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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江湖是什么样?
      梅凌垄因这个疑问安分了不少日子。
      大郎寻来之时,花四正与三郎做那江湖见的允诺。
      顾七娘对花四似乎极为娇惯,见他脸色苍白,执手把住脉门道,“多清心。少思少动。”
      “那活着还有什么劲。”花四直言不讳。
      梅大客客气气送了二人离开,陈璞从门外旋入,“三郎。”
      “嗯?”
      “这花四郎不是什么好人。”
      “怎么这么说?”
      “他那柄刀。沉重有余,却霸道不足,大小过于秀气。且太过花哨。”
      “人家的刀你也眼馋。”梅凌垄笑道。
      陈璞仍旧平叙,“况且他双手细嫩,掌心无老茧,茧在指节不在掌心。刀鞘金光灿灿,无有久用磨损黯淡的模样。显然不是用刀之人。”
      “不是就不是。也不打紧。”
      “假托自己使刀让三郎相信,足见此人不尽不实。”
      “我又没信他。”梅凌垄道,“他拿着刀没错。那体格能拿去砍人我就不信。至于看我倒没仔细看,横竖大郎引进来的人,下手也不会在这里下手。既这样也无所谓了。”
      梅凌垄说完,见陈璞不说了,“你既然那么关心。先前怎么没有出来?”
      “你自己也知道。大郎带来的人,怎么可能这么伤了你。只是这人不知是正是邪,不可深交。”
      梅凌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怕是邪的多。不过有趣。”
      “邪的就少交往。大人不喜。”
      “大人喜欢过谁了。”梅凌垄哼道,“他不喜欢还能管着什么事了。”
      陈璞不便往下接续,见他若有所思,却似有三分欣喜。
      顾七娘虽然没有给他诊脉问药,他的色的确是好了不少,心中也就觉得花矜未必是什么恶人。就算是恶人也无所谓,于梅凌垄有利就够了。既作此思想,陈璞便只执剑又立于一旁,观其行动。
      梅凌垄提着面前嵌在一处的木指节拼凑起来,指腹指背细槽分别嵌入准备好的薄刃钢针。
      梅凌垄神情专注,屏息凝神,右手五指戴了鹿皮指套,想是也怕刃上毒物不小心割伤自己。
      薄刃嵌下,与指面恰巧相平,梅凌垄推了推,一一卡稳了,又将木指根根卯上了木掌,捏着活动一二,将掌背几处嵌了钢针铁盒的小暗格也推平了,这才套到腕上,布带束紧。
      虽只是一木制手掌,却也颇为精巧,但凡人本所有指节俱全,镂刻出榫头拼接,推之可动,乍看有四五分像真的。
      梅凌垄左看右看,更觉得意洋洋,抬腕举至陈璞面前,笑道,“六郎。我制得好不好看?”
      陈璞中肯道,“有五分像真的了。”
      “五分就够了。”梅凌垄笑道,“旁人不至于一下见着生怕。自己也够用。反正我也不去选美。”
      陈璞顺着他的话点头,见梅凌垄仍支着手左看又看,“以前没这么费时日。三两日就见你弄好了。”
      “六郎你这就太不长进了。上次是三日,上上次是两日,最初半日就定下了形。但那半日的,不过是块朽木,作个模样。慢慢改了才好看些。”梅凌垄低头拨着指尖一推,一支细箭便从中指飞出,直击陈璞面门,陈璞提剑退避,却见那箭虽小,击来却十分有力,竟“啪”的一声摇摇曳曳钉在了他的剑鞘上。
      陈璞看了看,但见这箭锋锐利,其上寒光闪闪,虽小却也是利器所在,正要拨下,梅凌垄道,“别碰。有毒!”说着忙戴了指套拈着安了回去,用药水拭了陈璞的剑鞘,“这些机括我前些日子才从鲁公的书里学来,还没来及试。看着还不错。”
      拈回了箭,梅凌垄又兴致勃勃的对着门板试了试,不觉有些欣喜,抚掌道,“比想的好多了。这下这手总算有些用处了。”
      梅凌垄一喜,眉开眼笑,似喜悦至极,不由自主仰面躺下道,“六郎,这回我很高兴了。这掌上的机括,现在还太简单,我先试着。假以时日再做更改,总会越来越便当。我也算成了。”他思索片刻,“花四说的没错,法子是人想出来的。说不定有朝一日,我这手能制得比寻常人还厉害。那时候说不定会有人自己断掌来求我替他们安个假的。你说是不是?”
      梅凌垄越说兴致越高,陈璞却不知怎样再应答下去。
      陈璞与梅凌垄相交日久,三郎虽面上嬉笑不定实则心中十分好胜,武功一事尤为显著,虽不算牵肠挂肚,却实为耿耿于怀,竭尽所能,不肯弱于旁人。便是陈璞教他轻功法门,明知自己不可能练成,也还是前前后后折腾了数月,琢磨了些自己能用的招数用熟了这才死心。
      不多时,陈璞果然见梅凌垄自言自语收了点笑,“来不来找我制是次要的。我才不巴望着人来。自己用起来便当就重要。说到底我本来就技不如人,又不能使刀剑。只能这么着。所以就最恨你们舞刀弄剑的。六郎,你要是哪天敢在我面前显摆。我铁定会翻脸。”
      陈璞笑道,“我除了剑也没会使唤的兵器。”
      “可以使。不许显摆。刀剑是用来杀人的。”梅凌垄脱口而出,随即又自己加续道,“还有防身。”
      应三郎所求。
      陈璞剑招极为凝炼,只应敌而做攻守,伺机直击要害,实力悬殊之时几可称一招毙命。
      梅凌垄说着听不见笑了,翻身坐起来道,“六郎。往后遇事你要记着保命要紧。切莫心软。心软容易被人要挟。要是有人以我为要挟,胁迫你就范。你脱身,你我尚还有一线生路。你从了,你我都无处可逃。况且你也不必为我犯险。二郎当时……”
      梅凌垄险有能严肃说出来的话,单就这句已对陈璞叮嘱了多次,每每提到二郎却又语焉不详。
      梅二的事,在府上也几乎都被回避。是以这么多年陈璞也只得模糊印象,二郎是因为救梅凌垄去的。
      也不知道梅凌垄这次着了什么魔,抚掌道,“我那时被人掳去,当是必死无疑。过了几日。二郎先找来了,独自一人潜进去把我救了出来。可惜逃跑时惊动了守卫。”
      回忆时梅凌垄似乎带了些怅然,“二郎把我藏起来自己出去了,后来就没见着他。我都不知他怎么死的。”
      三郎被找到的时候,藏在一个大树洞里,身上覆着梅二郎的大氅,大氅上盖着落叶,藏得极为隐蔽,其下三郎奄奄一息,若不是府中猎犬嗅到血腥定然会死在树洞之中。
      二郎被找到的时候,悬在旗杆之上,放下才知是皮中填了草,骨骸遍寻不得,之后只得做了个衣冠冢。对于二郎的死因也全族闭口不提。
      二郎的死,三郎至今耿耿于怀,却怎样诳骗都无人告知当时真相。
      陈璞挺剑削至他的面门,梅凌垄仰面避开,挥掌迎击,点杖旋于一侧道,“六郎。我最怨不是那人害我一生。而是想,二郎要是不去找我,他就不会死,说不定我也未必会死。他去找我了,我没死,他却死了。真是得不偿失。”
      好端端的梅凌垄眉眼垂了,不多时又抬了起来,目光似乎冷了,“反正那人大概本来也不想杀我,只是想让我生不如死。”
      “那人?”
      “那人。”梅凌垄又恢复了一贯笑意,“你看我出事后。梅家除了少了二郎,还少了谁?”
      “不记得。你太高估我的记性了。”
      梅凌垄也不准备继续卖关子,“尹秋娘。大郎的母亲。据说是死了。谁知道。她的脚很特别,鞋比寻常女子要宽一寸。我被他们囚着的时候见过一个黑衣人穿。”
      “三郎。你今天话多了。”
      “你不是一直好奇么?还嫌弃我卖关子。”梅凌垄笑道。
      “这不好笑。”
      “是不好笑。好笑我早告诉你了。”梅凌垄拄着杖立到了一旁,和声道,“我是觉得这些事早晚都有一天你会知道,现在也差不多。至少你不会乱说。六郎。尹秋娘的事毕竟是我的臆测,我没见到脸就不该乱说。大郎不是坏人,但我同样得疏远些,他不知道这些事。我怕见他见多了就压制不住说出来。发生了,就算都说出来也于事无补。捕风捉影的事不用做,免得还伤了家中和气。”
      陈璞想了想,闭了门执剑疾挑他的拐杖,梅凌垄一时不查,拐杖脱手飞出,翻身向后,倚门立住,笑道,“六郎你越来越不听话了。”
      “是你求的。使剑不可令花哨。”
      “你!”梅凌垄话音刚落,噗噗噗一排钢针钉入陈璞脚背,陈璞只觉脚背一麻,似虫蚁直钻入膝,双腿顿时酥软无力,似一双小腿不复存在,竟无半分知觉,不由膝盖一松,跪在地上。
      梅凌垄扶着门框捡回拐杖,拍了拍身上浮土道,“让你也尝尝做瘸子的滋味。花四说这药十二个时辰。也就是明天这时候就好了。不用怕。唬人的。就仗着会舞两下剑,了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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