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今向暖

3、惊蛰

　　你知道什么是原罪吗？
　　原罪来自基督教的传说，它是指人类生而俱来的、洗脱不掉的“罪行”，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
　　包装精致的礼盒被她放到了床底。
　　可是潘朵拉一旦打开，又怎么轻易会结束。
　　前方一片黑暗，她被一双手拉向深渊。一开始是慢慢地拉着她走向悬崖，尽管她奋力挣扎，她还是被推了下去。
　　等她有意识时，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欧式极简风的装修，让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发抖。落地窗的设计，使得阳光能尽力拥抱，她站起身来，走进阳光里。
　　她舒展身体，可惜没有用，她丝毫感受不到暖意，身体还是发冷。
　　卧室的门打开，走出来一个极其英俊的男人，可惜表情冷漠，若是笑起来一定很迷人。男人洗漱好后，冲了一杯牛奶，又从微波炉里拿出面包。
　　空荡荡的房间里，能清楚地听见杯子放在桌上的声音，清脆又刺耳。
　　随后男人拿起杯子，走到窗边。他伸出手，感受着阳光穿过指尖，嘴角露出了一个极浅的微笑。
　　阿美一阵恍惚，她明明看见男人的手一点一点靠近，可是最后并没有触碰到，他的手直接穿过了她的脸。
　　就连做个梦都不满足她吗？
　　他有多久没有摸过她的脸，半年还是一年？
　　她有多久没有看过他的笑容了，一年还是两年？
　　她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就这样安静地待在一边，看他起床洗漱吃早餐，看他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装。可她舍不得，舍不得他如此安静的模样。
　　直到男人打开门，她犹豫要不要跟上去时，却随着男人的脚步，她的身子已经失去控制地跟了上去。没想到还做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梦，阿美来回实验了一下，发现自己不能离开他5米远。
　　这个技能简直逆天了，她曾经还许过愿，如果有这样的技能，她宁愿折寿十年，结果没想到，她居然在梦里体验了一把。
　　跟着他来到公司。不同于私下的面瘫，面对员工的问候时，他会礼貌回应，遇到特别热情的伙伴，他也会毫不吝啬地露出笑容，这和她设想的霸道总裁的人才完全不一样，完全是实干的青年企业家。
　　就连总经理的办公室也是简单的装修，不过细节处花了心思，整个办公室充满了温馨的感觉。没有秘书，他自己泡好茶，一边喝着茶，一边处理公务。
　　居然有几分文艺气息显露出来。
　　阿美凑近办公桌一看，电脑旁边是一个相框。
　　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当真正看到相片时，她还是忍不住想哭。
　　里面没有她。
　　十六岁的他穿着白色衬衫和西装裤，英俊的脸上带着微笑，就连眼睛里也有温度。
　　站在他身边的少女长相并不突出，扎着马尾辫，嘴角上扬，是难得一见的清纯。阿美想起了前阵子金马奖颁奖典礼上的周影后，两人还有几分相像。
　　“周总，A市林小姐做好的蛋黄酥快递过来了。”
　　阿美一愣，蛋黄酥……她盯着盒子，是的，是她亲自挑选的盒子，下午寄出，第二天一早他就会收到。自从他调来B市开拓业务后，她每天的乐趣就是做各种各样的蛋糕饼干给他寄过来，整整一年，从未间断。
　　“放这边吧。”他并没有多看一眼，助理似乎已经很习惯了，便把盒子放在了圆桌上。
　　阿美盯着盒子，他会什么时候打开呢？再不打开就不好吃了……
　　午饭去的食堂，他和助理坐在一桌，点了几个口味清淡的菜。
　　不止口味清淡了，就连烟都没有抽了。
　　吃过午饭后，他会午休半小时，然后下午2点给技术团队开会。
　　天色渐暗，他重新泡了一杯铁观音。
　　“周总，吴小姐刚才来电，说联系不到你，她说饭已经做好了，让你早点回家吃饭。”
　　男人皱皱眉，这才发现手机忘记充电了。
　　男人关上电脑，整理着装。
　　“周总，这个饼干？”再不吃就坏了。
　　“扔掉。”
　　扔掉，扔掉，扔掉，扔掉，扔掉……
　　砰，阿美看着自己的胸口，早上还完整的身躯，此刻像是被人挖走了一样，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任窗外吹进的风肆意穿梭。
　　她想，应该会痛的，心脏不是肉长的吗，被挖走了怎么会不痛呢？
　　扔掉，为什么要扔掉，为什么连尝一口都不愿意，哪怕只要小小的一口啊！
　　“……你也不用再演戏，怪我不爱你，是你的决定，每句话在我心里，清清楚楚的说你想离去……”
　　粉红色的房间里，阿美抱着被子，看着手机一遍一遍地响。
　　“扔掉。”
　　阿美闭上眼，抓过床头边的小熊玩偶朝窗外扔出去。
　　终于，他在她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10点，阿美打开房门，洗漱好后，她来到厨房。
　　“方便给我做点吃的吗？”
　　系上围裙的她吓了一跳，看着突然出现在厨房的男人。
　　就凭这张偶像明星般的脸，她就猜到他应该是张若溪，哪怕身上浑身散发出疲惫感，也不减风采。
　　阿美找来笔和纸，写上：你想吃什么？
　　张若溪看着纸，皱了皱眉，“鸡蛋饼能做吗？”
　　阿美摇摇头，写上：可以煎个鸡蛋，要不给你做鸡蛋面。
　　张若溪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头，“我不喜欢吃面，你煎个鸡蛋，面包有吧？”
　　阿美点点头，只见张若溪朝她伸出手，“手机给我。”
　　阿美愣愣地回到房间，拿出手机，看着他漂亮的双手在她的手机上倒腾。
　　“以后我要吃什么都会微信发你。”
　　感情他以为她是新来的保姆？她的工作范围不包括做饭……
　　她可以说明的，但是脑海里开始盘旋男人的话。
　　“扔掉。”哪怕是在梦里，她都觉得很疼。
　　难怪每次她打电话给助理问情况时，助理总是支支吾吾的。
　　或许就跟梦里一样，他压根没有吃过。
　　张若溪吃过早饭后，便回了房间，直到晚上6点才出来。
　　期间张欣欣回来过，她打开冰箱，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眉头一皱。
　　里面是MIKI昨天买的菜，她一直在她耳边念叨，张若溪喜欢吃番茄炒蛋。
　　幸好，番茄炒蛋算是她的拿手好菜了。
　　其实她的手艺真的很一般。她将这些菜拿出来后，却发现张欣欣一直盯着她看。
　　“你不怕吗？”张欣欣又露出了那种意味不明的微笑，“吴老师对你很好奇。”
　　这一次阿美没有沉默，她拿出手机，发信息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张欣欣挑挑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看着阿美脸上隐忍的表情，心情更加愉悦。
　　回到房间后，她推开窗户，戴上耳机，听着她最新收到的战利品。
　　“你猜她会打开盒子吗？”
　　“说不准，看她今天的表情应该是没有打开盒子。”
　　居然这么迫不及待。
　　张欣欣拿起相框，笑着说，“姐，看到了吗，越来越有意思了。”
　　阿美今天没有去天台。她打扫完卫生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睡觉就不用面对现实了。
　　但有时候梦境比现实更恐怖。
　　她推开窗户，看着被扔到树边的小熊玩偶，瞧，多可怜，多孤单。
　　直到张若溪敲她的门，对她说，“我饿了。”
　　张若溪喜欢吃辣，土豆丝里要加泡椒，木耳炒肉里要加青椒，阿美忍不住问：你是四川人吗？
　　张若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沿海城市也有照样会吃辣的人。”
　　那倒也是，阿美看着张若溪的表情，莫名地想笑。
　　Miki回来得正是时候，看着餐桌上的三菜一汤，她举手问，“我可以加入吗？看起来好好吃哦！”
　　张若溪拿起碗，淡淡地看她一眼，“只够我一人吃。”
　　阿美忍不住笑了。
　　但她还是不忍心看到Miki难过的样子，就给她煮了一碗鸡蛋面。
　　“阿美，你吃了吗？”
　　阿美点点头，随后去院子里乘凉，打算等他们吃完之后就去洗碗。
　　盛夏的夜来得比较晚。阿美坐在院子里，看着铁门外来来回回的女生，忽然有些明白Miki脸上的骄傲与得意了。
　　有一个胆大的在门口喊她，“阿姨，麻烦开下门。”
　　阿姨……阿美一脸黑线地走了过去。
　　“阿姨，请问这里还有房间出租吗？我愿意出十倍的价钱。”
　　阿美摇摇头，却见那女生又问，“阿姨，你这里还缺人手吗？我可以来打杂，免费的！”
　　阿美还是摇头，她觉得可以给表哥发个信息，让他多建一层楼。
　　晚上9点，她躺在床上发呆。
　　只是没想到，会有人来敲门。
　　张若溪拿着酸奶，递给她，皱着眉头对她说，“记得吃饭。”
　　手里的酸奶忽然变得分量重了起来。
　　“不用感动，明早记得做鸡蛋饼就行。”
　　【潘朵拉】
　　2016年9月15日，天晴。
　　妈妈，我今天喝了酸奶。
　　我想哭。
　　不是我容易被感动，只是这几年，我生命里的感动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