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103、51.

　　霍元崇摇头：“我的确想打，但我不敢出兵，因为只要我一出兵，靖南王跟东平郡王就会合起伙来先把我给灭了。你别不信，我已经得到消息，靖南军已集兵在定西与靖南边境的交界处，只要我一将定西军调往北线，他们就会以助战之名公然越过边境，夺下定西的边镇再往西和北推进边境线，当然等我打完仗回去，是肯定不会还的了。借口么可以找太多，都会很冠晚堂皇的。而东平郡王早在三年前就跟你那前三师兄的义父勾结在一起了，他的两个女儿都为我所拒，心里怕是早就恨我一个洞，巴不得在我落水时再踩上几脚泄愤了。我去北线作战，他不在我背后捅上一刀才叫奇怪呢。”
　　韦世涛默默听完，过了好一会儿才问：“若你是皇帝，你会打吗？”
　　霍元崇点头：“我会，一旦统一了天下，我会亲率大军出征，只因这个机会太难得了。与其坐等北漠统一了境内再回过头来打我们，不如我们先灭了它的有生力量，让它再无犯境之力，方可保得边境平安。”
　　韦世涛将他拉低下来，在他耳边问：“那你想做这个皇帝么？”
　　霍元崇看着她，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原来是想的，可是……若没有你相陪，我宁可不做。那个位置太高太冷了，我想让你陪我。”
　　她看着他，目光纯净得让他觉得自己拖她下水很有点卑鄙，便转开了目光。
　　“若是没有我呢？”她轻轻问：“若是没遇见我，你会怎么样？”
　　他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但他不想说，于是道：“没有若是，遇到了便是遇到了，我不去想不存在的事。”
　　“我却是知道，如果没有我，你会去坐的。”她低低地道：“因为那是你一直想的，只是因为碰到了我，你才会犹豫。你知道我不喜欢那个位置，可又不想跟我分开，所以你才犹豫的。阿昊，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三师哥的义父不喜欢我，非要他离开我了，因为他想的也跟你一样，他知道有了我，三师哥便会对那个位置犹豫，为了不让他犹豫，所以他一定要杀了我，这样三师哥就不会再有所顾忌。阿昊，我要你答应我，如果你实在想要那个位置，又因我犹豫不决，你就杀了我，不要让我阻了你的前进之路，你会是个比现在皇帝更好的人，我相信在你的治下，百姓会生活的更安宁更幸福。”
　　他转过头，道：“你知道我不会杀你。我若能下得了手，就不会等到今日了。我只是想等你说你愿意陪我。你不说，我就会等下去。”
　　她笑了，道：“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很开心。”他突觉不对，忙抓住她道：“你别做傻事，听到么？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准你伤害自己的性命。即便不坐那个位置，我也会想办法拿到军权，政权，何况薛世泽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我未必斗得过他，你答应我，决不为了我自尽，行吗？”
　　她道：“你现在还没到那地步，我自然不会这样做。”
　　“不管到了什么地步，都不许这么做，”他着急，这傻丫头真的会为了自己自尽的，他太了解她了：“快答应我。不然我就废了你的武功，挑断你双足双手经脉，好让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再不离开我一步。”
　　她看着他，轻轻问：“你真的会这么做？”
　　“我真的会这么做，”他很严肃，一点没有玩笑的样子：“为了留住你，我不惜一切手段。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的我都不在乎。答应我！”
　　他的手握得很紧，好象真的怕她不答应，就立即下手捏碎了她的肩骨一样。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道：“好，我答应你，决不会因为你自尽。”
　　他松了口气。她于自己承诺过的话一定会信守，这一点他也十分清楚并相信。
　　他松开了手，落下，仍握住了她的手，继续慢慢在园中走着。
　　“那就坐视他们完成内斗后再来打我们？”她问。
　　“嗯，”他道：“我已派人前去离间赫连弘基父子，并挑动承基和弘基兵戎相见，让他们自损元气，若是奏效，或许于将来有利。”
　　她低低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他看看她，问：“你是不是担心你那三师哥？”
　　她抬起头，无奈地道：“你明明知道我说了定会不高兴，却还是要问，你才是个笨蛋。”
　　“我偏是要问，”他固执地道：“你还对他有情，是吗？”
　　她笑笑，很淡：“我跟他毕竟是十五年的师兄妹啊，便算是没有男女之情，也还有同门之情，兄妹之情。”
　　“你对他有，他对你有吗？”他不悦地道：“那天他以你为质时有吗？”
　　“他有，”她硬着头皮道：“他在胁我为质前，跟我说过为了救义父，只能对不起我了，他不会伤害我的。”
　　他大怒：“你居然相信他？那我呢？我为你白白担心了半天，你可对得起我？”
　　“他将一柄匕首塞在了我手里，”她看着他，坦白地道：“而那天，你是希望他杀了我，然后一举击杀他父子的。”
　　他心头一堵：“我是为了迷惑他，好让他觉得拿住了你，对我并无用处，从而放了你……”
　　她轻轻摇头道：“你不是的，你当时的确想让他杀了我，因为你不能让别人拿我胁迫你。虽然我并不知道你当时为什么突然愿意舍弃我了，可是我也没怪你，因为那也是我当时想的，阿昊，我今天同你说这个，并不是为了让你难过，而是想告诉你，我跟三师哥虽有情份，但为了南朝百姓，遇到他后，我还是会杀了他。”
　　他亦沉默半晌，问：“如果我同你三师哥易地而处，你也会杀了我吗？”
　　她肯定地点头：“会的，只要是敌国，我都会出手，除非你能答应不犯边境，不屠杀南朝百姓。我喜欢你再多，也只是私意，但民族大义是公义，我不能让私意妨害了公义。”
　　他笑，含了一丝凄清之色：“这么说，在你心底，我其实同你三师兄也并没什么区别。”
　　她摇头：“不一样的，我不会为了三师兄去死，可为了你，死一百次我都愿意。”
　　“是啊，你宁愿为我去死，也不愿意放弃现在的生活，陪我坐在那个位置上共赏天下，”他苦笑：“而你知道我是不要你死的，我只要你陪我坐在那里。”
　　她脸上露出深深地歉意：“我知道我坐不好那个位置的，我这人太好动，太不定性了，还爱闯祸，还很任性，你要让那么多规矩束缚我，我宁可死了。你需要的是一个适合那个位置的人，比如象你姐姐那样的人，而不是我。我只会坏了你的事，让你更操心，添更多的麻烦给你，却不能帮你哪怕一点点的忙，这你心里很明白的。”
　　他也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明不明白，有时候我觉得你的确不适合，可有时候我觉得你再适合也没有。阿畀，我们别去想以后了，就想目前，我们一步一步走，等到了那时候说不准很多人和事都变了，结果也就不一样了。阿畀，你就陪着我走，不要问将来，不要问以后，就一步一步地走，行吗？”
　　“好，”她爽快地答应：“我也不想操心那么多事，咱们就走一步看一步，走到哪里算哪里，能走多远走多远。”
　　他缓缓地笑了，望着她，点了点头。象她这样不问结果，有时也挺好，毕竟不是什么结果都能预先料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