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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得知真相的第五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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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鱼少见地敛去了嬉笑的神色,他抬起一双凤眼平时着戚纵如的眼睛:“尊上,你会恨我吗?”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问得戚纵如有些迷茫,他看了看同样不明所以的傅命谨,二脸迷惑地看向冯鱼,发出一个真情实感的疑问性音节:“啊?”
冯鱼清了清嗓子,表情重新变得灵动起来,他偏开视线,用手背假模假样地擦了擦眼角:“我这不是无意之间救了尊上您的仇人吗?”
“那时候他又不是岑元真人,你也不会预知未来,哪儿能知道后面还能发生这些事?”戚纵如拍了拍冯鱼的肩膀以作安慰,平日里的冯鱼并不像是这么心思敏感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日子和阮安宁搅在一起的时候多了,好像也染上了些愁思来。
听见戚纵如这番话,冯鱼十分浮夸地捂住嘴巴,露出一个混杂着震惊和感动的表情来,他双膝跪地,一把抱住了戚纵如的大腿:“尊上,由您这样善解人意的尊上,我实在是太幸运了呜呜呜。”
戚纵如深吸一口气,强行按耐住将这家伙一脚踢开的冲动:“你要是再不松手,我可能要考虑考虑公报私仇,给你穿小鞋的事情了。”
冯鱼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后脚跟上:“尊上还是这么无趣,真不知道我们可爱的小阿谨是怎么受得了您的。”
“先生不无趣,先生很好。”傅命谨显然还分不清什么是玩笑话,他看着冯鱼,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冯鱼露出一个万分嫌弃的表情,他向后蹭了两步:“好好好,知道你们夫夫之间十分恩爱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卿卿我我,先行告退了。”
“告退之后,记得帮我去查查岑元真人现在的状况。”戚纵如见缝插针地将新任务安排在冯鱼身上,毫无心理负担地看着他满脸谴责地离开了。
戚纵如正想问傅命谨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是不是要继续他的日常训练,就看见傅命谨的目光一直追在冯鱼背后,他似乎遇到了什么让他十分疑惑的事情,傅命谨略微歪了歪头,眉毛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怎么了?”戚纵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怀疑的东西。
“先生,冯鱼到底多大了?”,傅命谨伸出十根手指头,一根接一根地往下掰,“在我记忆中岑元真人至少要比我大两百岁,岑元真人重伤遇到冯鱼的时候,修为要比冯鱼还要低,那是不是说明冯鱼可能要比岑袁先生还要大?”
戚纵如被傅命谨问得怔在原地,他确实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对于仙魔两道来说,时间并不像凡人那样意义非凡,过长的生命让他们鲜少去在意年份的流逝。
修为越强,就会越难意识到时间的流淌,凡人眼中的百年也不过一瞬而已。过去的百年里,戚纵如一直把冯鱼当成一个长辈,但从来没有纠结过冯鱼到底是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大前辈,还是个只比他年长几十年的小哥哥。
“或许他已经活了很久吧……”戚纵如抿了抿唇,下意识想逃避这个问题,沈有玉哪句“小心冯鱼”却不合时宜地在他的脑海里响起,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去。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对付岑元真人,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说也来得及。
傅命谨只是偶然想到这个可能性,戚纵如没能给出准确的答案,他便也不去在意,他拒绝了和戚纵如共同回到寝宫的邀请,他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去回忆有关岑元真人的事情。
过于长久的囚禁时光让他无法准确地定位记忆在他生命中的位置,因此那些回忆都是乱糟糟的,混乱地搅在脑子里,伴随着疼痛和黑暗,扎根在神经里,让他有意识地去回避那段日子。
于是时间一久,所有面貌和声音都变得模糊,被有意识地埋没在脑海里,长久地封存起来。
没有人教过傅命谨要如何调取那些回忆,但他已经无师自通地摸到了一些方法。
如果想要回忆那个闭塞狭窄的洞窟里的旧事,应该至少要找到一个类似的环境,让相似的事情重新发生。
魔宫之中有很多闲置的房间,但它们都比较宽大,也不够黑暗,傅命谨踟蹰了一会儿,他想告诉戚纵如自己想要做的事,但他却隐约意识到戚纵如或许不会同意他使用这样的方法。
傅命谨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独自做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他要独自离开魔宫,去尝试着回忆有关岑元真人的旧事。
戚纵如一早就下了令,傅命谨在魔宫之中有着绝对的自由,任何人都不能阻拦他,因此傅命谨的偷溜之行意外的顺利,百无聊赖试图跟守门小魔打一架的炮仗只是看了傅命谨一眼,就任由他正大光明地走出去了。
傅命谨悄悄松了一口气,他虽然在魔域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他却并不太熟悉魔域里的景物地貌,如今想来他能去的地方竟也只有一个三十四鬼山。
独自走过他曾经和戚纵如共同走过的旅程,傅命谨才发现原来只身一人的时候山水就只是山水的本色,它们好像一夕之间失去了那种明媚而温暖的颜色,变得寻常了起来。
怨鬼聚集的三十四鬼山深处有着许多天然形成的山洞,傅命谨找了一段时间,才勉强选出了一个足够黑,足够狭窄,足够深的一个。
他站在洞穴中心,铺天盖地的黑暗向他倾倒而来,明明他身上不曾背着任何重物,但傅命谨却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他缩紧了肩膀,好像随时都要被虚空之中的沉重压得垮塌下去。
第一次见到岑元真人的时候,他还是个刚刚两岁的孩子。凡俗人的记忆是十分不牢靠的,就像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也曾经开口叫过娘亲,但他却不记得自己家中是什么样的景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进入了青霄派,在仍不懂世事的时候,就被关进那个漆黑的地狱里。
那时候他或许是被捆着的,在他修为尚低的时候,他好像总是被什么捆着,并没有那么剧烈,但是足够绵长的疼痛一直缠绕着他的身体,他不记得那是什么,却好像依然能感受到那不断缩紧的窒息感。
傅命谨颤抖着指尖将灵力释放出来,牵拧成一股长绳的灵力将他的双手反剪到身后死死捆住,而后傅命谨被操纵着凌空吊起,他下意识挣扎起来,流淌在经脉里的灵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住了,让他短暂地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化神境的修士,只本能地,痛苦地挣扎起来。
恐惧。
这是尝试着回忆起过去的傅命谨最先感受到的情绪,他急促地呼吸起来,在三百多年后重新感受到了人类最原始,最本能的情感。
“嘘,你太吵了,我要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安静。”
记忆之中的岑元真人面目仍然模糊,那时思过崖的山洞里似乎还能隐约透进些阳光,尚且年幼的傅命谨被独自丢在着幽深简陋的环境里,几近惊惧地抓紧岑元真人的衣角,大哭着想要将他挽留在这里,或者争取到离开的机会。
但岑元真人显然没有什么同情心。
他将傅命谨捆起来吊在洞穴中央,运转起来的阵法将周遭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吸纳进来,汇入傅命谨尚且幼小的身体里,不断拓宽着他体内的经脉。
“你看周围,哪儿有东西像你这样吵?”岑元真人完善着穴壁上的情节符咒,连眼神都懒得分给傅命谨一个。
傅命谨看了看周遭的环境,这里只摆放着一张桌子,几个玉简,再没有其他人类。
完成了情节咒的岑元真人似乎看透了傅命谨的心思,他嗤笑一声,一双深黑色的不带感情的眼睛贴近了傅命谨的脸:“你和这里面的物件儿一样,不过都是一件工具罢了,你知道不听话的工具会是什么下场吗?”
一道灵力从岑元真人的指尖迸发而出,将墙壁边缘的桌案炸得粉碎。巨大的声响让傅命谨睁大了眼睛,害怕地挣扎起来。
岑元真人冷笑一声,手指捏住傅命谨的脸颊:“如果你足够乖的话,我或许可以考虑在化神之后把你放出来,当做宠物带在身边。”
“化,化神?”傅命谨尚且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他茫然而畏惧地重复着,泪水蓄在眼眶里,缓慢地滚落下来。
“那是我本来就应当达到的境界。”,岑元真人并不想和他多解释些什么,他掸了掸自己衣服的下摆,“从现在开始,你就在这个地方好好修炼,等到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安静,这道灵力就会将你放下来,如果你一直愚笨地没能学会,它可就不会这样温和了。”
岑元真人很快离开了那个狭小的洞穴,傅命谨痛苦而剧烈的挣扎着,但是大门依然很快关上,吞没了最后一缕阳光。
现实之中的傅命谨在黑暗里大口喘息着,即使束缚着他的已经不是岑元真人的灵力,即使现在已经没有人需要他安静地呆在原处,但无尽的黑暗却好像剥夺了他反抗的能力。
傅命谨只能紧缩着身体,任由带着荆刺的回忆不断碾压过他的精神。
“阿谨,阿谨!”
一道清浅的光骤然撕破了洞穴里的黑暗,戚纵如踏过碎石,强硬地用魔气斩断了他身上的绳索,将傅命谨死死抱在怀里。
“别怕,别怕,已经没事了。”戚纵如轻轻拍着傅命谨的背,他幻化出无数光团,将整个洞穴照得透亮。
傅命谨感受着戚纵如的体温,颤抖着抬起手拥抱住了他,时隔百年的泪水再一次蕴在眼眶里,大滴地滚落下来。
“先生,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