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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对抗世界 童话镇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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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女巫哼笑一声,捻起了自己一缕枯草似的头发把玩着,“别那么肯定。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想要杀死这、只能带来几个幻境的小家伙,不过我猜测,它的存在对你一定有很大影响,否则你也不会在这里和我谈危险的交易......”
  她这话说得的确没错,因为这只蜃关系着佰杨这个世界的成败,它的存在当然有影响。
  “……这样的话,无论对你我而言,最美的珍珠和红色的灵魂都是等重的,我开出的价码非常合理。”
  尽管情绪上非常不喜欢她提出的条件,但是不得不承认,这项交易没有问题。
  其实理智地说,无论要怎样选择,最终七伞的角色都会死亡,所以本质来讲,对于他们这些玩家的影响不大。可能仅有的区别就是:七伞自己许愿投海,会比由佰杨把他的灵魂带给女巫,耗费多余的两天。
  如果考虑效率问题,他应该同意女巫的交易。
  在他犹豫的时候,女巫也在绕着他打量着。
  “你在犹豫是吗?看来......”女巫沉沉地笑了,“你的王子在你的心里也没有那么重的位置。”
  “……你不明白。”佰杨皱眉,女巫的话使他为自己的犹豫感到难堪。
  他想要保护七伞,可是在这种情形下,世界胜利的代价都是七伞角色的死亡,他最优先考虑的当然是效率。
  “不不,不明白的是你。小人鱼。”女巫意有所指地看着他的鱼尾,“你用你的声音换了一双人腿,用痛苦换来在陆地行走的机会,可是你连你真正爱着谁都不清楚。”
  “我当然......喜欢他。”佰杨反驳。
  “年轻的心总是会不安分,你怎么知道你爱上的不是一张脸?不是一具身体?不是......一个远处看到的幻象?”女巫用原本属于他的声音低语蛊惑,“如果你真的爱他,你不会在听到我的条件后还留在这里,你会立刻转身离开......”
  “难道我应该走?那是你愿意看到的?”佰杨打断了她。
  女巫的话开始令他不安了,所以他不想再听下去。
  他的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七伞的音容,他的完美的脸、他的笑容、他的身体。他必须承认,这一切属于七伞的外在都令他着迷。
  可是当他想要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七伞的时候,他竟然一时间找不到理由。
  “我只是在考虑......”
  “因为你觉得他可以用来交易!”女巫一针见血地挑明了他的一切掩饰,“在我用话语试探你的时候,你没有反驳在你心里,你的王子与一只蜃分量等重,这还有什么狡辩的余地呢?”
  “闭嘴。”佰杨真的有点生气了。
  他想,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当然不可能不重视七伞。
  我喜欢他。
  “愚蠢又可怜的家伙,你的嘴在辩解,可是在面临选择的一瞬间,你的心却暴露了你。”女巫不再看他,“不过你应该感到庆幸,我最喜欢帮你们这样的家伙的忙。你不需要立刻给我答复,反正这只蜃还有最后一个祭品就可以成熟,我是不着急的。”
  她转过身游回来时的方向。
  那条黑白的水蛇依然虎视眈眈地监视着他。
  “如果你想好了,就用你手中的匕首穿过他的胸膛,让他的血洒到海里,然后我会来取走红色的灵魂。要记得,你最多只有两天时间考虑。”
  佰杨低着头盯着手中的匕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用它刺穿七伞胸口的情景。
  “我怎么可能用这个......”他喃喃着,突然感到手腕上有什么东西缠绕了过来。
  几乎下一秒他的匕首就挥出去斩断了袭击他的海蛇,但是伤口已经造成,他的手腕上留下了两个肉眼不可见的咬洞。
  “这是对你擅自闯进来的惩罚,看在你和我还有交易的份上,让你吃点苦头。下次可不会这么轻松。”女巫的声音远远传来,伴随着什么生物接近的声音。
  “佰杨,快离开这里,附近的猎食者被召唤过来了。”
  咬着牙,佰杨甩开尾巴箭一般向上游去。
  一路上他的脸色都很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窗外,巡逻的士兵已经是今夜第二次走过,佰杨和旭东依然没有消息,此时距离日出也不过一个小时了。
  七伞的手指无节奏地敲打着窗棱,心里却一直在想昨天张行之对小镇居民们说的话。
  如果仔细考虑他昨天到食堂公布自己完成了故事的行为,就会有一种他在依靠自己的亲身实例、安抚童话镇众人的感觉。
  虽然张行之的目的看似是告诉众人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完成故事,但是七伞总觉得,如果是为了解决投海事件,他应该不仅仅会只有这一个对策。
  可是七伞想不出来他下一步会做什么,这令七伞有些焦躁。
  “所有来访者阵营玩家请注意,己方玩家旭东已脱离世界。”
  突如其来的提示让七伞彻底怔愣。
  “旭东的角色死亡了?”
  “是的。【因许愿投海】是百分百致死的。”巴迪说,“玩家也不例外。”
  “那么旭东还能得到结算吗?”七伞非常在意这个。如果不能的话,他会感觉很对不住旭东。
  “只要己方取得胜利,就可以。”巴迪停顿了一下,“七伞,你们计划通过用玩家许愿的方式来寻找河水的线索,这一步做得无可指责,也的确有了成效,
  但是我有点想不通,你们为什么还想要用玩家来占最后一个投海名额呢?”
  巴迪所指的,是他们打算再由一个人许愿投海的决定。
  “当时考虑的是,小镇居民来许愿有很多不可控性,比如现在出现的巡逻就一定程度上控制了小镇居民许愿的机会,所以不能保证每一次都有人成功许愿。如果我们不加以控制,也许会拉长许愿的时间。”七伞无不忧心地解释,“而且对方玩家一定会有所措施,NPC许愿的限制就更大了。”
  “原来是这样。”巴迪说。
  其实它知道对立阵营的玩家的下一步措施,只可惜作为一个公正公平的AI,它无法向某一方透露任何消息。
  不过它能够计算出,今天天亮以后,对立阵营的这一项措施,会非常迅速地拉近两方之间的差距,到时胜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分明了。
  七伞正理着思绪,一楼传来了大门开合的声音。
  “佰杨?你回来了?”七伞急忙拿着烛台走下楼梯。
  一到一楼站定,他就嗅到了一点奇怪的味道,像是海腥味和血混在一起。
  “发生什么了?”他看到佰杨一只手扶着手腕,脚步虚浮地坐到了椅子上。
  被他的状态吓了一跳,七伞放下烛台半蹲到他面前,“你还好吗?看着我,你怎么了?”
  佰杨的长发还淌着水,嘴唇发白,一手握着自己缠了一层衣角的手腕。
  他先是缓缓地摇了摇头,随后化为人鱼形态。
  “被海蛇咬到了,对于人鱼不致命。”他把自己的手腕递给七伞,被七伞很轻地握住。能感受到七伞的手指传来的温热,但是他现在是真的没有什么力气想别的有的没的了。
  “我能看看吗?”七伞问着,手下却已经解开了他先前草草包裹的衣角,然后看到佰杨的手腕上被割了一个十字刀口,正断断续续地往外渗着血。
  他拧起了眉毛,“这么危险的位置你自己割了一个十字口?”
  “不该割的,人鱼不怕海蛇毒。”佰杨有些艰难地喘了一口气,“按照人类被蛇咬后处理了。”
  七伞只觉得他的手又冰又有冷汗。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真的没事吗?”他把手贴上佰杨的脸颊和额头,入手冰凉一片。
  “浑身无力,肌肉不受控制。”佰杨轻声回答着,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别担心,休息一会儿。”
  “你现在冷吗?”七伞四下看了看,寻找纱布一类的医疗用品,“你想喝点热水吗?别放松,多和我说说话,我不放心你这样睡过去。”
  “冷、累、没事的,别担心。”他小声哼哼着,身体却渐渐歪倒。
  “我先带你上楼。”七伞扶好他,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汗,却止不住他全身都在冒的冷汗。
  佰杨似乎是轻轻地用鼻音“嗯”了一声,但是他的状态实在太不好,七伞觉得他要昏过去了。
  背着他走上二楼的房间,把他放到就近一个房间里的床上,七伞折身去找纱布。
  快速地找了一周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他把目光投向门口的摇铃。
  他记得这个连接着小镇的服务员。
  他拿起摇铃左右摇晃了几下,但是并没有声音发出。他把摇铃抬起来看,结果发现这个摇铃根本没有铃舌。
  他正要皱着眉把摇铃放回去,突然听到摇铃里传来了一声问好:
  “凌晨好,先生,你需要什么帮助?”
  七伞愣了几秒钟,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个通讯装置。
  “请问这个房子的药箱在哪里?”
  “在一楼沙发旁边的柜子里。”
  七伞拿着摇铃走过去翻找一番,“谢谢,找到了。请问这个时间小镇的医生在值吗?”
  “请问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七伞突然沉默下来。他不能叫医生,因为如果医生来了发现佰杨被海蛇咬中,那么就直接证实了佰杨夜晚外出。
  “我在练剑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我的朋友,不是大碍。谢谢您,辛苦了。”七伞匆匆找了个理由搪塞。
  “不客气,先生。”通话结束。
  七伞拿着医疗箱打算上楼,眼角余光却看到门口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他上前捡起,是一柄花纹漂亮的匕首,寒光四溢,犹带血迹,七伞猜测佰杨就是用这个给自己放血的。
  “真下的去手。”七伞摇摇头,替佰杨收好这柄利刃,一并带上了楼。
  房间里,佰杨安静地昏睡着,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扇形的影;几缕发粘在他的脸颊,黑色的衬得他的脸色格外苍白。
  七伞先把药箱和匕首都放到了床头柜,然后弯腰把他歪到地面的鱼尾巴拖回床上,又伸手耐心地把他脸上粘着的发拨开,用毛巾拢起他潮湿的发,还顺带给他掖了掖被子。
  做好这一切,七伞轻柔地抓起他的手腕,打开药箱开始为他包扎。
  房间内非常安静,除了佰杨清浅的呼吸、七伞偶尔翻动药品的声音,静得甚至能听到二楼走廊上的落地钟的咔哒声。
  窗户外的天空泛起了白色。
  七伞把纱布打好结,就看到这只手的手指动了动。
  他看向佰杨,对方正好也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眼神湿漉漉的,藏着七伞看不懂的一些心事。
  “谢谢。”佰杨又动了动被包扎好的那只手的手指。“我救不了旭东。”
  “那不怪你,是世界规则,本来就没有空子钻。”七伞把他的手放到被子下。“你为什么会被海蛇咬?”
  “我又追着白雾潜到海底了,这一次我看到了白雾的本体,是一只蜃。但是我也碰到了女巫。”
  七伞隔着被子轻轻地拍了拍他。
  “下次别那么冒险,我们的线索足够了。”
  佰杨只是摇头,把目光投向了天花板,“那只蜃是随着我们的船一起来的,所以投海事件也是同一天发生。”
  “是女巫把蜃养起来了?”
  “嗯。”佰杨的眼神投向不知名的一点,七伞直觉他现在不太想谈这些。
  “对了,你的匕首,我帮你清洗一下吧。”七伞拿着匕首起身。
  “别碰。”佰杨却突然挣扎着起身,伸长了手去夺七伞手中的匕首。
  “小心。”七伞急忙举高了那把还沾着血的匕首,避免佰杨撞到刃上。“你躺好,干嘛这么激动?”
  “把它给我,你不要碰它。”佰杨单手撑起身体,向七伞用力张开手掌。
  “到底怎么了?”七伞迟疑着把匕首放到了他的手里。
  结果下一秒匕首就被佰杨扬臂甩了出去,“铮”地一声扎进了木柜里!
  七伞被他吓了一跳。
  “别碰它。”佰杨因为这一番大动作喘了几口气,随后躺回了床上,一只手臂遮住了脸。“对不起,七伞。”
  “……没事。”七伞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总觉得,今晚的佰杨,看上去有点陌生。
  “能帮我烧点热水吗?”佰杨的胳膊抬起一点,眼神可怜地望着他。
  “好。你别再乱动了。”带着满腹疑问,七伞下楼到一楼的厨房。
  佰杨在床上数着他的脚步声一级一级地离开,眼神却直直盯着那柄半边嵌在木柜里的匕首。
  我怎么可能用它伤害你?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你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我怎么可能......用你来做交易呢?
  他翻了个身,只感觉无处发泄的纷乱思绪快要让他无法冷静地思考。
  他喃喃着七伞的名字,蜷起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