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任明月下西楼》闲窗听兰

7、第六章：缘起

　　我看着这个盒子，却并没有打开，虽然好奇，可是却并不想接受这个礼物。我和他二人之间，并没有可能，这一点我很清楚，既然如此，为何要徒增一些烦恼呢？一些东西，不去说破，也许对我们来说，都好。人生的际遇是一件很奇特的事情，缘分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我情愿错过，也不想有伤害。

　　“浣纱姐姐，快，快来！”玉儿在内室大声地喊着。我来不及理清这纷杂的情绪，就跑了进来。
　　“玉儿，你这是要做什么？”见玉儿左手执了剪刀就要往衣服上招呼，我有些不解。
　　“我……我……，衣带系得太紧，我怎么解也解不开，只好……”玉儿轻喘着，面上微红。
　　“那也不能拿剪刀啊，这样会弄坏衣带的，过来，我帮你解。”我轻嗔，二指绕上衣带，牵住，用另一只手慢慢地解着结。不大一会就解开了。
　　玉儿松了口气，我吹熄了蜡烛，叹口气，轻轻闔上门。
　　玉儿这般的性情，只怕将来事会吃些亏的，不过只要她能平安幸福，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阴沉，我拿上一把伞，匆匆出门。却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二世子。”我淡淡地开口。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我抬头，看到他的眼神里有一丝复杂的神色，我却看不懂，“二世子！”我又低低地唤了一声，他却没有应，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仿佛要看到我心里去，然后往内堂走去，再也没有回头，我有些不解，这几天，刻意的回避着他，就是不想有所纠缠，可是为什么，心里却一直放不下呢，我苦笑了一声，决定不再去想，踏步迈出门槛。
　　雨后的街道，人并不如往常那么多，巷子里有淡淡的花香，让人无端端地生出一丝惆怅。
　　巷口是一家胭脂水粉店，平日里客源不断，今天确只有稀稀疏疏的那么几个客人，我进门时，店主正殷勤地给一个中年妇人解说着什么，面前摆了几盒胭脂，只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就继续说着。我并不在意，只是在一盘慢慢地等着，眼睛不经意地朝门口瞟去。对过是一家纸笔店，一眼望去，却看不分明，只能看到门口竖着的牌匾上“四宝斋”三个墨绿色的字。
　　约略有一盏茶的功夫，那个中年妇人挑好了几盒胭脂，心满意得地离开，经过我身边时，我闻到了她身上浓浓的脂粉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店主也不起身，甚至连头也不抬，只是低头记着帐，“姑娘需要些什么？”语气虽客气，可是却隐隐含着轻蔑。我淡淡地笑了笑，并不急于回答，过了一刻，那店主终于有些不耐烦，搁下笔，正欲开口，我冷然地说：“我所要的，你这柜台上并没有，我将折好的一方单子递给他，玉儿平日里并不爱这些脂粉，哪怕是上好的，她也不见得看得上，如今买来，只是别有用途。店主接过单子看了看，一扫刚才的冷淡，招呼着我坐下，片刻又犹疑着说：“这……这单子上所列，小店并不齐全……”“无妨，有几样便先拿几样好了，剩下的我自会去别家买。”我冷冷地打断他。“要是姑娘不着急的话，敝店也可办来，只是……”“无妨，我正好想去对面转转，一会我会回来取。”
　　踏进这一家纸笔店，扑面而来的不是平常纸笔店里那股厚重的陈旧的味道，却是一种若有若无得檀香味道，很是清雅。纸笔很整齐地摆放着，后面有二个书架，架上散乱地放着一些卷帙，这让我有些惊异，随即了然，原来，“四宝”指的是书画纸笔。
　　随意挑了些合宜的宣纸，付了帐，我踱到书架前，伸手想要拿起一卷来翻看，店伙就急急地阻止了我，“这些，并不卖的。”
　　“哦？”我挑挑眉，不卖？那他为何要摆在这里，装样子么？
　　“是这样的，通常都是掌柜的带了一二个客人来欣赏这些字画，极少见有卖出去的，掌柜的吩咐这些不许卖，更不许碰。今天掌柜的恰巧不在。”
　　我更好奇了，这不许卖又不许碰，那这字画只是用来欣赏么？这里的纸笔都是些平常的物事，并没有什么上品，那这个小店依靠什么经营下去呢？满腹的疑问，不过，这些看来似乎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的，我轻摇了下头，不再去想，正准备出去，却听那店伙喊了一声：“掌柜的。”我转头，来人着一袭蓝白相间的衫子，蹙着好看的眉，好似有什么事情犹疑不决，虽则如此，嘴角却挂着一丝浅笑，有什么暖暖地流过心间。不曾知觉，已经看了对方许久，正准备移开视线，却对上一双含有笑意的眸子。

　　本来只是极为平常的一天，我心里却起了不大小的波澜，连我自己也弄不清究竟是为了什么，再也无法平静。
　　那天以后，就没有再见到二世子，过二天听玉儿说他已去了临沂。我暗叹一口气，终究还是没能赶上给他送行。
　　人生的机缘如此，无法左右。缘生缘灭，惟有顺其自然。谁又曾料到，那一次离别后竟再也不曾相见。

　　那日买来的胭脂和宣纸，玉儿却不曾动用，只搁在那儿，我很是好奇玉儿究竟要拿他们来做些什么，有心问她，却见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挼着手中的花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玉儿……”却是久不曾见的三夫人，看她的精神似乎也好了些。
　　“娘亲，您怎么来了？”
　　我含笑凝视了她们母女俩一会，默默退了出去沏茶。

　　偶然做梦会梦到，故乡的梅子树上结遍了梅子，娘站在树下将熟透的梅子摘下，用小碟装好，我想吃那梅子，就依在娘身旁撒娇，娘就把酸甜的梅子喂到我嘴里，脸上带着宠溺的微笑。梦醒时，总会感到惆怅悲凉，也不知道娘现在究竟身在何方，也不知她是否也在挂念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