他在褚县没有户籍，人生地不熟的，没人敢要他这么个身份不明的做事，他又哪里找得到活计挣钱。
一切收拾妥当，两人就上山了。
山上树倒是多，一眼望过去望不到头，可有没有檀树，哪一株才是檀树，只有天知道。
许观本以为自己做足了准备，可一上山，看见这数以千计的树，哪还分得清谁是檀树谁不是。莫非要一颗一颗的走近了去闻？
闻就闻！
“吴鹏，你也快闻。”
“这……好罢。”
好在山上除了他两个就没人，不然只怕拉不下脸去做。
“嗯？怎么这一片都没树……那有一棵，看着瘦巴巴的，只怕要死了。”许观看着那棵树，一看就知道不是，哪家檀树长这样，又干又枯，算了：“吴鹏，你去闻一闻那边儿那棵要死的树。”
见吴鹏走过去了，许观就预备转身去闻其他树。
“恩人，快过来，这树闻着是香的。”
许观大喜，一路小跑过去，看见树身被吴鹏砍出一道口子，凑近了一闻，果然有书上所说的刺鼻香味和特殊腥气，莫非这就是檀香木？想着就叫吴鹏去砍树。
此树干枯瘦小，砍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倒了，一看芯材呈现鲜红之色，又有刺鼻香气，想来果真就是檀木。
许观只要了芯材，剩下的虽说比不上这檀香木，但也能卖几个钱，便叫吴鹏拿回去了。
树小芯材自然更少，许观手里这段也就宽至两指，而高不过五寸。
从山上下来天色将将擦黑，许观累得不行，用了晚饭，略微收拾一番，很快就抱着那截芯材睡了。
第二日。
马木匠看着那截芯材爱不释手，很是眼红，许观被他看得受不了，连忙把芯材抢回来抱在怀里，说：“马大叔，这是给郑姐姐的，你不许抢。”
马木匠老脸一红，“谁说要抢了，我做木匠这么些年什么木头没见过，我这是观察，观察，我不仔细看，怎么教你做簪子。”
“哦……”许观很是不信，方才马大叔那眼神像要把这块木头吃了似的。
两人一番插科打诨，终于回到正事上。
“你且在这木头上画个簪子的图样出来。”马木匠说着拿出一块普通木板递给许观。
“你画的是簪子不是筷子？”
“就这样儿的还是别送给你那郑姐姐，免得人家以为你因爱生恨……”
“哎呀，这画得……丑……丑得出奇……”
“嗯……这回嘛……丑得一般……”
“马大叔，你瞧这，成不成？”手累断的许观。
马木匠拿过去看了，又看看一手黑还拿着炭的许观，勉强点了点头，“行了，就这罢。”
把图样誊到檀香木上，马木匠恐怕许观这个半吊子会把整块木材给锯毁了，于是同许观陈清厉害，亲自动手把簪子的大致模样打了出来，剩下的就交给许观自个儿。
许观带着木簪的雏形和一把锉刀兴冲冲地回到牙行，预备年关前绝不出门，整天都用来打磨木簪，保证年关前做好送给郑姐姐。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木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