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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梅上几时雪化?陌上几时花发? ...

  •   梅上几时雪化?陌上几时花发?对岸一连串的雪中梅,仿如无意与群芳争艳,都在最后这几天肆意绚烂,其时恰巧一阵风过,满树梅花绝情的凋落,丝毫不眷念这个世界。

      博山碧烟横,两只画舫并排游着,一只精致画舫稍快,跟在后头的画舫不紧不慢,眼一定,站在前边向后头画舫回眸的不正正是连环!我拉着师傅,想再靠近些,师傅只在我面前一拂袖,瞬间五官清明,隐约间连花落之音也丝丝扣住心弦。耳边传来铮铮琴音,赫然是一曲凤求凰!再看看连环,迎风而立,纤弱风姿更如画,只是眼里藏也藏不住的欣赏之情才让人觉得此人不是画中人,而是活色生香的妙人。

      抚琴之人一收势,余音袅袅。暗暗一惊,抚琴之人怕是让连环一见完面就叫拾翠备好牌位的人吧。我一晃神,只觉神思恍然,直到师傅用力捏了捏我的手才醒觉,他也不回头,肃言道:“灵台三分清明,莫沉沦。”

      画舫上一少年长身玉立,已然与连环交谈起来了,我一急,拖了师傅往下窜。刚停身,就听那少年微一躬身,用他低沉的嗓音不卑不亢的道:“不祥人,姓解。”念及解字时,格外低沉,简直低沉到要触及土地上的灰尘那般。眸中的那般墨色直逼连环,浸染了岸边的梅花傲色,又添了铺陈于湖水上的星光点点,漠然,狂傲简直要在他的眼边开出一朵花来。

      有趣,刚才的凤求凰不知是出自谁的手笔,现在让你求到了,你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想到以前在井中时偷跑到青楼光明正大的听到那些女子私下闲聊,其中一个一身月牙白的衣裙,模样端庄不可侵犯,聊到动情处竟大坏形象一口唾沫“呸”出来,惹得众姊妹笑到枝花乱颤,她还恶狠狠的道:“男人,得不到就越想得到,整个一副贱狗发情的模样!”

      世上的男人就是这样贱骨头的吗?我一恼,师傅的手就被我当成出气筒,使劲的搓揉按扁,闹得师傅小心翼翼地抓住我双手,摆出女人心海底针的神态,衬着这次师傅稚气未脱的小正太模样,难得的菱嘴,仿如琉璃雕琢成的双眸,细浓弯眉此刻委屈的皱着,别提多可怜了。我转怒为怜,挣脱开双手在师傅脸上揩油,他无奈,但也只好从我了。

      “不祥人?何解?”连环不解地摇了摇头,那位解公子只是笑笑,并未搭腔,他不信她。

      “夜深了,小姐请回吧。”说罢,转身入画舫,再不露面。

      而连环只是愣愣的看着远去的画舫,拾翠催了好久好久,她就如一尊望夫石,任风凛冽,她自岿然不动。

      男人是贱骨头,女人何尝不是?这个解公子即使和连环相隔一水距离,俨然已让连环着迷,纵然隐隐觉得来者不善,连环的心却不再是她自己的了,这些天,没少见连环仗着爹娘宠爱温言拒绝前来求亲的人。连环的爹是乾坤山庄的庄主,除了忙于山庄事物,是个顾家护短顶顶好的七尺男儿,对连环的宠爱适可而止,并未溺爱,可见不是个糊涂的主。

      过了好几日,连环的师兄在历练时顺道拜访乾坤山庄,又是一个洒脱之人,我未见其人,先闻其在连环的闺房里仰天大笑的声音,敢情丫的是个不拘小节的主啊,深得我心。趁着不久前出古井师傅调息我吃饭休息的当口,就问师傅,为何连环会有个师兄?溯源只说,她小时候身体不好,小病不断,庄主一咬牙把连环送到自家夫人的娘家——染竹馆,让她跟师傅,就是连环美人娘的师兄,学习强身健体之道。

      小小的连环虽性格喜静,不喜舞刀弄枪,可仍深得她师傅的喜爱,乖巧,又是故人之女,更大部分原因还亏得她的性子。调息打坐,吐纳运气,她稍经点拨便晓得其中奥妙,即便是她师傅,在她这个年纪的内力也不及她,如今护她不受小病侵袭已经不在话下,单论内力甚至能在武林排得上位。师傅门下,除了这个师兄,也没有人胜过她了。可惜,仅限内力,若真的动手了,十个她的内力也不够抵消内伤的,她真的连一招花拳绣腿也没学会。

      可这也够了,她爹娘也没期望她能成为绝世高手,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反正乾坤山庄的隐卫多的是。

      “师妹,这回怎么就轻易动了心?一见钟情?哈,我最不信的就是这个。”那个师兄自顾自的斟着酒,眉目朗朗,此刻有些黯淡。我回望师傅,恶搞一把抓住师傅的髯须,这次是个仙颜鹤发的臭道士,明知道我最讨厌有胡子的男人了,还敢扮成这样,看不把它扯了!

      “溯源,我跟你打赌,这个师兄一定爱吃窝边草。”我瞄瞄连环这棵可口的窝边草。

      “除了局中人懵懂,旁人也可窥得一二的事就不必赌了。”师傅不屑,可激将法没用阿,正一愁莫展之际,师傅起了另一个提议“不如赌这个师兄最终能否吃到窝边草?”

      我转念一想,拾翠那丫头都叫姑爷了,还有变不成?虽然心里暗暗希望是这个师兄报的美人归,可事实胜于雄辩阿,就争先赌了不能,师傅自然没得选了。“你输了就要答应以后不能有胡子的装扮。”狠狠地看着那一把长髯,恨不能一刀绞了。

      “你输了便要马上送瑶瑟回家。”我一听了打心里不喜欢,可没办法,总不能长时间霸着瑶瑟,已经将近一年了,它的家人应该很担心,这也是情理之中的要求,看来以后不能太宠它了,到时分离更舍不得。

      见我首肯,他才转过身去,满意的笑了,笑得益发深不可测。

      “师兄,我怕是不能遵守二十之约了。”后来我才发觉,这个连环还真是料事如神,譬如预料到日后会死于自己丈夫之手,寿命又真的永远不到二十。

      “你只见了他一面,能再见与否都未可知,这个,言之尚早吧。”看着那个师兄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脑海里立刻出现这个师兄找解公子单挑的场面。

      “一面,足矣。”连环仿佛又沉醉在那晚初遇,眼里充满怀念。

      “如果不再见,也好,人生若只如初见,便可不相恋相知相思。”连环说着,踱步走入帘内竟卧在贵妃塌上,不再言语。

      桌边的男子只是微微苦笑,一饮而尽杯中物,随手一放,翻身离去。太阳西斜,我分明见到那只白玉杯,裂痕四显,拾翠刚一碰,便化了灰,一如人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梅上几时雪化?陌上几时花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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