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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暴雨的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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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决定结婚以后,琖风就没有再客气过,先是要娜佳辞了医院的工作重新做医药代表:“我们要还房子贷款、孩子要上学以后用钱的地方很多,在北京这种地方有钱才是硬道理,有钱才有气质懂不懂?常小月、徐乐妮为什么越来越有气质,是因为越来越悠闲,越来越有底气,这些都是钱在支撑,我知道你一心想做专业,可是在北京这个地方你做专业有机会吗?多少从国外回来的留学生还在病房里苦熬呢?别再标榜自己的专业了,好好把家经营好也是成功,你说呢?口口声声爱我,爱我就要听我的。”实际上呢?实际上是医院工作太忙还要值夜班,医药代表时间宽松家务更有时间做收入也更高。娜佳反对:“可是医院已经准备给我报编制了,到时候从长兴调过来工龄都不会少,孩子上学也更有保障”,娜佳十分犹豫。琖风不妥协,说医院为了让她好好工作当然会吹肥皂泡泡,民营医院那天破产都有可能。连买了房子户口慢慢办。娜佳回南浔都不去给娜佳买票,娜佳大冷的天排队四个小时。小月大怒立刻给娜佳订了上海的机票,娜佳的钱琖风拿着娜佳连机票的钱都不够,小月把自己库存的烤鸭、王府井的点心等等给娜佳带给父母。妹妹生了孩子,娜佳想了想给外甥买了走马灯带回去。她更想家人认为她在北京过的很好,工作很好、专业有进步、琖风很纵容她。娜佳做面子情,小月想想自己的心只能一声长叹。
结婚的时候双方的父母都来了,还来了很多朋友,琖风单位里也有不少人来,吆五喝六的耍酒疯,拉着做伴娘的小月动手动脚,隋棠暗地里使劲儿绊倒了一个还不算完,那帮人嘴里还污言秽语,她发誓再也不做伴娘,借口还有事儿提前离开了。罗家还要再回济南家里办一次,小月说什么也不去了。但是看到娜佳对罗家的安排很满意,小月略感安慰。娜佳哭的很厉害舍不得小月,她脖子上戴的是小月买的是施华洛的钻石项链,比罗家给的还好。罗家只给了一套金饰,琖风说家里给他们买了房子,要省着点。娜佳忍了忍,买房子还是娜佳每月付房贷,吵了很多次娜佳妥协了,新的工作是世界顶级的药厂。拿到工资时琖风喜笑颜开并且带着娜佳大吃一顿,让娜佳一阵阵心凉。
琖风没有商量娜佳买了车,他上下班要用,这样琖风的钱一毛也拿不回来了要付车贷。娜佳怀孕了,琖风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还商量娜佳暂时先不要吧?娜佳没有妥协坚决要生,产检在她原来工作的医院有点远,琖风埋怨了好几次。今天出门的时候琖风还嘟嘟囔囔:“去哪儿又不能省钱”“咋不能省,自己老师有些检查能不做就不用做”“你自己不是大夫莫?”娜佳气的想摔东西。
琖风家里祖父、父亲都一再叮嘱他们:结婚了要好好过日子,有了孩子要好好工作赚钱。琖风依然跟同事们花天酒地,出入酒吧,演唱会,产检一拖再拖。新的工作单位还没有满半年,娜佳没有医保,要生孩子完全自费,只有原来的主任可以帮他们,娜佳很清楚,琖风也很清楚,可是琖风不愿意去那家医院,他怕主任看扁他,娜佳也明白,可是琖风的面子在自费面前让步了。琖风觉得这个孩子是娜佳想要的,当然要娜佳负责任,娜佳自己也这么认为,但是主任说:孩子不是某一个人的,他父亲有权利也应该知道孩子的情况。何况有些检查必须父母同时做,琖风才无话可说。
本来车应该去保养的,琖风也拖着没去,眼看夏天来临,娜佳知道不能再拖了,一些基础检查必须做:“这风这么大又有雨要不改天再去?”琖风商量娜佳:“改哪一天,你不上班还是我不上班?再说跟老师约好了,今天去不用排队。这点雨怕什么,你在浙江工作几年啥时候怕过雨了,是怕麻烦吧?”娜佳不想再迁就琖风。娜佳看透了,北方的男人就是这样,结了婚把女人哄成自己老婆就万事大吉,温柔体贴成了他们的过去式,风流快活是生活的目的,自己再不坚持,这日子根本过不下去,自私自利的东西!这些话娜佳只能说给小月听。
琖风悻悻的跟娜佳出了家门,大雨瓢泼而下,车子停在一个立交桥洞里走不了了,前面后面都是车根本过不去,他们的车子最矮,大雨瓢泼根本没有小的意思。娜佳慌了,琖风更慌。仅十几分钟车子就进水了,漫到了后背椅。琖风焦躁的骂着说车子毁了,车窗外水快淹过车窗了,琖风把娜佳拉出来,旁边也有人爬到了车顶上。“有人求救了”旁边有人喊“打110 有用吗?全北京这样的桥洞谁他妈知道有多少个?”“前几年下雨就有死人的,是排水系统跟不上。”“那些贪官污吏坑壑一气只他妈知道捞钱谁管排多少水!”也有不开车门的,难道不怕水压?琖风后悔早知道买个好点的车。娜佳趴在车顶上,水已经浸湿了她的衣服,她感觉到肚子凉凉的。琖风扶着车子,车子已经飘起来了,他往上抬希望娜佳少浸些水,可是车子不稳来来回回的晃,跟前后的车子磕磕碰碰。琖风想跟前后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挤在一起。前后看他苦笑,他们的车子一样已经飘了,除非用铁链子栓一起,可是人根本不敢走开。娜佳想给小月打电话,该死的桥洞信号却没有。桥洞里灯也已经坏了,或者根本就是断电了,昏暗的像黎明前。这种奈何桥边的黑灰吓住了每个人。“我们游出去吧?”娜佳水性很好。“你知道要游多远,游出去又是怎么样的情况?听说桥洞口被车堵了,退出去的没退出去还有开进来的开不进来卡在一块人都挤不出去。”娜佳害怕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水越来越高,琖风只能露个头飘在水里,车也越飘越高。水很快就能漫过车顶。娜佳果断跳下来“游出去”。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往两边游。琖风看了看两边都是逆流,没办法,他先娜佳一步往左边游去,他相信自己的运气。娜佳跟在琖风后面,奋力往前游,水很脏,还有汽油味,琖风很害怕想拉住娜佳,娜佳怕他负担说自己没事,琖风嘱咐娜佳跟紧要快。他们的速度快过许多人,渐渐不那么害怕了可是水面糟糕了,车多已经不按顺序排了,晃晃悠悠不稳,撞了这个,碰了那个,车顶上有人,很多人不会水,哭声骂声越来越多。有个女孩抱住了娜佳的腿,娜佳吓得想大骂,可她要换气,琖风在前面不回头,女孩完全不会水,娜佳想了想伸手抓住了女孩的胳膊想把她拉上来一点儿自己好揽住她的腰。女孩好像误会娜佳想按她的头,一伸胳膊抱住了娜佳的腰。瞬息之间娜佳喝了好几口水。琖风回身看不到娜佳,只好浮上来叫“娜佳、林娜佳”娜佳被女孩子抱住沉下去划不上来。娜佳哭了,娜佳想小月,娜佳想琖风。想自己母亲那么辛苦早起摆摊供奉两个女儿念书,四十几岁看着像六十岁。娜佳想自己如果被救上去小月看到该多难过,“死丫头,痛哭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样?”娜佳迷迷糊糊的感觉到琖风找到了自己,应该没事了。娜佳感觉到有热流“孩子保不住了,算了琖风不是特别期盼,下次再生把。”......
小月赶到医院只能去太平间,娜佳连病房都没进,直接来了这里,孩子没有了,有严重洁癖的娜佳浑身脏的、湿的,皮肤泡的发了白,衣服上还有树叶子、油污和挂烂的口子,苍白的脸上摊着凌乱的头发。小月瘫倒在病床前,陪小月来的是钟鐻,他才回来一天,钟鐻不忍:这么好的姑娘胡进都动心了,几次问娜佳,“是你嫂子闺蜜,当过大夫在那个很有名的贵族医院,现在挣得比你我加起来都多,可人家有男朋友要结婚了。”胡进也很可惜,娇俏甜美的娜佳一笑,让做什么都行。“白菜让猪拱了是因为长在地上,白玉兰就是枯了干了也不能自己往下掉,掉下来只能让猪拱。”胡进曾经这样教育小月,胡进知道后也难过的不得了,跑过来送娜佳。哭的喘不上气的小月脸色很难看。琖风呆呆的坐旁边,看到小月做到地上想上来抱她,被胡进一脚踹多远,小月缓过来气大骂琖风“你就是个畜生没有心,以后再也别让我看到你!”
小月精心的给娜佳清洗身体,由于怀孕娜佳几个月没有修过眉毛,给她修了眉毛,穿好衣服,在医院办好了手续,琖风跟着娜佳去了殡仪馆火化。
浑浑噩噩的罗琖风一直没有说话:本来可以给她更好的环境,一直这样凑活着过,娜佳没有真的怨过他,自己没有给她买过像样的东西,除了那个一克拉的戒指,娜佳到处去显摆,自己还嫌她势力,看看自己里里外外都是娜佳掏钱,自从跟自己来北京娜佳没有给父母买过东西,没有给小月买过东西。娜佳那么喜欢小月,爱上自己这个混蛋要面对小月是怎样的心情。自己从来没想过,甚至要带她做产检都没有成功,没有带她出去玩儿过,连长城都没有去过,如果人死了真的有灵魂的话,自己死后怎么面对娜佳。是怀了自己孩子的自己结发的妻子。自己却从来没有好好待过她。
在杭州的时候有常小月,是享受她在身边的满足感,是让她点缀自己的身份,要娶她也是自己说的,却没有把她当做自己的伴侣,更加没有把她当自己的另一半,自己一直是爱娜佳的,不由自主说出了娶她是潜意识的,三年来吵翻了天也没有要离婚的想法,自己心里想的是小月,却霸住娜佳,又不好好对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混蛋,琖风无法原谅自己。
心灰意冷没有了生趣的琖风抱着娜佳的骨灰在京城辗转了一个星期,只剩下五十块的时候,琖风上了开往济南的长途大巴,他不想让娜佳的骨灰接受安检。他把五十块钱给司机“我躺座位底下也行,到济南打这个电话有人给你钱。”说着递给司机一张名片。司机没说什么就让他上车了,反正也坐不满,电话没人接出了北京让他下去就行了。琖风躺在最后面,不吃不喝也不去厕所。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到了济南,果然有人接。琖风漫无目的的自己走向城外,在一条小河边坐下,炙热的太阳烤着,小河的水不光冒泡儿还冒着热气。从行李箱里翻出钱包,把小月的照片拿出来,换上娜佳和自己的合影,他们居然没有拍过照片,这张还是婚纱照的合照,琖风的心痛的感受不到炙热的太阳,感受不到后面的人,感受不到河水在流动。他浑浑噩噩地一把火烧了所有的东西,除了和娜佳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