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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话 对镜成影不承思,对人成影欣由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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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时,她的脑海中是一片寂静的虚无,眼前有点模糊,并不能完全看清,只能依稀辨别出有很多个身影,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清漪便又昏了过去。
“太医,这是怎么回事,方才小女明明已经醒来,为何又睡了过去?”
“大人别急,小姐这是失血过多且引发小时候的旧疾,一时方不能清醒,待休息片刻,自然会醒来,我这就去开几幅补血静神的药,等小姐醒了让她服下便是。”
“好,管家,吩咐人跟太医去拿药。”
“是,老爷,太医您跟我来。”
沈家,乃当今户部尚书沈烨之家,其有一子一女,长子名沈言蹊,女儿名沈清漪,传言其与其夫人恩爱非常,膝下两个子女也是才貌双全,岂料府中小姐与人打架,头不小心撞在了墙上,昏睡过去,急的整个沈府上下方寸大乱。
不消片刻,沈清漪便醒了,沈夫人握着女儿的手问她感觉怎么样,脑中有点恍惚,不过看到爹娘担心的脸,便笑着说没事,就是乏得很,大家都是松了一口气。
几天过去,清漪渐渐清醒了过来,骨子里的顽劣性质开始一点一点再次显露。
推门看着吃玫瑰糕不亦乐乎的小姐,倩儿像是看到了鬼一样,“小姐,你以前,不是最讨厌玫瑰的么?”
“是么,这糕点这么好吃,我怎么会讨厌,你别开玩笑了。”
小姐生了场病,连胃口什么的都发生了变化呢,倩儿有点迷糊了。
一晃眼过去了一个月,紫檀圆桌上放着一只湖蓝色小瓷碗,里面的药黑的像沈言蹊看见某人晚回家的脸,旁边的倩儿看着沈清漪,战战兢兢道:“小姐…这是第三次你吩咐我偷着把药倒掉了…少爷说再有一次…你…”
“我什么?”
“你就别想再从外院临街的后门把家丁打晕溜出去扮男装上云鼎阁吃煎包了……”
沈言蹊真是天下管的最多的兄长,清漪恨恨埋怨了一番,看了看黑黑的药,横下了心,端起小瓷碗一口全灌了下去,然后抓了桌子上的芍药蜜酿使劲灌了一大口。
“倩儿,替我更衣。”
“小姐今天想穿哪件呀,是紫襟云锦叠裙还是青底银纹罩裙?”
“男装,越简单越好,上次要不是衣服太繁琐,我一定把那个调戏悠悠的流氓打的噼里啪啦。对了对了,给我抓把金叶子,我上次喝酒换了衣服就没带钱…”
“是,小姐”。
“还有啊还有今天你不用陪我去了。”
“可是……”
丫鬟显然是怕哥哥或者爹娘怪罪下来,刚要再继续往下说,清漪便拿起一颗蜜饯堵住她的口。
“放心放心,你就去我表姐府上,说我病没好,让她明天来看我”。
换好男装,沈清漪去了马厩。本来想骑沈言蹊的墨雨,这马全身乌黑,只有额头有个白色雨滴的印记,速度不敢说天下无双但也是世间少有。清漪刚要伸手解缰绳,转念一想,全京城恐怕没人不认识这匹墨雨了,还是算了。从马厩迁出另一匹骏马,侧身上马出了门。
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当属云鼎楼所处的瀾轩街,这云鼎楼有四层,第一层是打尖儿随意,第二层是只有达官贵人,第三层么,天子脚下,自然是有比达官贵人更厉害的存在的,至于这第四层,还没人知道是做什么的。不过,云鼎楼的厨子是一顶一的好,哪怕你只是寻常吃个饭,照样能让你觉出来不一样的派。
除此之外,云鼎楼的【醉里】也是少有的好酒,不过不是何时都有罢了。
沈清漪兴冲冲的到了店里,店小二早认得这位爷,殷勤道:“申公子,还是老规矩?”
“对,还有,之前唱小曲的那个悠悠…”
“在的,在的。”
落座不一会儿,冷盘摆了上来,只一道碧笋笋丝浇了滚滚的麻椒天椒汤头,并一碟花生米,最主要的还是【醉里】啊。
“爷…今天我们的醉里被一位姑娘买走了,醉里今天就剩最后一瓶,您看…”
沈清漪也不愿意为难一个小二,把悠悠打发走,问道“那位姑娘坐在哪里?长什么样子?”
小二过来神秘兮兮的道:“公子你看,就是那个穿红衣的姑娘。长得真是啧啧啧……”
沈清漪,哦不,申公子顺着手势望过去,有一个姑娘,一身黑色中长裙银丝宫條,外面着褐红短鹿皮衣,底下的鞋子是大红颜色,芙蓉图案,鹿皮短衣微微翘着,看起来腰后是别了条鞭子。哎呦,会武。姑娘也迎着看了过来,申公子怔了一下,这姑娘的眼睛乌溜溜的,好像盛季的酒葡萄,真是醉人啊。
申公子勾了勾手指:“姑娘,这醉里你一个人肯定喝不完,不如在下付双倍钱,和姑娘一同品尝如何?”
红衣少女笑了一笑,道:“我可不敢要你的钱,这样吧,你打赢了我,这酒我送你,怎么样。”
周围的客人听了这话都抬起头,看着这俊俏的小哥如何回答。沈清漪笑了笑,本来打架是无所谓,不过和一个姑娘动武的确不值得,况且闹大了难免招来城吏,上次被沈言蹊警告过,这次得小心点。醉里虽是好酒,不过比这更好喝的不是没有,求求表姐就是了。
想到这里,清漪笑回道:“不必了,小生从不和姑娘动…”
话未说完,一条软鞭直直的冲向沈清漪的腰间,一勾一卷便把沈清漪的腰带勾了下来。食客早就靠了边,却都没散,居然还有拍手叫好的。
沈清漪闪身一瞬把腰带卷进了左手,脚一点翻到了红衣女子身前,右手在红衣女子左肩上一点,女子顿时感到一股麻流在肩上至左手,半臂不能动,右手一发狠便把腰带抢了过来,甩进了旁边的觅庭湖。与此同时,沈清漪一把摘下了女子头上的琥珀簪,女子的头发蓦地散开来,周围的看客都吃了一惊。两人也算互有输赢,沈清漪退后一步,道:“得罪姑娘了”转身欲走,却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喂,酒还没喝,我和你一道走。
两人都骑着马,走走停停,总算是找到了一块安静地方,坐在巷子边,红衣女子道“小女子唐亦欢”。唐亦欢?隐约听父母提起过,乃边远抚霆将军之女,刚从北漠回来,怪不得打扮这么特别。“申淼。”唐亦欢从怀里掏出两个小小的玉石杯,倒好酒,递给了沈清漪。
两人皆是一饮而尽,谈天说地,不亦乐乎。数杯过后,天也快黑了,沈清漪抱手准备道别,“喂,我都说实话了,你为什么骗我?”唐亦欢靠在马上问。
沈清漪一愣…
“你是女的吧,我又不傻。”唐亦欢用手绕着软鞭,眸子亮亮的说道。
沈清漪笑笑准备离开:“下次见面我会告诉你的。”
“喂!等等。”唐亦欢解下自己的银丝宫條,系在了沈清漪身上,“没腰带怎么回家?”
“你呢?”
“我?”唐亦欢眨了眨眼,顺手把鞭子系在了腰上,正好环住裙子,“回家!”两人分道扬镳。
沈言蹊觉得今日自家妹妹十分安静,觉得古怪,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便径直推门走了进去,果然是空无一人,这不着调的妹妹肯定是又偷溜出去了,爹娘今晚就要回来,说是要谈一件很重要的事,得赶紧把她找回来。用手轻抚微蹙的眉头,喊来管家,吩咐几个人赶快去把小姐找回来,切勿声张,管家急忙下去办了。转过身打算回书房继续处理三爷吩咐下来的事,最近皇上的身体越发不好,怕是熬不过今年了,马上就是三爷最重要的时刻,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刚走了没两步,便听到有细微的走动声传来,习武多年,沈言蹊的听觉较常人要敏锐很多,他不动声色的继续走着。
“千万别有人,被沈言蹊抓到我就死定了,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沈言蹊悄悄绕到背后,看到自家妹妹穿着男装,身上明显有打斗的痕迹,腰带衣服不是配套,头发更是有点散乱,从背后看上去狼狈不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拍了拍她的肩膀,半弯着腰的清漪顿觉得一股冷气从背后冒出,嘴角拼命地扯出一个最明媚的微笑,然后转过身来,果然不出意外的 ,看到了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哥哥。
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色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的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眸子中间有着笑意,但是清漪却觉得整个人都冷了起来,她看着兄长笑着的嘴角,顿觉不妙,脚下一溜,就想跑。
沈言蹊似乎早是猜到了一样,伸手便拽住了她的胳膊往院子里拖,清漪挣脱不开,就想为自己开罪了。
“那个,大哥你听我解释,我今儿真的不是想偷跑出去,真的是倩儿不舒服了,我想替她买点好吃的回来,大哥我没有一句假话真的你要相信我…”
清漪还想着怎么为自己开脱才会更方便以后偷跑出去,迎面走来端着玫瑰酥的倩儿,行了李,低着头刚要走,沈言蹊开口问道:“倩儿,你今儿身子是不舒服么,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
清漪拼命的朝倩儿使眼色,这丫头可千万别说错啊,不然我就死定了。
“啊,没有啊,奴婢并未有任何不适啊,少爷怎么这么问”
“恩,没事了,你下去吧。”
完了这下,以后肯定更不能出去了,清漪垂头丧气不再挣扎,沈言蹊看着自家妹妹低眉敛目的模样,本来还硬朗的心就软了一点,算了,下来再收拾她也不晚。
“还不赶快回屋去换身衣服,沈府大小姐这个样子传出去京城还不得笑死,爹娘马上就要回来了,把自己收拾干净来书房找我,今晚过后再跟你算账。”
“沈清漪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么简单放过自己的兄长,连忙一溜烟跑了,边跑边喊“哥哥你今天真帅”,把沈言蹊逗得嘴角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舒服的沐浴之后,沈清漪穿好倩儿给准备的衣服,一件十分简单地素白色的内衬,深棕色的丝线绣出枝干,桃红粉红色的丝线交替形成一朵朵怒放梅花,从腰际一直延伸到裙摆。玄紫色宽腰带勒紧细腰,外披一件轻薄的浅紫色敞口纱衣,清雅而不失气质。头发取了部分挽了个简单的青云髻,其余的用丝带绑了放到一侧。满意的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清漪转身准备去书房。
刚走过荷花池,便碰到了从书房出来的沈言蹊,两者一同去了大堂给刚回来的父母问安,见到半月未见的娘亲,清漪小跑着就扑了上去,沈夫人看着牵挂半月的女儿,不由得问这问那。
“好了好了,都坐下,为父有事情要跟你们谈谈,管家,去准备点小姐夫人的糕点来。”
清漪也不坐,站在娘亲的背后,轻轻地给她捏肩,听着爹和大哥说话。
“言蹊,我想你也听到消息,皇上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皇子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爹知道你跟三皇子关系好,但是我希望你现在先什么也不要管,静观其变,为父确实还没有想好哪个皇子承担大任的可能性大。”
“好的,儿子知道了。”沈言蹊道。
随后几人谈了些家常里短的事,就各自回房,沈言蹊趁周围没人,低声嘱咐身旁的探子去三皇子处通报一声,晚上约在郊外,便转头进了房间,心里想着,今晚怕是不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