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什么》孜然卷

2、腐烂

　　直到早晨，小雅才把厨房收拾干净。她正准备去洗澡换身衣服，不料被刚起床的母亲拦住。母亲看着满身油污的女儿问道：“你还不去上学你要干什么？”
　　“我去洗澡换件衣服••”
　　“洗澡？上课就要迟到了你还去洗澡？！赶快给我背好书包去学校！”
　　母亲歇斯底里得喊道。
　　“可，可是现在才六点••••”
　　小雅指着墙上的钟说道。
　　“六点就不能上学？你就不能早一点去学校？！“
　　说话间母亲去小雅房间抓来书包塞进女儿怀里连推带搡将她赶出门外。被惊恐和不解占据的沉重的身体此刻变得轻飘飘，像一座被炸掉根基的小山，再瘦小的人也能轻而易举推动它。
　　直到站在了门外，直到母亲重重关上铁门。穿着睡衣满身油污的小雅开始发疯似的呼喊，撞门。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左邻右舍，人们纷纷打开门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雅感觉到了，无数双目光透过猫眼，通过门缝落在自己身上。她最恨被人注视。她停下动作，猫着手脚走下楼梯。混沌的天色是最好的保护屏，此时街上几乎没什么人。
　　小雅抱着书包走到学校，在校门口那块刻着校名的铜牌下面，她蹲下来，身体的疲惫和寒冷让她来不及思考母亲反常的举动。看着自己肮脏的装束，她在想今天到底该怎么过••••••

　　忘记这一天忘记这一天。
　　放学回家的路上小雅脑子里反复唱着这句话。每当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小雅总会逼自己忘记，这种原始的心理安慰法偶尔也会发挥一点作用。
　　走到家门口时，小雅犹豫了。正在这时，母亲碰巧打开门。她立刻满脸堆笑道：“咦？小雅今天放学这么早啊，快进来啊，妈妈帮你烧了狮子头。”
　　妈，你今天早上为什么这么对我啊。
　　小雅很想问出口。但母亲的行为太怪异，让她害怕得没办法开口。
　　既然害怕就让它过去，再也不提，就当它没发生过。小雅经常这样处理问题。
　　卸掉书包，小雅坐在餐桌旁。食物能让人忘记一切。母亲用盛汤的大腕装了满满一盆狮子头。油和酱油的完美融合在肉的表面镀上一层漂亮的水晶。
　　“来，妈妈夹一个狮子头给你。”
　　母亲伸出筷子，眼睛定定的望着狮子头，挑了一个个头明显比其他大的递到小雅碗里。
　　“尝尝，看看会不会太咸。”
　　小雅嘴里仿佛又泛起一股油的味道。
　　她一口咬下去，整个狮子头都被包进了嘴里。只听见咕叽一声，然后是一声惨叫。嘴里的食物被统统吐了出来，带着暗红色的液体。小雅定睛一看，被吐出来的食物里竟藏着一根牙签。
　　“你，你疯啦！被你弄成这样这饭还怎么吃啊！？”
　　在小雅痛得讲不出话的时候母亲先一步发飙。

　　小雅抓起牙签递给母亲看。
　　“痛•••你看••••妈，肉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母亲一下子收住刚才发怒的表情，看着小雅的脸，看的那么仔细，而这种专注的眼神完全不该出现在这个时刻。没过几秒，母亲又恢复了刚才的怒火。
　　“你看看你自己，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像什么样子啊！”
　　劈头盖脸。
　　“妈？••••”
　　小雅捂着嘴，仍然有血液从指缝溢出来。
　　帮自己止住伤口这才是母亲此刻该有的行为吧。
　　“连顿饭都吃不好吗？吃顿饭都能吃出事情吗？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小雅不敢相信这时母亲会对自己说这种话，她逃进房间，慌乱中找到医药箱，正准备给自己上药，身后传来喀嚓一声。她转过头看见母亲居然举着照相机对准自己，随后是几声连续的快门声。
　　“你管自己上药，不用理我。”
　　母亲的语气理所当然，平静得令人生寒。

　　小雅的嘴里是浓浓的药水味。她躺在床上，整理今天发生的一幕幕。为什么肉里会有牙签？这是母亲自己用剁碎的肉糜和成的肉团，不可能是卖家粗心放进去的。母亲也不至于大意到会把牙签塞进肉里。是她故意的吗？更不可能••••
　　一整夜小雅都是半梦半醒。
　　由于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早晨起来小雅的头昏昏欲坠。她一边揉惺忪的睡眼，走进卫生间。从毛巾架上取下自己的毛巾，沾了水。动作进行到一半，小雅突然发现毛巾的手感怪怪的。她自己一看，毛巾上竟涂满了滑腻腻的青绿色物体。小雅吓的扔下毛巾。她想叫母亲，话到吼间又被咽了下去。她用手捧水草草洗漱完毕。
　　母亲已经准备好早饭。
　　刚出锅的白粥上腾着一层厚厚的白雾。小雅吹了几下，就大口大口往嘴里送。食物经过舌尖，有股咸咸的味道。她吹开雾气，看见几块苔状的绿色不明物和和白粥混在一起。小雅当即觉得一阵反胃。
　　“这是什么？”
　　小雅不知道该张嘴把粥吐出来还是咽下去，口水和食物顺着嘴角一直往下流。
　　母亲没有回答小雅的问题而是走到房间取出一面梳妆镜，举到小雅面前，说道：“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美吗？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这样。”虽然是排比问句，但语气却很平静。小雅被镜中的自己更被母亲古怪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想说什么，但不知道说什么。母亲收起镜子，添了一句：“粥脏了吗？那就去换一碗。上学去吧。”
　　小雅呆呆得看着母亲，猛然间发觉她一夜间消瘦了不少。明明前几天还是脸色红润神采奕奕，今天再看却是苍白黯淡。握住筷子的手指像熏干的鸡爪。那头柔软的秀发也如枯草般毛躁，无秩序的散落在额前。
　　小雅抓起书包逃出门外，在门口被什么东西绊乐义跤。她停下来一看，是一只旧的可乐瓶。里面装满了乌黑黑的东西。再凑近一看，小雅倒吸一口冷气。瓶里装的是变质的面包和橘子皮，周围生长了无数的绿色霉菌。
　　毛巾和粥里出现的东西是霉菌。
　　是谁这么变态故意繁殖霉菌。
　　小雅觉得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发现母亲正从门缝偷看自己，被察觉的母亲立刻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