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花谢，凤凰花开》唐小山

6、碳

　　第二天下午，实验室里人还挺齐全，大家各忙各的，陶乐和彭彭也安分守己的干了半天正经活儿。彭彭在看资料，陶乐在整理实验器材，她在里外屋之间进进出出好多趟，谁也没多心。
　　陶乐见祥和宁静的气氛营造得差不多了，就悄悄叫上彭彭，一起进了里屋。陶乐看中的那把重型切纸刀本来是印刷厂装订杂志用的，一刀下去切透两寸厚的纸摞一点也不成问题。有一段时间，实验室需要把大块的纯金属薄片切割成小块样品进行分析，试过了刀子、剪子、钳子、锯子之后，三个人每人落下两手大血泡，切下来的寥寥数块样品却歪歪扭扭，零零碎碎，重量不一，形状各异，完全不适用。后来还是展云遥去印刷厂取系刊的时候，无意中遇见这种东西，弄了一个回来，解决了大难题。这种切纸刀杀伤力挺强，不过因为那三个人虽然性格大相径庭，实践操作方面却都很稳妥，所以至今还没出过血案。
　　陶乐早就在心里把每一个细节都策划好了，她飞快的布置好现场，又稍微等了一段时间，等她觉得时机成熟了，她就双手用力抬起铡刀，狠狠往下一轧，“当”的一声响，走廊都能听得很清楚。
　　“哎呀！”这声尖叫是陶乐替彭彭喊的，她想反正没人听得出差别。陶乐曾经让彭彭练习了很多次，可是彭彭充其量只能像看见饭粒掉到地上那样波澜不惊的说一句“哎呀”。
　　然后陶乐手舞足蹈的奔出里屋，另外三个人已经抬头的抬头，合书的合书，按暂停键的按暂停键，全都关切的注视着陶乐。
　　“彭彭……切到手啦！”此时此刻，陶乐心里真的非常紧张，她带着哭腔的颤抖嗓音毫不掺假，足够把不明内幕的人吓得胆战心惊。
　　等陶乐冲到大门口旁的洗手池边，摘下挂在墙上的毛巾，再冲回里屋时，距离里屋最近的杨睿已经赶到现场了。就算没长二郎神的第三只神眼，他那对都是一点五的凡胎肉眼也足够看清铺着雪白瓷砖的实验台上那摊血肉模糊的东西。
　　彭彭右手捂着左手，像西子那样捧着胸口，陶乐特意让她穿了一件有暗红色图案的外衣，情急之下很容易把花纹看成血迹。彭彭也是真的害怕了，先有陶乐惊天动地的一折腾，再有一群人争先恐后的冲进来，她不知道这个玩笑会闹到多大，所以她低着头，侧着脸，不敢向外看，身上却微微发抖。
　　杨睿后退一步，靠在墙上，面无血色，好像随时都可能晕过去一样。陶乐抓着毛巾，强忍笑意，贪婪的注视着杨睿的表现。她想，这时候要是有个照相机把他抓拍下来就好了，足够我嘲笑他一辈子了！
　　展云遥随后赶到，她在最短时间内看清了事态，她一把推开杨睿：“让开，白痴，电话！”
　　展云遥抄起话筒：“校医院电话多少？”她看了杨睿一眼，算了，这小子现在连一加一等于几都不知道了，再说校医院那帮废物不见得比杨睿中用多少，她直接拨了999急救电话。
　　幸好陶乐及时蹭到门边，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墙上的电话线水晶头拔了出来。
　　“TMD，竟然不响！”展云遥没想到是陶乐捣鬼，她把电话机晃了又晃，敲了又敲，把各个接头拔下来又插回去：“这个破电话我早就说要换，老板都答应出钱了，你们这群吃白饭的就没有一个长个人脑子想着顺手买一个！——冰箱！冰箱！哪间屋有冰箱！”展云遥又想起来，就算现在能打通电话，急救车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最要紧的是先把断指处理好，他们这里没有需要冷藏保存的样品，隔壁几个做生物实验的都有超大号冰箱。
　　杨睿终于有了点活人气息，他做梦似的走到彭彭身边，抓住她的手：“你……你怎么搞的？”
　　展云遥愤怒的大吼一声：“你这个白痴！别乱碰她！”
　　彭彭再也装不下去了，她伸出完好无损的十个手指头，像小猫抓球似的在杨睿眼前抓了抓。
　　杨睿无比吃力的从一数到十，却因为困惑不解而受到了更大的惊吓。
　　陶乐用毛巾紧紧堵住嘴巴，她觉得好戏还可以再看一会儿。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是展云遥，她大步走到彭彭身边，毫不犹豫的抓起那团红色的血肉。在暴怒与爆笑之间，她思量片刻，便决定选择后者。
　　“哈哈哈哈！杨睿，你真是个白痴！被一摊合成塑料吓得魂都丢了！”短短五分钟之内，这是展云遥第三次骂杨睿“白痴”，她觉得虽然自己也虚惊一场，瞎忙一通，可是哪怕仅仅为了看看杨睿六神无主的馐态，她也要坚决站在陶乐这边——毫无疑问，整出恶作剧都是由陶乐一个人编导策划的，彭彭只是充当了一个无辜的道具。
　　展云遥把手伸到杨睿眼皮底下，肆无忌惮的揉捏着那半截手指头。
　　杨睿犹如醍醐灌顶，他松开彭彭的手，转向陶乐：“陶乐！你……”
　　“不是我，不是我，跟我没关系……”陶乐笑得浑身无力，捂着肚子直不起腰，她一边摆手一边后退：“我真的没有……”
　　“你还敢抵赖！彭彭那么老实，她根本想不出这种馊主意！你自己胡作非为，无法无天，还把彭彭那么好的孩子都教坏了！”杨睿气势汹汹的逼近陶乐。
　　“我真的……不是……哈哈哈哈……你也太没用了，展云遥都知道打电话找冰箱，你看你吓得……哈哈哈哈……”陶乐决定放弃抵抗，尽情享受这出恶作剧造成的快乐后果。
　　“你很喜欢切手指头是不是？今天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猪！”杨睿一把抓住陶乐的手，不由分说把她拖到试验台前。
　　陶乐早就笑得没有力气挣扎了：“哎呀，不行，我的手刚摸过剧毒试剂，猪笼草吃了会死的！”
　　“那就蒸熟了再喂！先切下来再说！”杨睿一只手抬起铡刀，另一只手把陶乐的手按在切纸台上。
　　展云遥已经放松下来，她双手叉腰，兴致勃勃的旁观热闹。彭彭也不害怕了，她抿着嘴，轻轻笑着，刚才她惹起了那么多关注，现在该轮到陶乐上场继续演戏了。
　　其实，所有一切几乎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陶乐那一声尖叫到现在，只过了几分钟。展云逍本来走得慢，来得晚，隔着一对酒瓶底根本看不清实验台上有什么，展云遥那一通连珠炮似的普通话他只能听懂三四成，他只发现这一屋四个人窜来窜去，大呼小叫，等他终于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早就错过了最恐怖的险情和最爆笑的包袱，就好像时隔一个月之后再看世界杯决赛的录像一样。
　　展云逍慢慢走到试验台旁边，分开杨睿和陶乐：“别闹了，都别闹了，这把刀真的挺危险。你们两个女生，以后再别动这个了。杨睿，现在咱们用不着了，你找个时间还给印刷厂吧。”
　　陶乐一溜烟绕到展云逍身后，她发现这个不比自己高，只比自己瘦的师兄倒是块很好的挡箭牌，她隔着展云逍的肩头冲杨睿吐舌头。
　　“太过分了，没有开这种玩笑的！你们两个万一真的受伤了怎么办！”杨睿越来越生气，不仅是因为自己刚才的窝囊表现太失颜面，现在他冷静下来，一想起彭彭和陶乐贸然玩弄切纸刀，真的有可能切到手指，他更感到后怕不止。他又把怒火转向展云遥：“让你教她们实验操作的基本规矩，你就这么个教法，万一出点差错，你担得起责任吗！”
　　展云遥抱拢双臂，极其不屑的冲杨睿“切——”了一声，心想，我担不起责任，难道你就担得起啦？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被吓得半死不活的。
　　陶乐依然满脸笑容，不以为然，彭彭却先露怯了，她忐忑不安的说：“对不起……我不该……”
　　杨睿立刻觉得尴尬极了，他本来不是想责怪彭彭的。
　　展云逍息事宁人的劝慰大家：“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谁也没留意老板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乐呵呵的说：“人挺全啊，你们五个都在这屋干嘛，开会呢？”他一眼看见被展云遥扔在门口小桌上的手指头，兴冲冲的捡起来，捏了几下：“这是谁的呀？”
　　杨睿刚想开口应付，陶乐挺身而出：“老师，是我的。”
　　“哪儿弄来的？”
　　“逛街的时候买的……”
　　“哦，远不远呀？——哎呀，我儿子跟我说他们同学有这个，非要我也给买一个，你说我又不知道上哪儿去买，我平常也没时间逛街，现在我儿子天天在家闹我呢，要不你下次再去帮我也买一个？”
　　陶乐立刻露出甜甜的笑容：“老师，这个就送给你吧。”
　　“那怎么好，你自己还要玩呢。”
　　“已经用过一次了，再用第二次就不灵了。”陶乐说着，又忍不住笑起来。
　　老板年纪也不大，他四下看了一圈，就知道他们刚才在这里开玩笑来着，他笑着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多少钱啊？我得给你钱。”
　　“老师，就值两块钱。”陶乐更笑得合不拢嘴，她把包装盒掏出来，连血带肉一起装进去，盖好盖子，双手递给老板。
　　“好，好，杨睿啊，先帮我垫上，月底发补助的时候，我一起还你。”
　　实验室加上老板在内的所有人，杨睿是唯一一个时时刻刻钱包不离身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不管月初月末，钱包里总有现金，银行卡里总有余额的人，所以老板也养成了坏习惯，该到结帐的时候，总要杨睿买单，当然，过后都会报销，不过无形中也为杨睿在众人心目中虚构出一个“大款”的形象，杨睿自己却觉得不胜其烦。就连系办工厂的技工师傅和管理大型仪器的教工都以为杨睿是他们实验室的现金出纳。
　　可是杨睿只能答应，就两块钱嘛。
　　“陶乐，你下次逛街，再看见什么好玩的，多买一份。我发现你跟我儿子眼光挺像的。”老板喜滋滋的揣着意外淘来的宝贝走了。
　　杨睿不失时机的问了一个他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老师，小师弟几岁啦？”
　　“刚过完五岁生日，明年就该上小学了！”老板洋洋得意的回答。
　　杨睿同样洋洋得意的望着陶乐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一幕意外加演的返场戏让一出恐怖悲剧彻底转化为大团圆的喜剧，五个人笑的也笑够了，气的也气够了，都该回去继续干活了。
　　陶乐却不依不饶的缠着杨睿：“两块钱，两块钱，你还欠我两块钱！”
　　杨睿只好翻出两个硬币扔给陶乐。
　　陶乐如获至宝：“彭彭，走，到楼下小卖部去，正好每人一根‘问号鱼’！”她一边兴高采烈的扔着两枚硬币，一边心满意足的大声说：“这个玩笑开得真值，不但看了一场好戏，连成本都收回来啦！”
　　杨睿一脸无奈，展云遥失声爆笑，展云逍又伏案苦读去了。

　　彭彭平时很少说话，所以她连着三四天在实验室一言不发，也没人感觉意外，到了第五天，彭彭的身影没有出现，傍晚，杨睿和陶乐一起往宿舍区走。
　　他们俩路过老白楼，陶乐他们班男生都住在那里，有个貌不起眼的男生正站在楼前的报刊亭旁边，向大路上东张西望。他一见陶乐，立刻急冲冲的跑过去：“嘿，陶陶，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说点事。”
　　“好啊，我没事，你说吧。”
　　那个男生却欲言又止，别别扭扭的偷偷瞄了杨睿一眼，杨睿大大方方的瞪回去，耐心的等着听他到底要说什么。陶乐见杨睿这个家伙这么不识趣，干脆不理他，拉着那个男生走过马路，站到男生楼门口去了。
　　杨睿紧锁双眉，远远的望着那个男生凑在陶乐耳边嘀嘀咕咕嘀嘀咕咕嘀嘀咕咕，陶乐听了扑哧一笑，痛痛快快的点点头，然后两个人一起上楼了。
　　杨睿不满意的想，哈！就连“你在这儿等我一下”都不跟我说一句！可是他只能等着啊。
　　过了大半天，陶乐终于下来了，手里拎着好大一个塑料袋，她瞧见杨睿还感觉很惊讶：“咦？你还站在这呢！”
　　杨睿无比委屈的吐了一口气：“我帮你拿吧。”
　　“不用，也不沉。”可是陶乐分明十分吃力的把那只口袋抱在怀里，两只手臂紧紧的围住，以免它散开。
　　杨睿看见口袋里装满了又大又圆又红的苹果，不免酸溜溜的说：“给班长送礼，应该算行贿吧？”
　　“算吗？有人要给班长行贿吗？班长又没有什么实际权力，就是负责把系里布置下来的那些谁都不愿意接的破烂任务强行分摊到几个倒霉蛋头上吧？人民群众们躲还躲不及呢！”陶乐不以为然的说。
　　杨睿只好冲着无辜的苹果横眉立目，可是陶乐走几步就低下头把鼻子凑到袋口深深的吸上一口气：“真香，真是好苹果！”
　　“想吃就吃吧，我帮你拎着，你挑一个吃吧。”
　　“那怎么行，这又不是我的，这是给彭彭的！”
　　“哦！”杨睿的心情豁然开朗，他兴高采烈的说：“那个小子在追彭彭吗？送苹果是个好主意，当年特洛伊王子帕里斯把金苹果判给爱神，所以爱神帮他抢了绝世美女海伦当老婆，亚当和夏娃也是吃了苹果之后才……”
　　“哎呀，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彭彭生病了，那个男生好心买点水果让她快点病好，哪有那么多牵强附会的含义啦！”陶乐不解风情的反驳道。
　　“呃——”杨睿的长篇大论被陶乐堵回去了，他只好讪讪的问：“彭彭怎么病了？她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前几天感冒发烧，烧退之后一直嗓子疼，到现在话也不能说，饭也不能吃，水也不能喝，咽一口唾沫都疼得要命，每天晚上疼得睡不着觉！你还在这说什么亚当夏娃的风凉话，真是狼心狗肺！”陶乐气哼哼的说。
　　杨睿感到十分歉疚，他也很关心彭彭：“病得这么严重，去没去医院啊？”
　　“早就去过了，校医院说这是小病，不给转诊，开了一堆小西天出产的纸包药片，我们都给扔了，要是吃完了，还不得直接上大西天去啊！我们对面屋有个女生洗澡的时候晕堂了，到校医院一口气扎了五针都没扎着血管，等她清醒过来看见自己满手大包，还以为昏迷的时候被色狼给害了呢！我们班还有个男生打球的时候腿扭伤了，结果领回来一堆治急性心脏病的药，万一哪个国宝级的院士老头犯心脏病的时候只找到一瓶跌打损伤膏，那可是全人类的重大损失。当然了，院士也用不着在校医院看病了，就糊弄糊弄我们这些白花国家教育经费的穷学生喽！”陶乐一口气也没喘，慷慨陈词一番。
　　杨睿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你的牢骚还挺多呢，果然是忧国忧民的好班长啊！”杨睿知道，这种牢骚，每一届学生都能吐出一车皮。
　　“哼！”陶乐沮丧的低下头，心想，还没说到我的眼睛呢，那属于个人隐私，不能告诉你！
　　“那也不能生病了就这么干熬着啊。”
　　“彭彭一直在吃白加黑啊，已经吃了一个多礼拜了，可是还不见好。”
　　“啊！”杨睿有点吃惊：“为什么要吃白加黑？”
　　“今年女生节是药厂赞助的嘛，每个寝室发了好几盒，我们屋的都给彭彭吃光了。”
　　杨睿不由得停住脚步，转身面对陶乐，严肃的说：“不要钱的药也不能这么不要命的吃啊！没听说过哪种感冒药能连着吃上七八天的，你们每天吃多少？”
　　“每天三次，每次两片啊，说明书上写的嘛……”陶乐开始有点心慌了。
　　“这是说明书上写的最大剂量吧！你回去马上告诉彭彭，让她再别吃了，多一片也别吃了！她现在有没有什么副反应？”
　　“她说……有点头晕、恶心，吃不下东西，总想吐，可是什么也吐不出来，还总犯困，……可是感冒不都那样吗，再说那个药片那么大，我都帮她碾碎了吃的呀，我小时候我妈就那么喂我吃药嘛……”
　　“唉，你们这些小女生，真是，怎么什么也不懂啊！你不相信医院，可以打电话问问父母嘛。”杨睿觉得又生气又心疼。
　　“问过啦！我妈叫我们去医院，她说咱们学校的医学院和附属医院全国知名，她不相信给学生自己用的校医院有那么垃圾！”
　　“你们记住了，以后只要不发烧就不要吃镇热药，嗓子疼是发炎了，应该吃消炎药，就算不吃抗生素，也有别的选择。算了，到现在什么药也不能再给彭彭吃了，你到底是想救她还是想害死她啊！”
　　“看她疼得那么难受，我也想帮她嘛！”陶乐急得都快哭了。
　　“好了好了，别难过了，我不是成心责怪你……”杨睿努力把语气放温和。
　　“那应该怎么办呀？”陶乐可怜巴巴的望着杨睿。
　　“如果只是嗓子疼，别再乱吃药了，适当吃点水果，最好吃梨，多喝水，好好休息，明后天都是周末，让彭彭就在屋里睡上两天吧。嗯，还可以用胖大海泡水喝。”
　　“胖大海？是不是中药啊，药店有卖吗？学校外面好像有家药店卖中药，不知道这么晚关没关门，我马上过去看看。”陶乐说着，抱着苹果，急匆匆的往宿舍跑。
　　“等等！”杨睿追上去：“不用那么麻烦，我那里还剩一些，我拿给你吧。”
　　“哦——好。”陶乐松了一口气：“那我现在就跟你去。”
　　杨睿心里有点小小的窃喜。
　　两个人一起走到杨睿的楼下，陶乐站住脚步：“我就在这里等你吧。”
　　“一起上去吧，我们屋另外一个人这个礼拜在外地开会，我把宿舍收拾得挺干净的。”杨睿笑着说。
　　“嗯，不了，我就在这里等你。”陶乐低着头，小声说。
　　“怕什么，你看，这楼里进进出出的女生还挺多呢，你又不是没进过男生宿舍。”杨睿满怀妒忌的盯着那一包苹果。
　　“不一样啊，那是……我们班的男生嘛……”陶乐的声音更小了。
　　“那好吧，你稍微等一会，我很快就下来。”杨睿不再勉强陶乐，他以前只听说大老婆生的孩子和小老婆生的孩子地位不一样，现在才发现原来同班同学和非同班同学享受的待遇也有差别！
　　杨睿不想让陶乐抱着那么重的苹果在楼下等太久，所以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上下楼梯，用台风过境的方式翻箱倒柜，一眨眼的功夫，他又回到陶乐身边：“这个就是胖大海，用开水冲泡，每次两三个就够了，不用反复泡，别喝太频，一次也别喝太多，这是中药，不是茶，嗓子疼得轻一点了，就别再喝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留着吧，下次有谁嗓子疼，可以再用，记得系好包装袋，别受潮了。还有这个，这是双黄连含片，跟别的含片用法一样，我嗓子疼的时候，含着这个止疼最快，不知道彭彭吃了效果怎么样，不过味道很好，如果不能止疼，就当糖吃吧。”
　　陶乐转身背对着杨睿：“帮我放进书包里吧。”
　　杨睿一边小心的拉开陶乐的书包拉链，一边难过的想，你不介意我随便翻你的书包，却不愿意走进我的寝室……
　　陶乐转回身，沉思着打量杨睿：“你一个男生，干嘛懂这么多啊，像个家庭妇女似的。”
　　杨睿笑了：“你知不知道人类生存的四大要素是什么？”
　　“嗯，吃的，衣服，房子，和……钱！”
　　“你怎么不说车呢？有了钱当然什么都能买得到。”
　　“没有车还可以用腿走啊，不算必不可少的东西。”
　　杨睿想，陶乐对生活的要求还真不高，他郑重的说：“人类生存的四大基本要素是，阳光，空气，水，和常识。我懂的这些，都是常识，跟性别无关，跟年龄无关，其实也跟受教育程度无关。你看你已经过了法定婚姻年龄，又是备受艳羡的名校高材生，可是在心智方面，你根本还是一个尚未发育成熟的幼年个体，不具备独立生存、自我保护的基本能力，不说别的，你的眼光和情趣还停留在五周岁儿童的阶段。”
　　杨睿半认真半开玩笑的拽了一通文，却把陶乐激怒了：“对，我没有眼光，所以我看不上你！”
　　“啊？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陶乐也不知道自己嘴里怎么会蹦出那么一句话，为什么一个人一定要依靠另外一个人呢？每当陶乐遇到困难的时候，学习上的，生活中的，不管她心里愿意还是不愿意，为什么到最后她不得不依靠的人总是杨睿呢？
　　“好吧，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就几步路，你都到宿舍门口了，干嘛还要多走一个来回。”
　　杨睿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陶乐慢慢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