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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男配VS渣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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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强拉我出井,我还在苦恼。这段时间,瑶瑟那只破鸟越大就越不安分,好像一下子不懂得控制力度了,似是要挣脱开什么,常常转眼就毁了一片竹林,我就好奇了,就它这样的小身板是怎么做到的?可每回摆起晚娘嘴脸时都舍不得真教训它,滴溜溜的眼珠子蒙上一层水雾,像通了灵性在和我求饶,一旦装可怜计谋得逞,就亲热的跳到我肩膀,偏首在我耳边蹭来蹭去。
一次和我同台吃饭玩闹,为了啄到我碗中餐竟失手,哦,是失翅把不备的我扇翻在地,那时师傅不在身边,璇玑也来不及护我,这么狼狈的场面想来还是第一次遇到,我刚想对乱叫着的瑶瑟咧嘴笑笑,喉咙就一甜居然光荣吐血,瑶瑟也不叫了,直朝我飞来,我看得不大真切,私下以为一只鸟是不可能有后悔懊恼的神情的,却见瑶瑟乖巧的用脑袋拱拱我脸,低垂着头,比当初掀翻了我最爱的那片竹林时认错的样子还要诚恳。
这时师傅寻声而来,眼瞧着瑶瑟一幅懊恼得恨不能替我痛的样子,就明白了一二。我只瞧了一眼就在师傅凌厉的目光下缩回,只来得及弱弱的对瑶瑟说一句:“不碍事,给我留菜就好。”瑶瑟还想跟在我身后,被璇玑拦住了,转过了廊榭,师傅的身躯就遮了我的视线。只听得瑶瑟哀哀的叫了一声,再没声响。回房后,师傅帮我疗伤时一直板着脸,眼眸快要结成冰。我吓得端坐着身子,这下玩出火来了,师傅从不轻易发火,对我又向来宽容,上一次的板脸都忘了是几岁看见的。
“你若还想下古井,我就不要再见到瑶瑟。”我不干了,还有赌约呢,更何况瑶瑟也不是故意的。一肚子话没说出来,意识却开始迷迷糊糊的,恍惚中抗议:“别赶瑶瑟走,再等等。”
已经迷糊的我当然不知道,后半夜上演的大戏才叫人啧啧称奇。地上染了血的衣裙不知怎么就得罪了扑腾而进的瑶瑟,原来可爱的眼珠子此刻凌凌裹了抹深寒,几下疾抓,衣裙竟四分五裂。只见瑶瑟周身火光窜起,一只凤凰浴火而立,沉香如屑,镜鉴幻出一位身着红衣的公子,再加上原本就坐在床上的清冷之人,二人一兽成三国对立之势。
镜鉴最先打破僵局,疾步凑上床边,望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身影,金瞳双眸不掩忧色,也不顾身边还有一位自己向来抱有戒心的人,撇撇嘴就对凤凰冷言道:“哼,落毛的凤凰果然不如鸡。”
只见凤凰高踞床檐,临风顾盼,只是视线转及床上时才有了那么一点暖意。翘着尖尖的长喙,身躯减一分太瘦,增一分则太肥,该是怎样的秾纤合度,曳着长长的尾巴就像披了一抹流光溢彩的明黄,隐隐把皇家御用之色也比了下去。似乎听懂了镜鉴之语,凤凰有意瞥了眼镜鉴脚踝处的银链,暗示彼此彼此。
终于,师傅大人发话了:“凤七,速归,再留在这儿,是忍心要她陪你一起度天劫吗?”眼色淡淡,话中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语气。
不错,床檐上骄傲得不可一世的正是快要修仙成功的凤凰君——凤七,家族中的幺子,也是澹然丫头当日瞎蒙捡回来的瑶瑟,彼时它修炼过急走火入魔,又跌入深潭中,自己随性找的地儿,家人不知。本以为小命就要这么交待了,不料被人救起就一直在澹然身边,打打闹闹中不时修炼。说起来还真不符合它以前急于修炼成仙的心态,现在它的主业竟成了和澹然打闹,副业才是修炼,无奈时间不等人,它再怎么磨蹭也到了度天劫这关了。近段时间,妖力忽然大增,一时收势不住也是有的,可伤了澹然它自己也千不愿万不愿。
只是看她吃得香的样子就想上去抢,一向胃口挑剔的它非竹实不可,饮用也要沧华山顶的泉水,连盛器都要挑上等碧玉,爹娘才知道为什么它的胃口会变吧?
家族中大概感应到它妖力不稳,发动人手四处寻找,希望在度天劫时助它一臂之力。理智明白要回去是一回事,而离开澹然又是另一回事,照她的性子,等它度完天劫早就把它这只落水鸟抛掷脑后了。不意前段时间,她的木梳被自己不小心折断了,对澹然来说,那是把年代颇久远的梳子,打小澹然有了头发它就开始陪伴她了,但可怜巴巴的望着澹然时,无奈的听了一大堆胡话:“会计学里,First In First Out(先进先出),或 Last In First Out(后进先出)什么的。”运用强大的理解力,总结下来大概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它仰着头凝着澹然,忽然间很想啄碎那张若无其事的脸。可自己终究是尚未修出仙身,所以就拖到现在。
如今伤了她,那个人又怎么会再容得下自己?与生俱来的傲气此刻消磨得一干二净。
“凤七,你在她心中的形象自始至终都是宠物,难道都不想改变吗?”镜鉴抱手侧立,一针见血。说罢,难得的和师傅大人保持默契,都离开了澹然的闺房。
夜已深,人欲静而心不宁,思绪如蛛网一线纬一线经交叉来回,细细密密里将光阴中的琐事一一缠着绕进去。当旧事盘剥开来,大概扒光它的毛也不会做这个决定,因为这个决定,它过上了与想象中千差万别的命途。凤九日后问过它,你想找回什么?它自己也没有绝对答案,就像佛家的言论,深浅相合,为悟至上。昂首一鸣,凤舞九霄,不愧是百鸟之王,腾着祥云,伴着灿烂耀眼的祥光,愣是把漆黑的夜照得亮如白昼,渐行渐远。
等我醒来,伤已大好,千寻百觅后得出的结论是,瑶瑟羞愤得找地缝儿钻了,不见鸟影。我扬扬从璇玑那儿抢过来金灿灿的鸟毛,然后双手抱胸,笑嘻嘻:“溯源,要么帮我掘地三尺找回瑶瑟,要么别再限我自由,带我入古井。师傅听过我给的两个选择后,毅然选了后者。
师兄的名字叫杜影,按我的意思该叫任我行才对,连他师妹的闺房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过我就欣赏他不受世俗教条所限,别人的眼光他是真的不在意,如今风姿飒爽的立于画舫船头,脚底可依仗的不过是一块窄窄的木板,他倒有本事凌驾于上,稳稳当当,也的确有狂傲不顾世人眼光的资本。
我找了一块好地儿,拉着师傅就翘腿看起好戏来。很快,解公子抱着琴就走了出来。眉入鬓,颜如冠玉,一袭白锦,袍修青线,他的嘴角笑意冷淡。怀若竹虚临江水,气同兰静在春风,我看着端坐于琴前的解公子,只叹这世上除了他谁能和这幅对联相称得上?
“你可有意于连环?”杜影板着英俊淡漠的一张脸,手中那把闪着泠泠寒光的长剑也有些骇人,我扭头望望那把古琴,千古绕梁之音也不过如斯,可自古红颜多薄命,越美的东西下场都越不大好。
“有意无意,都要娶。”说完,亮出一块玉,我瞧着不过是一块上等的玉佩而已,孰知杜影脸色大变,摇着头,如坠梦幻,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跌跌撞撞就施了轻功走了,那背影,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那解公子也不回去了,索性就这样对着清风湖水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琴弦,琴声随风悠扬此起彼伏煞是好听,眉目深深让人看不真切。
却原来那玉佩本属乾坤山庄庄主夫人所有,杜影小时曾把玩过,所以记得。庄主有位结拜兄弟,也是当时赫赫有名的解城主,庄主夫人的闺中好友就是他的夫人,恰逢二位夫人同时传了怀孕的喜讯给对方,为了亲上加亲便订了门娃娃亲,当时庄主夫人就赠上一块祖传玉佩,城主夫人则回以自己从小带到大的东海明珠。
天有不测之风云,就在两位夫人即将临盆之时,一城倾颓,生灵涂炭,就连城主刚出生之子也未能幸免。待乾坤庄主带着援力赶到时,只得对一座烧得面目全非的故人之城空叹苍天无眼,竟连友人尸骨残骸也寻不完整。
坊间有两种版本的传言,或是乾坤庄主想坐大,借了友人之势一跃而成可与朝廷分庭抗礼之人。因为乾坤庄主的确接纳了城主生前在各地布下的暗桩,一下风头无人能及。说来也奇怪,城主似是未卜先知,预先化整为零,当日所毁尚不及城中原来实力的十分之一,听闻这一举激得当时带兵践踏城池的头领一口血卡在喉咙,咬牙切齿道:“棋差一着!”但若城主真能未卜先知,又怎会在城中等死?
又或是龙椅上的那位容不得自己眼皮底下竟有人隐隐盖过自己势力,乘城中防守最弱时,与乾坤庄主合力将之攻克,斩草除根,之后更是给乾坤山庄冠以无上荣耀。
今日玉佩重现,又是染竹馆的祖师爷相传之物,难怪杜影会如此慌张。可仅凭一块玉佩就能认定眼前这位解公子就是已故解城主的一点血脉吗?难道当日城主真是料事如神找人顶包的?又为何直到今天才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