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102、50.

　　带她出来，霍元崇又去了一家书坊淘书，情知这丫头文字上有限，便也不理会她，随她在店中走来走去，自己自同书坊老板说话订书单，偶一回头，见那丫头居然站在书架前捧着一本书认真地看，心里倒是奇怪她怎么突然如此好学上进了？但也只过了过心便也罢了。
　　从书坊出来，韦世涛说累了，想回去睡觉。他本对逛街没多大兴趣，纯粹为了她才出来的，她既然不想逛了，便也带了她回府。将她送进房后，自去办自己的事情。听得那屋里倒还安静，便也放下了心。
　　晚饭时叫康安去请她，不料她却说吃过点心，还不饿，不想吃了。霍元崇便叫厨房留着两只炉子，备些饭菜，等她夜里饿时再烧了给她吃。自管吃了饭做事。
　　到了亥时二刻，他叫人预备歇息时，再去看她，碧桃棣棠守在门外，说韦世涛在做针线活儿，让他自行歇息，不用去看她了。他看看屋中亮着的灯，虽有点奇怪，却也没太多想，以为她白天吃了点心，所以想着回报自己，晚上多做件衣裳，便提高了声音隔窗道：“阿畀，衣裳不急在一时，早些休息，别熬太晚了。”
　　隔了一会儿，听那丫头不耐烦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去睡吧，别来烦我。”
　　他只得一笑，又叮嘱两个丫头几句，自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醒来，洗漱后，在院子里练了一趟掌法，出了一身的汗，正要叫人去烧水沐浴，康顺捧了一个小包走过来，说是韦世涛叫他交给霍元崇的。霍元崇打开，却是一本册子，翻开一看，就怔住了，那是一本《史子朴语》，记得当时自己跟店主说想要他藏的那本宋绝版的史子朴语，老板不肯转让，自己便也罢了，想是那丫头在旁听了，以为绝版是指只有一部，故而在那里借阅了，硬是背了下来，回来默写出来给了自己。随手翻开看了看，发现居然记得甚是准确，只是字仅是端正而已，想起她昨天回屋后就没出来，多半便是在默写这个。一时不由感动，书倒也罢了，主要还在这份心。这丫头爱武不爱文，平日里就不喜欢写字，没想到却为了他写了一夜的字。他默默合上书，道:“搁我床头，有空时再看。她人呢？”康顺道：“刚睡下不到一个时辰。”他又问：“晚上吃宵夜了吗？”康顺摇头：“碧桃她们说一直关着门，连茶也不让进去倒，早上开门就让她们将这个送过来，说等世子醒了转交世子便是，接着又关门睡了。”霍元崇道：“叫厨房备着粥菜，等她醒了拿去让她吃。”正说着，康宁匆匆进来，道：“世子，宫中来人，让世子前去陛见。”霍元崇便命人去取朝服更换，进宫见驾。
　　没想到今日陛见时间格外长，听了朝议后，皇帝又留他跟大臣用了膳，然后又留下他同薛世泽，东平郡王，还有几位亲贵大臣议事，直到将近申时方才放他们出宫。薛世泽约他与几位京中旧友吃饭，他惦记着韦世涛，便婉言谢绝，打马回府。
　　韦世涛倒也挺乖，没出府门，康福说在他回来前刚吃了饭，早午饭一起吃的，看来也是刚醒没多久。他进院子里，韦世涛正在看康弘练剑，他便招呼：“我去换件衣裳便来。”她点下头。
　　霍元崇换了便服出来，康弘已经收剑，韦世涛正在低低同他说着什么，康弘连连点头。然后两人对剑，康弘悟性很高，自霍元崇那日教导之后，他的剑法进步得很快，已可以接下韦世涛近百招，才被韦世涛打落了剑。霍元崇走过去，笑道：“不错，学得挺快。谢了阿畀了么？”
　　康弘摇头：“不谢，她使坏。”
　　原时打落剑的那招时，韦世涛使了一招声东击西，剑招中途突然转向，康弘来不及收剑回守，方才被打落了剑。听他如此说，韦世涛笑道：“临敌之际本就要灵活处置，我说东你便真当我击东啊？这是教你一个乖，以后千万不能只顾前不顾后的。你不谢我，还说我使坏，我让世子罚你。”
　　康弘这才明白她使那一剑的用意，不禁脸红，道：“罚吧。”
　　霍元崇道：“那便罚你去琳琅阁订一桌酒面，让他们送到这里来。”
　　韦世涛忙道：“那个地方小孩子去不好，去别家订吧。”
　　康弘道：“我去，我不是小孩子。”说完就跑了。
　　霍元崇微笑。韦世涛埋怨：“你也真是，那个地方怎么能叫他去？万一被带坏了怎么办？”
　　“他比你坏，”霍元崇道：“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昨晚熬了一夜是吧？”
　　“没事，”她让开他的手，不让他看自己的眼睛，道：“早上睡过了，已经好了。”
　　他看她的眼睛仍然有点血红丝，不禁暗叹了一声，道：“下次别犯傻了，书有没有什么要紧？自己的身子才要紧。又熬夜又不好好吃饭，万一病了怎么办？越大越让人操心。”携了她的手问：“今天想去哪里玩？”
　　“不出去了，”她摇头道：“你说了一天事定是累了，咱们就在府里好了，反正我也没好好玩过这府。”
　　“好，”他微笑：“这便带你四下里走走，好好记着路，别再到时不认得。好歹也是自己的家，说在家里迷路了，还不得给人笑话死。”她脸上微微一红，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便携了她的手，慢慢踱出小院，往花园走去。
　　她走了一会儿，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仿佛不大开心的样子。”
　　他嗯了一声，道：“与你无关，是朝里的事。”
　　“我能听吗？”她问。
　　他犹豫了一下，道：“北漠内乱，赫连承基跟赫连弘基为争位打起来了。朝廷不肯发兵，说情况未明，恐是圈套，要隔岸观火，看一阵子再说。”
　　她怔了怔，方想起贺少轩正是赫连弘基，不禁心下微有黯然之意，道：“这时候出兵是最好的，是吗？”
　　“是，”他承认：“就算灭不了他们，至少也可以打击一下他们的力量，这样他们将来就不会有力气对付南朝。”
　　“除了你，还有谁赞成出兵？”她问。
　　“靖南侯世子薛世泽，”他道:“他也是个胸有丘壑之人。”
　　“靖南府不是离北漠很远吗？难道他们也会派兵？”
　　“派不派兵他都有利，不派兵，他可以坐视其他王府或兵部之兵与北漠交战，损耗兵力，于他有利，派兵，他如不想打，可以利用其路远之利，在路上消耗时间，他总之是占住了不畏战的名就可以了。”霍元崇无奈地道：“这个人算盘打得很精，怎么算他都不吃亏。”
　　韦世涛不解：“国家大事，朝廷各方都弃之不顾，只想着自己一方的利益，那这个国家还能搞好？”
　　“那也没办法，”他苦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么。”
　　韦世涛问：“若是你，你出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