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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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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江驿最近颇不安分。
  朱痕染迹把脑袋伸出被窝,看了看窗外正午高挂的太阳,又闭了眼继续睡,索性不打算起床做饭了。
  江湖尚未平静,没有心情做饭。
  正在想着美美睡个回笼觉时,街对面一阵喧闹,隔着好几层木门都能听到。朱痕皱皱眉,心想着还是趁早遣散了这条破街,回老家落日烟隐居的好,不然住在这临江街上,被这群没法消停的众人闹死吵死是迟早的事。
  朱痕起身随意披上一件衣服,皱了眉,一脸冷淡地出了房门,门外等候已久的众人纷纷往两边靠去,朱痕走到正中间的座位坐下,一个手下递过来一杯茶。
  “今日这临江街是不是要反了?大清早闹得人睡不着,是不想在这街上继续做下去了?”朱痕漱漱口,语气甚为不满。
  递过茶来的那个人小声嘀咕:“老大,街上的别人家里都开始烧菜做午饭了,还说什么大清早……”
  话没说完,被朱痕一眼瞪了回去。朱痕整个人往躺椅里靠:“真假仙,去把在街上喧哗的那人揪出来,我临江一条街可不能失了秩序。”
  那个被叫做“真假仙”的人端着茶杯一脸哭丧:“老大啊,我叫秦假仙,跟你讲了十来次了你到底有没有听啊。”
  朱痕大手一挥:“管他真仙假仙,去去去,维持维持秩序啦。”
  等秦假仙扭紧眉毛叨叨唠唠地出门去了,朱痕才开始一一布置下了整天的任务,哪个人扫东街,哪个人管西街,哪个人组织勘察,哪个人去笑蓬莱管纪律。
  搞完这一切,秦假仙青着左眼回来了。
  朱痕看着秦假仙发青的左眼,惊得凑过去看了又看:“哎,这拳头打得挺好看的,你看这块青紫,多圆润啊,色泽多优雅啊。”
  秦假仙捂着左眼装哭:“老大喂!你现在不是应该关心关心你的下属的身体状况吗?打得挺好看的是哪样意思啊!”
  朱痕退开一步,直挺着脊椎拔高了姿态:“那,我明明让你去逮那扰乱临江街的人,逮住了吗?”
  一听朱痕提起那人,秦假仙就闭不上嘴了:“我跟你讲哦老大,扰乱一条街的是个黄衣服的少年人。听说是喝醉酒了非要调戏蝴蝶君、啊不是,是蝴蝶君假扮的凤飘飘,被凤飘飘追了两条街,沿路砸了一个酒馆三个衣料铺子一家面摊还踩了王大妈家老黄狗的尾巴。
  那个人太狡猾了,见我英勇地前去逮他,竟然把我在临安街绕来绕去,还顺路去笑蓬莱喝了一壶好酒,害得我替他付清了酒费。
  结果,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扯住他黑头发,以为就抓住了!没想到啊人心不古,那头茂密柔顺手感不赖的的黑发,居然是一顶假发!那人是个白头发,不过,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样貌,他就一回头给了我一拳,差点没打瞎我啊……
  老大,我要求医药费损失费心灵慰藉费。”
  朱痕一听秦假仙伸手要钱,咳咳一两声,很正直地转移了话题:“哎!竟然敢打我的人,简直不能忍嘛。真假仙,你来给我认真地说说那个人的形貌,我亲自上手抓回来,顺便给你打回来安慰你受伤的心灵。”说完不等秦假仙反应,就直冲出去了。
  走出临江正街,朱痕碰见今日当值的谈无欲和公孙月,点点头算是招呼过了。看着谈无欲皱紧的双眉,朱痕突然就想着,一定要赶在素还真的私塾下课前喝口酒,不然蜂拥而出的学生一定会挤满临江街所有的小餐馆小吃店小酒楼。
  提起这个素还真,朱痕的没由来地头疼,本来吧,得尽人心的素还真接手这临江街多好啊,偏偏他死活不接手,上一届老大随手就把临江驿扔给了一旁打瞌睡的朱痕。
  以至于朱痕老是以各种理由各色借口去找谈无欲的茬。谈无欲就这么躺枪了。
  这事传到素还真耳里,素还真缓缓摘下黑框眼镜,笑得温文尔雅:“哦?朱痕兄这是增进无欲工作,无妨,吾亦可辅助朱痕兄的工作。”
  第二天,朱痕管辖范围的临江街就多了一对夫妻。英俊帅气的公孙公子和高挑美丽的蝴蝶姑娘。
  起初朱痕还对二位男才女貌的夫妻挺照顾,为了体现自己对居民的关照,大夏天的愣是要拉着公孙月公孙公子一起冲个冷水澡。
  刚扒了公孙公子的外套,还没来得及寒暄一句,就莫名其妙地被公孙月按在澡盆里暴打一顿。
  还没来得及爬出澡盆,又被匆匆赶来的蝴蝶君按进去再次暴打一顿。
  等朱痕终于看清楚谁是公子谁是姑娘后,只想把素还真那只老狐狸揪出来暴打一顿。
  理所当然地,公孙月成了谈无欲的好友。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朱痕看见公孙月就绕道走。素还真说,这样多好多和谐,朱痕就不敢再去找无欲的茬子了。
  朱痕听说后,回家一脚踩烂了那个无辜的澡盆。
  朱痕恨恨地把临江街的居民们统统骂了一遭,挠挠耳朵沿着河边的柳树荫走,嘴里叼着半根柳条丫子,心想着这条街的人是真的不能再这样惯着了,再惯着是要翻天了。
  正打算找个酒馆喝两盅,消遣消遣心中抑郁,突然,一个空酒壶从天而降,要不是他闪得快,怕是脑袋就要被砸出个洞来。皱着眉正想一巴掌扇死树上的醉汉,一看,很面生,黄衣服,白头发,醉醺醺。
  嘿,朱痕眉目一扬,嘴里的柳条丫子被吃下去半条,这就是正道有路你不走,临江无门你闯进来!
  一个飞身上了树梢,朱痕正想一脚把卧在树杈上的醉汉踢下去,那醉汉正正翻过身来,半睁着眼看了看朱痕,把手里的酒壶一倾,一壶酒尽数洒在了那人自己的身上,脖颈处的肌肤瞬间泛着微微的酒光,像极了这初春时节水波纹微微荡漾的湖面。
  明晃晃地,反射着初春的阳光。
  而那人眼底晕晕当当,铺天盖地的,全是晒在阳光下的酒意。
  嘴里叼的柳条落了下去,朱痕踢出去的脚凝固在了半空。
  朱痕下意识捂住了双眼。
  不知道为什么,朱痕守在那人身旁,足足看够了一整个晚上。
  次日,那人快正午时才醒来,似乎没反应过来他自己身处何方。
  朱痕看着那人表情错愕地直起身来,看了朱痕一眼,直挺挺倒下去,接着死命地闭紧了眼。朱痕看着那张装睡的脸,想,就假装是因为鹅绒的毯温暖而柔软,躺着甚是舒服,那人醒了也没什么动作也合该。
  他乐于睡,朱痕乐于看他睡。
  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那人在床被里躺了半晌,一会儿睁开眼看了看,应该是突然看开了什么,悠悠坐起身来,这才看见把脑袋转向在躺椅上坐着直盯着他看的朱痕。
  朱痕看着那人不疾不徐整理压得有些发皱的衣衫,也不急着开口。反正人在眼前,留不住,也溜不走。
  那人掀开被子的手划出一个圆满的弧度,站起身就直勾勾地对朱痕笑:“少年人,早上好呀。”说完才伸出手拢了拢大开的领口。
  朱痕看着他的笑脸,不打算陪他寒暄:“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着朱痕,伸出右手,嘴角的温度刚刚好:“哎呀呀,初次见面……嗯,你叫我认萍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