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启》锶羽

25、暗潮涌动（下）

　　孙心面对着电脑，脸上带着无法置信的表情愣住了。他的视线来回扫视屏幕上的信息，是梦启聊天群的聊天记录。他看了许久，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吧？！
　　程梓彤立刻回复说：没有，是真的。今天白天的时候碰见万礼，他说的。我觉得他没必要在这事上骗我们。李飞扬和我在一起，他能作证。
　　李飞扬接着替程梓彤做了证明，并对此事深感抱歉。
　　孙心头脑中嗡嗡作响，感到天旋地转的。他觉得一定是万礼搞错了，这根本不可能，上个月阿东才和他联系过。

　　事情要从周六早晨说起。程梓彤起了个大早，这天她有学校参办的公益活动需要参加。周末的课余时间被占用，还得起个大早，程梓彤的心情却不坏，反而自上一周起便在期待活动的举办。
　　她悄声离开房间洗漱完毕后，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这次期待已久的活动，她不准备自己一人去，要把这份乐趣分享给同伴们。程梓彤首先打电话给了她的团长，电话那头声音困倦，一听就知道还没起床。
　　“团长，我是彤彤。今天学校有一个公益活动，我想邀请你来参加。”
　　电话那头的孙心拒绝了，语气听着客客气气的，话语间透露出没得商量的态度。
　　“啊……这样啊。”程梓彤忍不住感到失望，如果说只能邀请一个人，她希望那个人就是孙心。“团长是这阵子上班太累了吧。好好休息，不打扰你兼职回笼觉教主了。”
　　程梓彤又打电话给贾西贝，电话响了好几下就是没人接。她对着手机屏瞪了一眼，撇了撇嘴，这个失职的人民教师，每次学生需要他的时候都找不着人。
　　由于南瑶不在，最后的希望只能寄托在李飞扬身上。程梓彤屏住呼吸，头跟着铃声一低一低的，在响到第四下的时候接通了。
　　“好，我来。你告诉我时间地点。”
　　李飞扬之所以答应得如此爽快，多半是由于程梓彤对另外两个男生的一通抱怨，不过他表现出相当有兴趣的态度，对她也算是个安慰。
　　这次公益活动的主题为关爱弱势儿童，是几所大学与社会人士联合发起的一项募集捐款的公益演出，地点定在H市的一家游乐场。周末带孩子前来游玩的家长比较多，唤醒为人父母者的大爱，孩子天生的同情心，来为弱势儿童募捐，既容易达到目的，在社会上的反响又不错。
　　演出地点在游乐场的一儿童剧场中，全天被包场进行公益演出，节目时间表在网络宣传、现场看板与传单上都能查看。要进来看演出需要同往日一样买剧院门票，儿童半价，只不过门票所得的全部收入都将汇入慈善机构的账户之中。
　　当班上同学来征求意向时，程梓彤立刻想起了百草集的孩子们。世界上有许许多多和他们一样，却不是异能者的普通孩子，除了缺乏来自家庭的温暖外，有时还因此受到同龄人的嘲笑。尽管对他们而言最欠缺的不一定是金钱上的支援，可如果能改善物质上的生活，总比什么也做不了来的好。于是她一口同意了参加活动。
　　程梓彤被分派到的任务没有难度，但绝不是轻轻松松便应付得了的。她所要做的是穿上笨重的毛绒玩偶套装，在剧场附近向游客分发传单。炎炎酷暑穿着密不透风的毛绒套装，在烈日下来回走动做宣传，补充水份和呼吸新鲜空气都极为不方便，而且十分容易中暑。
　　看见程梓彤卖力地做着宣传工作，被邀请而来的李飞扬不好意思进剧场观看表演，做一个出钱不出力的人，他找到场地的负责人申请陪着程梓彤一起发传单。对方没有犹豫，直接塞给他一套衣服表示感谢。
　　“我只想请你来看演出，没有让你帮着干体力活的意思。太不好意思了。”带着沉重的头套，程梓彤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但她的心意很好的传递给了李飞扬。
　　“没关系的，我是来为孩子们做事，你抱歉什么呀。”不分指的毛茸茸爪子搭在另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都是贾西贝的错！”程梓彤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把气一股脑地撒在贾西贝身上。虽说是因为贾西贝没接电话，才有了她把李飞扬叫出来的事，可在此之前还有个表示拒绝的孙心，就算要怪，贾西贝只有一半的错。“他作为幼教，明明是最适合来参加这次活动的。真是愧对于他人民教师的称号。还什么祖国的园丁，燃烧自己点亮他人的蜡烛，我看他就是个会挖坑不埋土的园丁，芯子只有半截的劣质蜡烛。”
　　如果这个时候贾西贝在场的话，一定又要大喊奶妈没人权的名言了。
　　程梓彤越说越气，越气更要说，进入了恶性循环的状态。李飞扬也觉着队里的奶妈越来越不像样。有一次他们出去救人，任务结束后遇上一群在路上打闹着玩的小学生模样的孩子，为首的孩子跑得太急在拐弯处来不及停步，直接撞在贾西贝身上，作为准幼教兼职奶妈的贾西贝不但没有为人师表、救死扶伤的样子，反而狠狠地瞪了孩子们一眼，恶言相向不说差一点就要动起手来。尽管李飞扬也觉得在路上乱跑太危险，孩子需要教育，但他同时也觉得贾西贝做得太过，和以前的他判若两人。
　　“你也别老说他，他一定忙着实习和找工作呢。幼教虽然是稀缺资源，但要进一个条件好，工资高的幼儿园任教，也不是件容易事。说不定他是太忙、压力太大，才会对大家这么冷淡的。”李飞扬一个劲地替贾西贝找客观原因来说好话，他对他意见也不小，不过已经有一个火冒三丈的了，另一个再火上浇油事态就没法挽回了。
　　中午的时候，所有义务劳动的工作人员统一享用员工餐。如果满分有五分的话，菜色与口感至多打三分。不过对于辛苦了一个上午，早已精疲力尽，又饥肠辘辘的义工们而言，堪称是人间佳肴。
　　脱下闷热的头套，再次呼吸道新鲜空气的一刹那，程梓彤夸张地鼓动肺部，尽可能吸入更多的空气。她满头大汗，刘海都湿了贴在额头上，汗水还不停地往脖颈里流。李飞扬也是如此，和个从水里救上来的溺水者一样。他们没急着吃饭，饿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坐下来喝口水、歇一歇的欲望更为强烈。
　　“我说，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有同情心了？”
　　正在休息的两人听见背后传来的对话。
　　“从知道那家孤儿院发生了那种事之后……”
　　“这样啊……”
　　两人的对话暂时停止了。
　　程梓彤好奇地转过头，看见两个和她一样穿着毛绒玩偶套装的义工，看身高是男生。其中一个把头套摘了下来，露出乱糟糟的金发。程梓彤惊讶地叫喊出声来。她抓着李飞扬的肩膀往后转，又用手指着金发的义工说：“我就说怎么声音有点耳熟，怎么是你？你们也来参加公益活动？”
　　“不是。”万礼一口否决。“只是这个家伙想来，我纯粹是陪他。”他指着对玩偶套装爱不释手的金鑫鑫，就算是酷暑之下都不愿轻易脱下，看来不是单纯的喜爱。
　　“是吗？”金鑫鑫抱着他的头套，一脸的单纯。“队长你不是听到我说，是为了弱势儿童送去一份关爱，连后半句都没让我说完就答应去的嘛。明明特别感兴趣。”
　　“你闭嘴。”万礼由于炎热而通红的脸颊变得更红了。
　　程梓彤嘴角划过一丝调侃意味的笑容。“你也会害羞啊。不过你的同情心倒是更让我吃惊，真令人意外，没想到你也有好人的一面。”
　　“这话怎么说的。”金鑫鑫轻声地嘟囔。“我们也是人啊，自然有七情六欲。再说了，这世界上也没有十恶不赦的坏蛋，总有他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
　　李飞扬此时插嘴问：“你们刚才提到孤儿院。是哪里的孤儿院？发生了什么事？”他素日关注新闻时事，近来也听说有哪家孤儿院的事上报，闹出新闻来。因而感到好奇。
　　“就是你们的好朋友百草集啊。”万礼阴阳怪气地回答说。
　　“百草集？！他们出什么事了？”程梓彤和李飞扬异口同声地问。
　　万礼白了两人一眼，不知道他们是真不清楚，还是演技一流。
　　“都发生很久了，好像就在你们去拜访之后的没几天，有一群身份不明的家伙对百草集进行了大屠杀，几乎全员阵亡，其中还包括普通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说话的是李飞扬。
　　“这不可能啊……”程梓彤紧跟其后回答。“上个月团长还和阿东联系过。他根本没有提起这事！”
　　“哦？这就奇怪了……”万礼陷入了沉思。“情报是阿然给的。他说他去找过那个叫阿东的人，是他亲口说的，而且阿东还说，他去找未来计划寻求帮助了。”
　　“我完全不知道。”李飞扬在隆金上班，而隆金正是未来计划幕后的赞助者，离得如此之近他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见。“而且团长也不像知道的样子。”他的表情变得很严肃。“我觉得这事情背后有问题。”
　　“晚上回去，我们全员在网上开个会吧。”程梓彤提议。

　　孙心翻阅手机的聊天记录。他和阿东是不定期联系，除了情报上的往来，有时也会聊些生活方面的事，但当他再次查看记录时，发现此前一直疏忽了布满疑点的一点——几乎每次联系都是由阿东发起的。聊天记录中有几条是由孙心先发过去的，但接下来阿东的回复都像两人存在时差一样，隔了许久。单线联系。不知为何孙心脑子里冒出了在电视剧里经常看见的词，他和阿东之间的联系，与单线联系也差不了多少。
　　如果万礼所说是真，孙心想着，那么肖景然突然倒向红色风暴，红色风暴对未来计划频频发动骚扰便说得过去。唯一说不通的只有他与阿东间断性的联络。倘若这个联络是伪造的，是敌人获取了阿东的手机，为了不让孙心产生疑惑而进行的伪装的行动，那么事情还说得过去。
　　敌人？这个敌人是谁？应该是袭击了百草集的身份不明的家伙。但孙心觉得事情并不这么简单。阿东既然投靠了未来计划，按理说向明天等人会略知一二，而他也在聊天中和阿东提及正于隆金上班的事，为什么阿东不来找他？难道是未来计划在背后搞鬼，阻止他和阿东的会面？可是他们没必要这么做，除非……
　　未来计划和百草集被袭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孙心敲打起键盘，为解开心中疑惑，决定一探究竟。
　　我觉得事有蹊跷，得和未来计划的成员谈谈。如果万礼没有骗我们，阿然的情报也没有出错的话……我怀疑未来计划与袭击百草集的凶手有关系。
　　孙心想了许久，按下了回车键。屏幕上有好长一阵子没有新的发言，大家或许是看见他的推测，不知如何回复是好。
　　第一个发起回复的是南瑶。她保持着往日阳光、略带冲动的特性回复说：我支持团长！好好调查一番，实在不行就和向明天摊牌，问个清楚。如果他们真做出这种残暴的事情，我就算是退学，也要回来和你们一起对抗恶势力！
　　程梓彤是第二个做出回复的。她尽管不像南瑶那么直冲猛撞的，字里行间却也表示出对孙心的赞同，和她对敌人残忍行为的痛恨。
　　李飞扬回复表示，他会旁敲侧击地在隆金内部打听此事。如果有需要摊牌明说的话，他有办法见到隆金公司的高层人员。
　　贾西贝一直没有回复，就当其他几人讨论算作弃权时，他出现了。我也支持团长，只不过别太冲动，还是稳一点的好。真的干起来的话，我们绝不是未来计划的对手。
　　南瑶和程梓彤对他灭自己士气，涨他人威风的行为嗤之以鼻，不过孙心倒是觉得贾西贝说的有一定道理。他这盆冷水浇得正及时。这大概就是一直身处最后方，负责众人安危的奶妈的稳重吧。

　　晚上十点多，生活习惯健康的人已准备入睡，夜猫子还浪在外头没有回去念头的时候，隆金地下三层科学部的实验室迎来了一位稀客。
　　“这么晚还来汇报工作，可真是敬业啊。”博士嘴上说着赞扬的话语，语气却并非如此。
　　“哪有哪有，博士您不也坚守在岗位上吗。”客人恭恭敬敬地奉承说。
　　“拍马屁的话就免了。说吧，你们老板特地让你赶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有。这件事还非常重要。梦启的孙心似乎猜到了真相，他说要调查未来计划，和向明天他们谈谈有关百草集的事。”
　　“哦，这样啊。”客人说道“真相”二字时，博士倒吸了一口气，神情紧张起来，但听到后半句话，又变为先前轻松、无所谓的样子。
　　“您不担心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向明天和楚衫已经被消除了那段记忆，他什么都打听不到。”博士顿了顿，补充说：“除非他能来这里。”
　　客人担忧的神情丝毫未减，如果博士不作为，事情出了纰漏，挨批评的是他。要是只是挨批评这么简单到好了，他想着，说不定连小命也保不住。
　　博士看出客人在担心什么，便安慰他说：“用不着担心的，你要相信你的能力。其实我有想过，如果孙心真的不能用，你就是代替他的最佳人选。”
　　听了博士的话，客人没有被宽慰，胃部传来一阵绞痛，是过于紧张和担心导致的不适。老板不好惹，他一向知道的，只不过连醉心于科学研究的博士也和老板一样，散发出非人的冰冷的气场，这点实在不好受。
　　“那个叫南瑶的不在本市，放着不管料她也做不处什么大事。李飞扬是我们隆金的员工，要料理他太简单了，分分秒秒的事。剩下还有一个程梓彤。我记得你说过，小姑娘很崇拜孙心，什么事都无条件支持他？”
　　客人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博士在打什么算盘。难道是想说服、拉拢孙心，顺带收了程梓彤？不可能。这方法不可能成功的。
　　“就麻烦你到时候替我解决这个小姑娘吧，如果能透露给风声给那个叫南瑶的就更好了。”博士拍了拍客人的肩膀，“你知道该怎么解决的。”
　　“真的要杀了她……？”客人于心不忍地问。
　　“别太有罪恶感，你又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反正别人只会知道，是孙心杀了她，你就放心吧小吴，哦不对，现在你是梦启的贾西贝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