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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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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程予墨回了应城,沈梓秀这厢也一切太平。这日在城中周记丝绸商定了买卖,沈梓秀带着沈财在城中闲逛,逛着逛着到了京味楼,看时辰也到了晌午时分,沈梓秀便带着沈财上了二楼,还是那扇窗,还是那张桌,沈梓秀眼神定定的双脚不由自主地挪到桌前,正待入座,店小二小跑过来,赔着笑脸,道:“这位公子,这桌有人预订了的,劳您换张桌。”沈梓秀茫然的转头对上小二,刚要移步,就听楼梯口传来一声:“不必移了,这便是客人。”沈梓秀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来人,两年未见,眼前的人与心中的人重在一起,一时分不清是梦是醒。“怀林”元毓在他面前站定,一时无语,半晌,沈梓秀呐呐问道:“沐之又是正巧外出路过于此?”“不,我是跟着你到这儿的。”
程予墨到京兆尹府上那日,元毓便知道沈梓秀回来了。打听到沈梓秀遇到麻烦已被程予墨解决,他心里十分酸涩:他遇到麻烦竟未想到我。转而一想,这事程予墨解决最为合适,免得京中诸人因自己出面将他盯上,虽是如此,可这人近在眼前,总想着见上一见,无论他心里是否有沐之。这几日听人来报沈梓秀曾去过九仙银楼,到过文治巷容府门前转过,便再也按捺不住,今日见他用着自家送的发簪,见他踱到京味楼,见他看着桌子发呆,元毓脑中便只剩下与他想见这一桩事了,他想和他说说这两年来种种思念,种种无奈。
两人坐定,元毓紧紧盯着沈梓秀,似要把人盯化了融到自己眼里、心里,良久才开口道:“怀林这两年过的可好?”“劳沐之挂心,小弟甚好。”“既叫沐之,为何如此生分?”沈梓秀沉默了,脑袋里千头万绪:那说什么?怎么说?问问两年来他为何疏于联络?他必竟是男子,若是寻常朋友问问无妨,只是如今有了别的心思,这话他问不出口。问他是否还记得往日情分?元毓连自家身份都未明说,这情分说来又是谁与谁的?还是说说这两年来自己的牵挂?情分都不分明,说什么牵挂徒惹人笑话。元毓看着沈梓秀的脸由红转白,神色几番变幻,便知这两年他心中并非完全不记挂他,他想知道这记挂是何种记挂,这记挂又有几分!元毓是个想到便做的人,当下将上身向前一探,问道:“怀林,你......”“咳,这不是三哥嘛,小弟就说刚刚在楼下不曾看错,还说上来蹭三哥一顿饭,不想三哥这里有客呀。”话音刚落,就见一金冠赤衫的锦衣公子站在楼梯口,身旁的随从与元毓的随从面面而立,剑拔弩张。一位随从上前,低头禀报“爷,七爷硬闯上楼,小的未及禀告。”元毓朝后仰身坐定,挥了挥手令随从退下,道:“既与七弟在此相遇,三哥就管你顿饭又有何不可。”元毓语气不善,沈梓秀见此形容忙要起身告辞,那锦衣公子却抢先一步走近,道:“这位公子可是三哥故人?看着眼生,想见即是有缘,我看你与三哥也未曾用过,不如一起?”沈梓秀推脱道:“不必不必,只是恰好与令兄长看中一张桌子,相约同坐而已,你兄弟既偶遇,在下自当另寻他处。”说罢,起身欲走,那锦衣公子却忽的一把拉住沈梓秀,道:“这位公子看是外地人士,来这京畿之地,既能与我三哥相约同桌,那与我相约同桌又有何防?”沈梓秀被他抓的手腕生疼,想这小公子必是练过的,便想挣脱出来,奈何他一挣,这小公子手上又使了二分力,疼的沈梓秀蹙了一下眉。元毓突然起身,伸手拉开那公子抓着沈梓秀的手,道:“七弟,不过是个客商,两年前曾有一面之缘,今日同看中一张桌因而偶遇,闲谈几句,不必强人所难。”说罢,转身落座再不看沈梓秀一眼。那锦衣公子见此,甩了甩衣袖,款款落座,斜睥了沈梓秀一眼,道:“原来是做生意的啊,好俊俏的皮相,可惜我三哥这儿没你做的生意。”说罢,拿眼角瞥着元毓,“七弟,莫失了身份。”“哼”那锦衣公子瘪了瘪嘴轻哼一声到底没再言语,元毓双手握拳藏于袖中,面上却波澜不惊,纹丝不动,沈梓秀受此奚落,只觉气血上涌,咬牙道了声告辞便愤然离去。
一连两日,沈梓秀胸闷气短,虽知元毓当时反应必有原因,但元毓自那以后亦未前来探访,沈梓秀病了,低热不退,浑身乏力,进的东西又少,眼看着便瘦了一圈。这几日方有些见好,忽的一干差役闯将进来,不由分说拿了沈梓秀便走,掌柜的忙拦道:“各位差爷因何故拿人?我家东家与京兆尹府也是熟识的。”那差人道:“就是京兆尹老爷差咱们来拿人的,有人告你们奸商欺诈,以次充好,有什么话到大堂上去说吧。”沈梓秀道:“便是有人告我欺诈,尚未过堂无凭无据,你们怎能拿我。”差人道:“那就劳烦您自个儿问京兆尹大人了。”掌柜见事态不妙,忙拿了包银钱塞到那差人手中:“差哥照应,我家东家大病才好。”那差人掂了掂份量,微一点头,押着沈梓秀扬长而去。
沈梓秀在京兆尹大牢里呆了两日也未见升堂问案,家中也无人来探望,眼看才好的身子又病了,心知这是有人治他,却不知为何。是夜,沈梓秀高烧,狱卒送饭两次唤人均不见动静,打开牢门一探,才慌慌地报了上去。京兆尹到底坐不住了,找了大夫给沈梓秀诊脉抓药,第二日下午烧才退下些,沈梓秀勉强撑开眼皮,狱卒给拿了碗水喂他喝下,见京兆尹匆匆从外赶来,沈梓秀动了动,想站起来,怎奈身上一丝气力也没有。京兆尹禀退左右,道:“沈公子,非是贾某不愿帮你,实在是.....唉,这命中有贵人是好事,可这贵人多了也麻烦啊,你那掌柜已在府外等了三日,本官让他进来稍许,有事快说。”沈梓秀咽了口口水,挤出一个多谢,便见京兆尹又匆匆离去,不一会儿,掌柜进来,满脸凄楚道:“东家,东家受苦了,咱们这是惹了什么人,我派去给老东家送信的人都被劫了,可知如今如何是好?”沈梓秀拨下头上发簪,递与掌柜,道:“文治巷,容府。”
掌柜将发簪交与容府管家,不多时,管家出来道:“我家公子请。”入了前厅,掌柜扑通一声跪下道:“容公子,我家少东家性命不保,请容公子仗义相救。”元毓忙命人扶起掌柜问道:“怀林出了何事?”掌柜一听容公子唤自家东家怀林,便知二人交情匪浅,忙将事情来龙去脉详细说来,元毓听后心痛入骨,怒道:“好你个贼七,我处处小心,不想竟一时疏忽让你伤了怀林!”掌柜见元毓猜出幕后主谋,便知沈梓秀怕是受了池鱼之殃,又跪在地上道:“公子,求您尽快救人,我家东家前几日身子便不好了,如今在狱中高烧不断,晚了怕是不成了。”元毓着人扶起掌柜,道了句“放心,这京城中还轮不到他胡作非为。”便遣管家好生将掌柜送走,转身对侍从道:“去传李易文。”
却说沈梓秀这边,掌柜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提他上堂。沈梓秀被半拖半扶地拉上大堂,抬头一看,提审的却非京兆尹,顿知不妙,只听那堂上惊堂木一响,喝道:“堂下下跪何人?何方人氏?”“草民沈梓秀,江州人氏”“啪”的又一声惊堂木,堂上又问道:“所犯何事还不从实招来。”沈梓秀勉强抬头,分辩道“大人,草民一介布商,多年来谨奉诚信之道,实不知所犯何事。”“大胆刁民,你仓中货物私夹军需皮革,数量巨大,分明是与人暗中勾结,不是目无法纪,走私军需就是与叛逆勾结,图谋造反!”沈梓秀听闻,脑中轰的一响,片刻回过神来,知是成了别人棋子,这样的罪名牵连九族,如何认得?遂大声道:“我沈家绸缎经营日久,诚信为本,恪守法纪,断不做这等犯上之事,其中种种定是有人栽赃,还请大人明察。”“如此刁民,伶牙利齿,不用刑量你也不招,来呀,先打二十大板。”沈梓秀本已是病弱之躯,哪经得住二十大板?好在那差役知道此人尚要留命,未下杀手,这才免得一死,却也被打得鲜血直流,奄奄一息。昏沉间又听得堂上问道:“有人见你与容王元毓相交甚密,可有此事?”沈梓秀恍恍惚惚间回了一句“不认得”便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