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观天（3）（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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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伦在巴图鲁的帐前徘徊了许久，直把脚下的草皮都踢翻了过来都没能说服自己进去和巴图鲁好好说话。他不是担心巴图鲁余怒未消，大哥是从不会为了打架这样的小事和他记仇的。他担心的是自己。
担心自己一看到巴图鲁就想起那位小格格来，担心自己越界的关心被他人察觉，更担心大哥因此与自己心存芥蒂，甚至影响他即将到来的大婚。
但他的纠结并没能持续下去，巴图鲁掀了帘子，高大的身躯从帐中钻了出来，看到背对着毡帐弯腰踢着草皮的木伦，也是又几分惊讶：“木伦？你怎么会在这？”
木伦看到巴图鲁意料之外的样子，还以为大哥是真的要与自己生分了，一时更加尴尬起来：“大哥，我……”
可话还没出口，就被巴图鲁粗声粗气地打断了：“额祈葛说了今日要我们去他帐中议事，你怎么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还要我把你绑在裤腰上一起拽过去不成？”
木伦听到巴图鲁熟悉的带着戏谑的话语，没像往常那样顶回去，而是悄悄地吐了口气，点着头笑着道：“我还真是忘了，恰巧有事来找大哥，若不是大哥提醒，我只怕又要挨骂了。”
看来大哥从未把这回事放在心上过，反倒是自己多心了，才小肚鸡肠地去揣度他的心思。木伦顿觉轻松了不少，和巴图鲁并肩往额祈葛的帐中走去，路上顺便告知了他察哈尔部送来的贺礼一事。
郡王最近也一直在为了巴图鲁大婚的事情忙碌，此次叫兄弟俩过来，便是为了接亲一事。和硕公主的仪仗将由大清侍卫一直护送至乌兰察布，之后将由在边境戍守的苏祁将军继续护送至喀尔喀部的封地。虽说有苏将军护送自是万无一失的，可为表礼遇，王爷决定让小儿子木伦提前出发前往乌兰察布，与大清的送亲队伍同行。
喀尔喀部在草原上，素来以骁勇善战、不近人情闻名，也就只有苏将军这样值得王爷真心钦佩的铁血男儿，才能让他特意一路相迎。当年大清出战罗刹的时候，木伦还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奶娃娃，苏将军比他不过年长十岁，却以未及弱冠之年的年纪就立下了赫赫战功。为此，当年进京的时候，额祈葛还特意带着他去亲自拜会过这位胆识过人的年轻将军。
木伦那时虽年幼，却也懂得行军打仗绝非易事，自五年前一见之后便一直对苏将军钦慕不已，想着若能有机会便再去拜会请教一番才好。可惜苏将军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时常在京城与边境之间被调动来往。喀尔喀部又是外族，碍于各种考虑，又不得时常通信。
因此这五年来，木伦竟是只从旁人口中零碎地得了些有关苏将军的消息，如今北方边境正是难得的太平年岁，两广一带自皇上钦点的新总督上任之后，也一直被那位的强硬手段镇压得服服帖帖。
苏将军这几年只落了个闲散将军，即便是没添得新军功，却于整肃军队、研制火.器一道上也颇有建树，据说年前还被大清皇帝请进宫去好生嘉奖了一番。
虽许久未曾谋面，可木伦心里清楚，除了额祈葛之外，这位苏将军就是他最崇敬的人。比起草原男儿更注重自尊与勇气，他一直觉得像苏将军这样能随遇而安，勇武却不失智慧的人才更能称得上是英雄。
出了额祈葛的营帐，木伦兴奋得像是喝了一大桶马奶酒，恨不得一路蹦起来，巴图鲁见他这幅上蹿下跳的样子，又忍不住开始取笑他道：“看你这幅模样不是要去接亲，倒更像是去嫁人。”
木伦今日第二次难得地接受了大哥的取笑，只摇头说：“大哥你不懂，苏将军真是人中龙凤，我若是能得他一半眼界胆识，宁愿‘朝闻道夕死可矣’。”
巴图鲁没听懂他最后一句文绉绉的汉文，嗤笑一句：“什么人中龙凤，连个愿意嫁给他为妻的女人都没有。”
与木伦不同，巴图鲁和苏祁年岁只差五岁，额祈葛常拿苏将军来与他比较。巴图鲁自以为骑射俱是草原上拔尖的，可在额祈葛那儿总是只能落得一句：“虽是不错，可比起苏将军当年还差那么一些火候。”心里对这汉人早就存了恼火的念头，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然要说上这么两句。
可木伦听了这话，却突然表情严肃地停下了脚步来，又对着巴图鲁说了一长串的汉文：“古人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大哥，苏将军是不像你一般早早有了好姻缘，可胸怀却是比你广阔得太多了。”说完，也不等巴图鲁，径自一个人快步走了。
巴图鲁又被他这一通话说得糊里糊涂，莫名其妙地看着木伦气冲冲的背影，耸耸鼻子道：“最近这小子哪来这么多邪火！”
额祈葛吩咐木伦三日后启程，可他自己急切着想见到苏将军，第二日一早便带了一队人马收拾了东西要往乌兰察布去了，临行前想了一想，还是决定来和巴图鲁道个别，毕竟一回来就是巴图鲁的大婚，若是那时两人还别扭着，落到旁人的眼里终究是不好。
“大哥！”木伦今日穿了一件宝蓝色的斜襟坎肩，为了方便骑马，腿上绑了绦子系上的腿箍，崭新的马靴踏着带着露水的青草一路走来，在巴图鲁的帐前喊了一声，“我今日便出发去乌兰察布了！”
帘子掀开了，出来的却不是巴图鲁，而是扶着微微凸起的肚子的如塔娜。木伦一愣，往后稍稍推了一步，把视线从帘子上移开，问道：“大哥还没起床吗？”
如塔娜没说话，只垂着头点了点，木伦这才注意到她一双眼睛红肿得像桃子一般，似乎是刚刚哭过。
“那你一会儿转告他一声，说我已经出发了。”木伦没打算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巴图鲁从来都不喜欢别人插手他房里的事情。
可他正待要走，却被如塔娜一把拉住了手臂，含着眼泪苦苦求道：“求求爷，救救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吧！”
木伦只得收回迈出去一半的步子，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你是巴图鲁的女人，求我做什么。”
如塔娜拉着他走到一旁，抽噎着擦着眼睛，低着头道：“那位和硕公主马上就要嫁过来了，我、我听闻这位公主脾气十分骄纵，这孩子本来就是庶子，怪就怪他又生在头一个，我只怕公主介意，我便保不住他了……这可是巴图鲁和我的头一个孩子……”
木伦抽回手臂，挑了挑眉毛：“那你想我怎么救你？”
如塔娜纤长的睫毛还带着晶莹的泪珠，蜷曲的弧度像是新开的花瓣：“若是爷肯和王爷求情，就在那公主面前假说我是你房里的人，这孩子……”
木伦懒得再听她胡说八道接下来的话，径直转身就走。且不说他与曦月见过，知道她决不是什么骄纵的姑娘，就凭着如塔娜的这番“楚楚可怜”的挑拨，他也不愿再在这心机深重的女人旁边多待半刻。
这件事情他若是心软应了下来，巴图鲁必定会勃然大怒。如塔娜在巴图鲁房里待了这么些年，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脾性，不过就是担心公主嫁过来之后自己没有了立足之地，想要利用木伦的同情另谋出处罢了。
若不是看在她怀有身孕的分上，木伦只怕当下就冲进帐中，把巴图鲁叫醒来，要他看清楚这身边人的真实嘴脸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观天（3）（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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