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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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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神志不清地离了那个破落的小院,却没有像他说的那样想着公主的叮咛早些回去,而是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
每走一步,心中的后悔就增加一分,他无数次地想要回去,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却又在想到他与芍药夫唱妇随琴瑟和鸣的画面时被那瞬间涌出来的尴尬和伤心留在了原地,然后推着他继续前行,离他越来越远。
他脑中似乎一直有无数个念头不断涌出,挤得他头疼欲裂。待仔细去想要抓住那些念头时,却又一片空白,什么都抓不到。
那样的空虚和茫然让他焦躁不安,只能日日夜夜借酒浇愁,只有在那时才能获得心中片刻的安宁。
这般浑浑噩噩地走走停停,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甚至难以支持他了解自己身在何处,直到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如往常一般神志不清地醉倒在一堆酒坛之中的白玉堂突然听到耳边传来这样的一句话 ——
“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白玉堂一愣,循声抬头望去,发现身前站了一个女子。
影影绰绰之间,只见她一身七彩纱衣,明眸酷齿,肤如凝脂,眉若远山,眉间一点朱砂红痣,更是衬得她风情万种,艳丽无双。此时那女子正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幽深,似探寻,又似挑衅。
白玉堂莫名地觉得这人十分眼熟,只是他此时脑子里面乱得像一团浆糊,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他对她没有兴趣。
白玉堂不再看她,仰头又干掉一碗女儿红,过了半响见她还站在原地,有些不耐烦,语气不善地说道:“滚。”
“五爷不记得我了吗?”
女子一笑,笑容柔媚,宛如三月春风拂面。
白玉堂闻言,单手撑起脑袋又仔细地想了想,想了半天却依然一无所获,最后放弃地摇了摇头,肯定地说道:“不记得。”
女子闻言不再多言,转身离去,来得莫名其妙,走的干脆利落。
白玉堂转头看着那个渐渐消失的背影,脑中突然闯进了一句话——
“猫儿,你来了?”
白玉堂一愣,霍地从桌位上站了起来!
他见过她!
可是却不记得何时,在哪里见过。
待要细想,只觉得头疼欲裂,想是自己酒喝多了…脑中一阵天旋地转,昏昏沉沉间他看见那人一身红衣,笑吟吟地站在堂上,身上穿的是大红的喜服,衬得他整个人英姿勃勃,潇洒倜傥。
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未见过他着红色,却又一点也不为他着红后的风姿感到惊讶,仿佛这一切他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今天的这红色却莫名地有些刺眼,环顾左右之后他突然明了,原来今天是不同的——那人身后是大红的喜字,身边是满天满地的红色,这是喜堂,白玉堂知道。
他看着那人,那人也看着他,双目含情,如春波江水。
猫儿…
那人伸出手来,白玉堂心中一喜,迈步向前,刚走出一步,却发现一个红色的身影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快步往前走去,他想要去追上她,他知道自己必须得追上她,却发现自己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人终于走到展昭跟前,她拉住展昭的手,与他并肩站在一起,转过身笑吟吟地着看着他。
那是芍药。
不知道藏身何处的司仪的声音尖锐地响起——
一拜天地。
不!不要拜!不应该是这样的!猫儿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二拜高堂。
猫儿你听我说,我有好多话还没来得及对你说!你等等我,我马上过去!求你不要拜!
夫妻对拜。
猫儿,你真的打算就此丢下我吗?
礼成——
两人携手而去,那满天满地的红色瞬间化作狰狞的血色,渐渐将两人吞没,只剩下白玉堂一个人站在原地惊惶不已。
那是他的猫儿!
是他的!
没有人可以把他带走!
没有人!
可惜已经晚了,血色铺天盖地瞬间将他吞没,意识在渐渐消散…
“五哥!”
似乎有人在叫自己..
“五哥五哥!”
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将白玉堂从血红的混沌之界拽了回来,他慢慢睁开眼睛,脑子里面还有些浑噩。
刚刚好像…见到那人了?怎么可能…
白玉堂摇摇头,没想到自己竟然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
“五哥!你醒啦!”
突然一个娇俏的女声在耳边炸响,白玉堂猛地一惊,彻底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房间内竟然还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粉腮杏眼的黄衫女子,此时她正坐在桌前,双手手撑着脑袋看着他。
看见她的第一眼白玉堂觉得本来就有些疼的脑袋似乎更疼了。
“丁老三你怎么在这里!”
“白老鼠跟你说了不许叫我丁老三!”女子立刻回击到,柳眉横竖,怒目圆睁。
此人正是松江府丁氏双侠的胞妹丁月华。她本是背着哥哥娘亲偷偷溜出来的,却不想在这里碰上从小到大的冤家,本来躲还来不及,但看到那人醉得人事不省的潦倒模样不知怎的就一时心软,问了小二才知道他就住在楼上客房,于是找人帮忙将他带回房间悉心照顾,谁成想这人一醒过来就惹她生气!
“难道你不是吗?”白玉堂坐起身懒懒地靠在床柱上,斜着眼睛看着她,凉凉地说道。
“你!”
丁月华咬牙切齿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恼羞成怒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抓起桌上的湛卢剑就要离开,她看见这只老鼠就生气,早知道就不救他了!臭老鼠!
“喂!”
眼见得丁月华已经走到了门口就要推门去了,白玉堂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丁月华闻言转身,凶巴巴地说道:“做什么!”
“看你这样子,又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白玉堂吊儿郎当地说道,语气中却有一丝丝担心,这位丁三小姐的秉性他可是清楚得很,明明是大家闺秀却偏偏要学人家做什么扶危济贫的江湖侠女,还学人家离家出走,大大小小的祸事也不知道闯下多少了,不知道这次出去又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有丁家那两个护短的哥哥去帮她料理麻烦,只是江湖险恶她若是一不小心把小命也作没了…所以好心提点她一两句。
丁月华上下打量他一眼,不屑地说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自称风流天下的白老鼠成了地沟鼠,看你那几个哥哥还有脸在外人面前夸你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白玉堂脸上一僵,一口气憋在胸口,让他直想跳起来好好教训教训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臭丫头!却在听到她提及几位哥哥时心中一暗,所有的气焰都瞬间没了着落。
看样子似乎陷空岛的事江湖上还无人知晓,而那事还有诸多疑点,在查清楚之前是不会经自己之口公之于众的,也就没有必要告诉眼前的这个黄毛丫头。
只是有个人那边却是不得不说的…
丁月华见白玉堂不再说话,似乎也没有再搭理自己的意思,一声轻哼,气鼓鼓地推门去了。
白玉堂一个人在屋内发着呆,他看着一地的空酒坛和身上凌乱的衣衫,完全不复往日潇洒,忍不住自嘲地想,白玉堂啊白玉堂,你真可怜。
想到那人此时怕是喜气洋洋地在准备婚事…
想到那人一身大红衣衫与另一个人拜天地高堂…
想到他从今以后就要与另一个人朝夕相对,举案齐眉,耳鬓厮磨…
白玉堂心中一阵绞痛,几乎落下泪来。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从此以后他就属于别人,与自己再无干系,就这样吧。
少了展昭,白玉堂还是白玉堂。
还是吗?
还是。
白玉堂可以为展昭死,却不只是为展昭生,他还有许多事要做,这最要紧的一件,就是去江宁见一个人,那是江宁婆婆,是他们兄弟的干娘,作为一个母亲,她理应知道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