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替我说爱你》戈柚

6、第6章 蜜糖可期，断舍离

　　小Y和她的初恋是初中同学，但是开始慢慢关注他的时候是初二。

　　那个时候的自己和身边的同学疯狂迷恋周杰伦的青花瓷，恰好碰到老师没来的空课，大家争相传抄这首歌的歌词。

　　小Y一扭头就可以看到同桌认真拿着水性笔，在那张洁净平整的白纸上，写下一句句歌词，他插着耳机，一边跟着旋律轻哼，一边默下歌词。

　　阳光正好，不刺眼，不炙热，透过窗外浓密的枝叶苍翠，斑驳细碎的洒在他的发顶，像是金光闪烁，又像是池中水光潋滟，那一刻小Y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男生，头一回感到有些口舌干燥，有股热气从脚底升腾而起，一路窜上头顶，小Y后知后觉得感到不自在，楞了楞慌忙移开了视线。

　　他的侧脸很安宁，一半隐在看不见的暗影里，一半被光所照亮，最后出现在小Y眼底的男生模样，就这样定格在最温柔的刹那，时光再也没能让他失色分毫。

　　小Y看着摊开在眼前的笔记本，耳边不时传来男生不经意哼唱的语调，她拿起水性笔，在这个美好又干净的午后写下了自己十五岁最透彻明净的感情。

　　小Y开始每天写日记，日记本的封面是一片花海，只留出背影的少女在晨光里拿着一束玫瑰，在买这个厚厚的日记本时，她感觉这个封面一下就击中了她不为人知的隐秘。

　　是的，她想记录这段暗恋从破土而出到长成参天大树的每一刻，想要记录与他的点点滴滴。

　　日记本的第一页，是周杰伦的青花瓷。

　　再往后翻，便是字迹清秀好看的一页页隐秘心事。

　　小Y抱着她的日记本，穿过走廊，走过操场，去过食堂，待过图书馆，日记越记越多，这份深埋的喜欢，随着时光的积压，也越发深刻。

　　她会在下课向他问题，在他睡觉的时候偷看他长卷的睫毛，会不经意的注意到他，会在人群里，一眼找到他。

　　心心念念，独自欢喜，也独自伤悲。

　　她慢慢知道了男生的喜怒哀乐，知道了喜欢一个人，开心时，眉眼都是笑意，难过时，苦涩席卷心头。

　　他喜欢吃辣，天天午休不回家，喜欢听歌，一首一首全是哼唱的快乐，喜欢安静的睡觉，无人打扰。

　　搁了整整一个暑假，再次见到他是在一家街尾的小饭馆里。

　　M同学站在饭馆门口，看着已经没有空位的饭馆，本想换家，一转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角落里，恰好她身边有位置。

　　这家饭馆一向生意极好，饭菜好吃不说，价格也公道，最重要的是份量足。

　　饭馆里人满为患，就只剩她这一桌，有一个空位。

　　“好巧，我可以坐这里吗？”小Y正吃着碗里的香辣炒面，一抬头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生。

　　“可以的。”小Y睫毛颤颤，垂下的头慢慢抬起，“你没有回家吗？”

　　男生是住校生，家不在本地，每次长假都会回家的。

　　“住在舅舅家，今年就不回去了。”男生转身招呼了服务生点了一份面，回过头来纳闷地问小Y，“记得你家离这里挺远啊！”

　　小Y小口小口吃着碗里的炒面，咽下口中的食物，慢慢地回话，“爸妈不在家，就出来吃了，这家好吃。”

　　说罢，小Y的眼睛发着光，殷殷切切地盯着M同学，“你不觉着，他家的饭菜都特别香辣美味吗？”

　　M同学坐在小Y身边，扫了她一眼，“果然女生都无辣不欢！平时看不出来啊。 ”

　　小Y是个文文静静的小女生，长得秀气好看，估计吃多了辣一双杏眼水润润的，她看着你时，就像刚足月的小猫咪。

　　M同学突然发现，他的同桌，真可爱。

　　小Y微微笑了笑，更是吃得缓慢了。

　　也没等多久，M同学的面也被服务员端了上来。

　　男生也再没说话，一心一意的只顾吃饭。这家饭馆是他无意中跟好哥们发现的，今天碰到小Y，才发现，这小女生这么喜欢吃辣，别以为他没发现，放在桌子上的辣酱罐，都快被她挖完了。

　　M同学也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一手拿过小Y手中的辣酱勺，“我也尝尝啊。”狠狠挖了三四勺，辣酱见底才罢休，拌匀辣酱，呼噜呼噜地开吃。

　　小Y保持着拿勺的动作，看着男生吃得香喷喷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垂头，赶紧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她怕男生吃完，她却还没吃完。

　　好不容易在假期遇到，怎么着都得刷刷好感度吧。

　　“今儿个心情好，请你喝果汁啊。”两人吃完饭从饭店走出来，M同学转头盯着小Y说话。

　　走在街上，夏日的风轻轻的吹过树梢柳叶，小Y的发丝时不时扫过嘴角，她勾了勾唇答应了一声，“好啊！”

　　“喜欢喝什么味道的，离这家饭馆很近有个冰激凌店，不仅出售各种饮料，也有鲜榨果汁，果汁浓度很纯，你可以有空尝尝看。”男生一边走一边向小Y介绍，风吹起他的发梢，那一瞬间，小Y感觉风像是抚过了她的心尖，酥酥麻麻的，让她睫毛忍不住抖动，“喜欢芒果味的。”

　　跟他一个口味。

　　闻言，M同学挑了挑眉，没想到啊，这个小同桌和自己诸多方面都很契合呢。

　　他扬了扬嘴角，心里对这个不怎么了解的同学多了几分亲近。

　　M同学领着路，不多一会儿就到了他所说的那家冰激凌店。

　　加了碎冰的芒果汁，正如M同学所说，纯度很高。

　　咬着吸管的小Y看着对面同样一杯芒果汁的M同学，笑得格外欢喜开心。

　　一抬眼，M就看到小Y圆圆的苹果脸，眉眼弯弯朝他兀自笑得欢快。

　　这笑落到M同学眼里，莫名就让他想起了家里养的那只纯白色的小仓鼠，一样的小巧可爱呢。

　　冰激凌店开着空调，大大的落地窗外是栽种整齐的绿树成荫，有花开枝头，也有明亮的阳光满满当当倾洒整个小店。

　　靠坐在椅子里的小Y，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又扫了扫对面的男生，突然心窝好像被大团发软温暖的棉花云拱啊拱，一瞬间如春水流满花池，满眼柔暖。

　　她发现，这样的场景。

　　好像约会啊。

　　想一想，都开心得忍不住笑起来，像有一把小锤子，隔空敲敲打打，心尖顿时泛起阵阵酥麻痒意，柔软的欢喜塞满了心房，都快要满溢出来。

　　夜晚，躺在床上的小Y睡不着，爬起来，坐在自己的小书桌旁，摁开台灯，拿出那本日记，手中的笔戳了戳嘴角，在摊开的日记里写了一句话。

　　“想你时，夜晚很黑，很漫长，像是等不到天亮。”

　　日记已经写了三分之一，小Y翻了翻，有些气馁的叹口气，好想和他表白啊，可是，又好害怕他拒绝，害怕最后连同桌都做不成，更何况做朋友了。

　　这份唯恐他知晓，得不到圆满结局的忐忑和对表白之后不可预知后果的惶恐，让她只敢将这份喜欢埋在心底，藏成暗恋，自己在想念里寂寞成灰。

　　初三新学期，班上转来了三四个新同学，听说其中有上一届中考不理想，想重新复读一年考个理想高中的同学。

　　小Y看着站在自己桌旁，就像座小山一样的新同学，满脸的茫然。

　　老师竟然同意让这个叫什么安的跟自己坐，她扭头看了看正在收拾课桌的M同学，心里一片涩然，近水楼前先得月，这月亮还没有到手呢，这占有优势的地理位置就要拱手让人。

　　M同学离开座位的时候跟她隐晦的眨了眨眼睛，小Y郁结的心口瞬间通气了。

　　他们俩可私底下说好了的，以后只要小Y想出去吃饭，他绝对奉陪。

　　萧安坐在了外桌，小Y坐在墙边靠里，起先M同学就坐在现在她坐的位子上。

　　除了起先不习惯之后，其实再过两周她还是可以再次和M同学当同桌的，班主任规定每一周横向平移换位，这周她是第一组，下周就到第二组，和M同学就隔一个小小的过道，等到第三周的时候，中间两张课桌是可以合并在一起的，于是，她就又可以和M同学做同桌了。

　　想一想，小Y的心情立马由阴转晴。

　　坐在第四组的M同学隔着几个人头，向小Y看去，起先不高兴的小脸又开开心心的了。

　　嗯，果然是个不装事儿的性子。

　　这脸说晴就晴了！

　　M同学摇了摇头，重新塞上耳机，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一眼都没瞧，自己的新同桌是个谁。

　　上课铃还没响，班长就开始喊人集合。

　　这节课是体育课。

　　小Y看着萧安窜了出去的身影，喃喃道，她不想上体育课啊，今天来例假，老师肯定让跑操场五圈不带放水的。

　　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跑完，小Y抬眼一扫，就看到M同学被同班男生勾肩搭背推推搡搡地拉远了。

　　萧安食指顶篮球，篮球听话的在他的指尖飞转，一脸桀骜不驯斜眼看着M同学，趾高气昂说道，“小子，来一场。”

　　盛夏的阳光铺天盖地，暑气腾腾，说实话，M并不想打篮球，去找小Y绕着操场围墙的高大灌木散散步，多舒服。

　　少年伸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萧安背朝太阳，看着M微眯双眼，极细微点了点头。

　　站在一颗开满素白花朵的老槐树下，小Y同学远远看着M，奔跑，跳跃，倒扣，反转，运球，那奋力追赶，挥洒汗水的活力模样，让她止不住的想要靠近靠近再靠近。

　　离他近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

　　篮球在男生的手间不住转换，围观的女生尖叫欢呼，大多都被这群肆意狂放，热血较劲的搏斗吸引了，萧安额间的发尾，在他不断闪躲挪移，急速奔跑中，湿漉漉地紧贴在他额上。汗水折射着阳光的刺目光茫，一滴一滴被甩向空中，落在不知名的地方，消失痕迹。

　　M奋起直追，拦截偷渡，萧安被缠地没辙，满身火气闷在胸腔，旋身起跳一个用力将球抛给队友，错身的一瞬间，用力撞了撞M的胸膛。

　　也只是刹那间，被两队人员争抢不断大力抛扔的篮球，运行轨线直冲小Y而来。

　　那年的盛夏，那个明媚的午课，发生的一切，恍如昨日场景，至今都清晰亮眼，就连那遮荫繁茂的绿树间，此起彼伏的喧闹蝉鸣，仍可闻入两耳。

　　被扑跌倒，后背火辣辣的疼，痛的小Y看着上空蔚蓝色的天空，有大片大片的云朵，盛放在眼底，团成团儿，窝进她心间，满得让她不知所措哭了出来。

　　她脑海里，是M同学朝她奔跑过来，着急紧张，慌乱无措的样子。

　　那种模样就像，捧在手心的易碎水晶快要摔碎时的着急慌张。

　　M立马直起身来，狠狠推开赶过来使劲推搡他的萧安，一脸凶恶，“滚一边去，你干的好事。”

　　一转头，就看到哭得默不作声，隐忍发抖的小Y。

　　M同学迅速转身，一个扫堂腿过去，狠狠猛踹了萧安几脚。

　　“有没有伤到哪里？告诉我，哪里疼。”M同学拉着小Y的双臂，仔细地用眼睛搜寻察看着她的全身。

　　二话不说，背起小Y就直奔校医务室。

　　耳边蝉鸣不断，后脑引起的眩晕使眼前的一切有点不真切的虚幻。小Y静静流着眼泪，那泪珠就像初春的细雨，连绵不绝，怎么也停不下来。

　　“是不是很疼啊，你忍忍，一会儿就不疼了，等去过医务室，今天放学带你出去玩呀。”M一边转头朝她说话，一边加快步伐，10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他缩短了一半。

　　小Y趴在卧室小书桌旁，看着摊开的日记本，干净白皙的手指摸着后脑肿起的大包，一手拿笔，一笔一划写下这一刻的怦然心动。

　　那个男生就像黑暗里，朝她飞奔而来的天降神兵，在周遭混沌中，背着她，朝着一世光明而去。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连带着喜欢他的所有，包括为了她一副凶恶霸道的脸。

　　戾气是重了点，可是真的好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