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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青春里的一首离歌 ...

  •   “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离异了,在初中时才认识了徐闵,她的父母同样离异了,那时候同学都喜欢欺负她,嘲笑她,自从认识她以来我就习惯了陪在她身边保护她。”

      季苇听到沈眠低低的笑声,比五月的雨丝还要缠绵细润,“记得有一次,我还一人单挑了好几个男生,就因为没打过,专门报了武术班,从此再有哪个男生敢嘲笑欺负徐闵,我都用拳头解决。”

      “保护她不受到伤害,让她安稳快乐好像变成了唯一的执念。没想到这一护就护到了现在。那天她生日,疼她的奶奶去世了,所以情绪很失控。”沈眠弯着唇角,绯色樱桃般润泽的唇,有着最令人沉迷的温柔和怜惜,可是那种春风化雨般的温情并不属于她。

      季苇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告诉他徐闵现今的作态,她抿了抿唇角,心中苦水翻腾。

      难道他不知道人是会变的吗?他放在心尖万般珍视的姑娘早已面目全非。看着沈眠在这段感情中身心皆是欢喜的模样,她数次想要不管不顾张嘴说出来,可是对面的男生依旧低垂了眉眼,笑意和暖地低喃出声,“没有父母的孩子,往往用倔强和不可一世的姿态掩盖内心的孤独和寂寞,徐闵就是这样,用表面的平静掩盖着内心的戾气和不平。她慢慢得长成了顽石,近来也越发的浑身带刺。”

      原来他都知道。知道她对他的恶言相向,知道她的利刺根根带毒。

      可是,他知不知道,她的心里没有他。

      “季苇,她就像被隐藏了尖刺的玫瑰,直到现在,利刺才显露。我怎么会半路丢下她独自上路呢,我们从小相伴到大。我不忍心玫瑰独自扛着苦痛一个人成长,我只想呵护她,陪伴她。”

      终究,他依旧选择固执己见。尽管他的姑娘总爱对他谎话连篇。

      “我清清楚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情景。”他抬起头来,满目细细碎碎地动容,一开口,声色俱痛。

      “你知道吗?隔了这么多年,我仍然念念不忘。”

      那天放学,徐闵和同学一起回家,往常都平平静静的小巷却突然出现一群气势嚣张,流里流气的混混。

      为首高大的男生满脸横肉耸动,眼里满是厉色,一开口就是不正经的调戏,“妞儿挺漂亮啊,看着细皮嫩肉的,陪哥儿几个耍耍啊。”手里拿着棍子,笑意猥琐地一抬,举动轻慢地将那棍子搭在了右肩。

      一番吓唬,徐闵身旁的同学早已心跳如鼓,双腿打颤站立不稳,若不是徐闵撑着,怕是都要跌倒在地了。

      “你们想怎么样?”徐闵故作镇定,心底一瞬间千回百转。

      这些混混虽多,在学校附近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凌辱女学生,顶多敲诈勒索些钱财罢了。

      她隐蔽地戳了戳女同学,打着眼色,低声让她拨报警电话。

      自己尽量开口拖延时间,暗自祈求这条小巷有路过的行人出现。

      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奈何队友不给力。手机刚偷偷拿出来,还没拨打电话呢,一个手抖,“啪”一声响。

      最怕空气突然寂静。

      头发潦草,眼神犀利的混混老大暴了一句粗口,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满脸的恶人凶相,“臭丫头,这么多心眼儿!兄弟们,上!”手一挥,正要上前收拾这俩丫头呢。

      却不曾想,徐闵就像一头凶猛的小兽,没有倚仗也没有力量,单枪匹马闯进了敌人的包围圈。

      沈眠闭了闭眼,满眼神色尽数敛去,再一开口,低沉嘶哑的声音里,散不尽的疼惜,“那天我恰好经过小巷,听到呼救厮打的声音,连忙跑了进去,望眼过去就看到徐闵举着拳头,一脸狠劲地揍着身下的男生,全然不顾周遭拳打脚踢辱骂拉扯,盯紧了那一个人,拼尽全力也不放过,即使浑身力竭,拳头依旧一下一下砸在男生的脸上,满手的模糊血迹。等我赶到跟前,就看见她的头瞬间后仰用力撞上了身下男生的鼻梁。”那时候,徐闵浑浑噩噩,只靠着惯性机械地砸着他的面部直到再也没有力气,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依靠,她只能用仅剩的头颅撞击身下的恶棍。

      只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在所不惜。

      那不管不顾,咬碎牙齿也要让敌人撕下一块肉的狠戾震得心性平和温润的沈眠心中狂跳不止。

      该是怎样的经历将一个柔软的女生磨练成了这副浑身倔强不肯低头的模样。

      离异的家庭,没有了母亲的温柔,也没有了父亲的坚毅,于是这株玫瑰自己长成了不可一世的姿态。

      怕是从一开始,她就懂得了只有恶言相向,才不会拥有软肋,用最迷惑人的柔弱模样掩盖了一身蠢蠢欲动的放纵和堕落。

      直到徐闵奶奶去世,那个生日就像一个开关,打开了罪恶的厚重门扉,将徐闵经年压抑在内心骨血深处的恶念一股脑释放了出来。

      堕落了能怎么样,放纵了又能怎么样,身边的亲人皆离她而去,重组家庭的父母如同陌生人一般待她,她是多余的,融不进去这个喧嚣的世界,而她如同飞蛾,奋不顾身投入了郑卓南的怀抱,拼命地朝着那个五彩斑斓热闹非凡的泥泽里下陷。

      那条小巷里,混混们看见沈眠,不管三七二十一,没等他张嘴喊话一拥而上。

      等警察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地上的男生鬼哭狼嚎,徐闵抱着哭个不停的女同学低声安慰,沈眠站在一旁鼻青脸肿。

      自此,沈眠开始整日跟在徐闵身后,用学来的利落身手,替她扫清前路荆棘。

      护着她不多的温柔和同龄少女的娇弱。

      ⑤

      沈眠看着寂静无人的病房,伸手摸着胸腔,那里就像有人攥紧了用力揉捏,一阵一阵的隐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抬眼看着柜子上放的保温桶,眼中酸涩难忍,怔怔然间,眼尾开始泛红。

      季苇几乎是落荒而逃,她脑子里嗡嗡直响,额头的青筋一个劲儿地蹦跳,可那疼痛却抵不过沈眠递给她的温柔刀。

      心脏鲜血淋漓,伤痕溃烂难愈。

      耳边依旧传来他低缓坚定的声音,不知道想要说服谁。

      “你看,我就是这么执迷不悟。”说这句话的沈眠睁着一双染了星光银河的眸子,看着季苇,一字一句打碎她的妄念,“她是我挣脱不了的劫,戒除不了的瘾,即使她要放弃我,我也断然不会放弃她。”

      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浑浑噩噩的季苇抚着额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形迹可疑的身影,一无所觉的越走越偏。

      废弃的小工厂荒草丛生,季苇颤了颤睫毛睁开了双眼,不明所以的摸了摸疼痛的后颈,连忙坐起身慌张地向四周张望,越发感觉不安。

      这间废弃残破的小隔间只有一个窗户,四周隐约传来粗犷的谈话声,季苇摸了一下口袋,手机确实不在兜里,她蹲着身子朝着低矮的窗户朝外看去,三三两两的男生女生或坐或立围着中间的一个人吵吵嚷嚷,季苇只觉得那个人说不出的熟悉。不等她回想脑海乍现的那缕一闪即逝的电光。

      亮光处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一群气势汹汹的男女很快出现在钢筋杂乱的空地上。

      不知是双方发生了什么矛盾,一身皮衣爽利的长发女生扔了指间燃烧的烟头,用脚尖碾了碾,一脸阴沉地伸出拳头凑向了对立面的男生。

      平静打破,混战厮斗,现场一度失控。

      季苇不敢耽搁,最好能趁乱逃走,双方谁也不惊动。

      想象很美好,现实变数太多。季苇只能混进斗殴的圈子,低头乱窜,一个俯冲却撞到了对面男生的腹肌,来不及抬头,前路被挡,侧面三十度只剩楼梯可逃。

      天台的风声特别大,季苇的头发被风吹的一片凌乱,迷了眼,惊惧惶恐。

      “你别过来!”

      男生步步紧逼,一双清凌凌的眼睛里全是恶意,“你接着跑啊,怎么不跑了。”

      季苇颤着嘴唇扭头看了一眼无路可逃的围栏,围栏下方是乱石碎砖填满的大坑,楼梯口的男生扯着薄薄的唇角,笑得肆意嚣张,一脸志在必得。

      “我……我只是一个学生……和你们无冤无仇……”季苇咽了咽分泌过多的津液,讷讷不知言语。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平静的生活突然被打乱,卷入这场青春年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动乱当中。

      猛然间才发觉自己早已经无路可走。

      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越发猛烈鼓动起来,季苇紧握的掌心一片汗湿,额角疼痛难忍,面前一阵阵的眩晕,她看着男生一步步走过来,面目模糊重影复叠,紧张惶恐的不安情绪如同丝线紧紧缠绕在锣鼓密集的心脏上,一圈一圈收紧,勒得她浑身无力。

      季苇茫然的看了一眼四周,大风肆虐,天空澄澈碧洗,白云大朵团簇,凉风吹打着冷彻的脸颊,让她呼吸一顿。

      突然间便想起废弃工厂里一群男女围拥的人,是谁了。

      那天偶遇徐闵,她身边的男朋友。

      郑卓南。

      “你说无冤无仇就无冤无仇啊,你有本事就跳啊,看你往哪儿逃,郑卓南也真是有胆量,上了我们大姐不知道惜福,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胆在外头养了个小情人!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还以为我们大姐好脾性!”说着男生将手中染血的棍子抡向季苇。

      那一瞬间,棍子上的血腥味直冲季苇鼻尖,她心脏骤停,身体后仰想要躲过向她袭来的棍子,“咔嚓”的一声。

      年久暴晒雨淋的围栏瞬间断裂,季苇来不及反应便跌了出去。

      天空蓝盈盈的,就像沈眠装满温柔平和的眼眸,那么令人不舍。

      身体失重,季苇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怎么也不敢置信生命消逝得如此猝不及防。那个刹那,她只记得住第一次看见名叫沈眠的男生时,心跳如鼓,隐秘辛酸。

      这乍见之欢的开始,谁能料想得到这般措手不及的最后。

      “…………”

      小混混儿一下冲到断裂的栏杆前,头探了出去。映入眼底的是女生睁大眼睛的样子,只是眨眼的功夫,后脑流出的血便染满了碎石断裂的板砖。

      他抖着手,颤着唇一时脑海空白,他只是想吓一下她,没想到护栏突然断裂,那根棍子被他扔在了地上,上面沾了血迹,斑驳血腥。

      其实他也没用多少劲,打了这么多年的架,手中的力道不说掌控十分,八九分也是有的,更何况,原本棍子也挨不到她身上。

      “怎么就……就死了……呢!”身旁的栏杆在狂风下不断地摇晃,天倏忽阴沉,有沙石刮入眼里,男生惊慌地叫了一声,转身跌跌撞撞跑下了天台。

      他没想杀人的,他只不过就是吓吓她,怎么就死人了?!

      医院的病房里,沈眠拿着手机呆滞的看着今早的新闻,那张染了血的照片刺痛了他的双眼。

      徐闵抱胸立在床边,嘴角紧抿,“郑卓南他骗了我,他有一个老相好叫费琳娜,手下拥有一群小弟,知道郑卓南与我来往密切准备报复我,我不知道郑卓南将季苇记恨上了,那天他绑架了季苇只是想收拾一下她,让她没事别多管闲事,谁成想偏偏费琳娜赶巧找上他算账,双方斗殴本没有她什么事,谁让她不好好呆着偏偏要往出跑呢,要怪就怪她命不好……”

      “够了!”沈眠低垂着头颅,微长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神情,徐闵被他一吼生生咽下未尽之语。

      她眸光闪了闪,“你…………”

      “走吧。你不是一直想离开我吗?”沈眠抬起头来看向她,声音里全是疲惫,“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我累了。”

      徐闵睁大了眼睛,勾勒出的眼尾上挑,一脸不敢置信,“沈眠……你……”她闭了闭眼,无所顾忌的开口,“好得很,人死了才惦念上了是吧,你早干什么去了!她死了活该,那天如果她没那么多事跑上来招惹郑卓南,郑卓南知道她是鬼啊!这起斗殴事件情节严重,调查的结果还不是仅仅只将她的死亡定性为意外,我有错吗?!你干什么做出这副死样子来对待我!”

      “沈眠!”高跟鞋狠狠跺在地上,一声清脆的响声伴着女生气急败坏的尖叫,“是你要我走的,你不要后悔。”

      沈眠定定看着她的背影,病房的门被大力地甩上,声音刺耳。

      他的眼里就像藏着霜花雪雨,再没有以往快要溢出来的温暖,冰冷冷的就像冬季里彻骨难耐的霜寒。

      徐闵走了,太阳最终沉落西山,当最后一点亮光也消失不见时,医院的病房里,陷入一片黑暗。

      有破碎哽咽的声音细细碎碎地传来,消散在打开的窗外,星辰点点,一如初见时女生亮如晨光的璀璨双眸。

      我以为拒绝你,一切都能回到最初。

      你和徐闵我谁都不想伤害。

      我如此痛恨我自己,最后相见的时刻竟然说了那么多不中听的话,在你看来,恐怕没有一句能令你欢喜吧,可是,这就是我们俩的最后。在你生命前夕的这段时间里,我却用我对别人的情深去伤害你。

      这样的我,如何能够心安理得的再和徐闵走下去,幸福快乐。

      或许惩罚自己才会让这煎熬的心微微好受一点,所以能不能,能不能原谅我,也原谅徐闵。

      原谅这些使你痛苦加深却仍然活在尘世的人。

      可是,谁来告诉我,这心口的苦楚和酸涩为什么这么浓这么烈。

      季苇,是你吗?你依旧不想原谅我,也不肯原谅这群导致你失去生命的刽子手,是不是?

      或许,没有遇到我的你能够长命百岁。

      可是,我还是要说出来:遇见你,我心中很是欢喜;再不见你,我几乎快要窒息。

      如果只有至善的仆民能够进入天堂,那么我沈眠,愿用余生为你积善成德,助你永居极乐天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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