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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儿时锣鼓花酿,今朝把酒言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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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沈府里今晚不能睡的人不止沈言蹊一个。
这一天的夜,连一丝云彩也没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温热的湿气,好似下雾一般,沈言蹊一身夜行衣,裤脚扎紧方便行动,走路迅速,望了望四下无人,轻轻一跃,翻出围墙,骑上墨雨,便向郊外赶去。
马不停蹄赶到郊外的宅子,将墨雨给了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人,沈言蹊边往屋子里走边解开身上的披风,忽地身后一阵掌风袭来,他侧身一躲快速横跨一步,把披风当剑直挥下去,被来人一手拿住,紧接着两人都不由得笑出声来。
“我说楚少爷,一个月不见,我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你吩咐的事,急匆匆赶来,不用这么对我吧。”
沈言蹊半夜来见的人正是三皇子楚维桢,听他这么一说,三皇子乐不可支,一圈打在他肩上,两人往屋内走去。
“二哥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这个月来,二皇子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也没有与其他大臣过多的来往,不过据我调查,他身旁的几个亲信都不在身旁,有好几个都是去了关外。”
“关外?”
“没错,除了你跟六皇子所在的西北以及萧将军所在的东边,剩下三个地方都去了二皇子的亲信,恐怕会实施某些卑劣的方法逼各个地方交出兵权。”
楚维桢皱了皱眉,没想到二哥行动这么快,得赶紧想个对策才好,还有六弟的事,想到这,他收起了方才的随意,转身看着倒茶的沈言蹊,两个人年龄相近,自小要好,且身高相当,沈言蹊看着突然慎重起来的对方,觉得是要开始商量正事了。
“言蹊,我这次去西北,是想把楚诩带回来帮我争权,你也知道,二哥四弟肯定是一起的,而我所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你和楚诩,而现在,如歌死了,楚诩这几日在府里浑浑噩噩,倘若再不从失去如歌的伤痛中走出来,恐怕我和他,都不会落得好的下场。”
沈言蹊叹了口气,儿女之事,说是简单,却难以割舍,何况楚诩与如歌情投意合深情早已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事。如歌死的消息传来的那天,正是清漪昏迷不醒的第二天,沈言蹊忙的头昏脑涨,听到探子报来的消息,手中的杯盏也掉在了地上,白毫银针气味散发出来,久久未能散去。
“言蹊,我有个想法,对我们的计划会有很大的帮助,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磨磨唧唧”沈言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想让楚诩跟清漪成亲。”
这下沈言蹊的白眼翻不出来了,他伸手摸了摸好友的头,也没有发热的症状啊,那就是吃坏东西或者进水了。“你昨晚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快点回府里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说着就要往外走。
楚维桢一把拉住他,“我是深思熟虑之后的。”
“维桢,她是我妹妹。”
“你先别急,听我说,凭我们的交情,清漪嫁给楚诩一定不会受委屈,而且我可以保证楚诩不会再娶他人,这样,你也不用整天想如何让你父亲支持我不是吗?”
沈言蹊严肃道,“首先,清漪的人生我不能替她做主,第二,你怎么敢确定楚诩一定会娶清漪,我爹娘那边肯定不会同意,这件事下来再谈,我必须要回去了。明早还要送清漪去表姐家。”
楚维桢随意问了句,“是新调上来的原苏浙巡抚沈炜之女?据说在江南是个有名的才女啊”沈言蹊道“是我叔父的女儿,清漪自小和她一起,后来慢慢大了,见面的机会少了。不多说了,我走了”
楚维桢目送着沈言蹊远去,
楚维桢目送着沈言蹊远去,此时还是寅时,沈府的大门自然是没开的,沈言蹊绕到后门,回到房内并未被人发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张笑意盎然的脸就这么映入了眼帘。
“老哥早上好啊,带着墨雨辛苦了一夜是不是很累了啊?”
半晌沈言蹊才开口,“三顿云鼎楼。”
“五顿,外加那本制毒秘籍。”
“你最近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书这么感兴趣了?”
“闲着也是闲着啊!”沈清漪理直气壮的回答道,“你就说你给不给吧,你要是不给,我就…”
“你就怎样,告诉爹?”沈言蹊轻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会怕?”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告诉爹呢,你毕竟是我亲哥哥啊,我顶多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英勇神武的少年将军有龙阳之好,半夜私会某皇…”
嘴立刻被捂住,沈言蹊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是日防夜防,防不过自家小妹,“书在书房左手边第二个暗格里,你快去收拾一下,辰时我们出发,不过你也是够奇怪的,一大早就要过去。”
“不赶一大早行吗,叔父刚进京,送礼的人简直排队排到城南那家胡饼店了,我要是晚去,倾代估计就得出去应付那些达官贵人家子弟了,我去换衣服了。”
没大没小的,那是你表姐,沈言蹊还没来得及开口,清漪就跑了。
那边另一个沈府,果然是热闹非凡,排队的人自然是多了去。沈清漪倒是直接迈向了大门,头也不回的对亲哥哥说“你自由啦!”边说边走进了沈府。
一旁早有丫鬟引着路,“这就是二小姐吧,二小姐可来了,我们小姐特意嘱咐好几遍,昨天您府上的倩儿来请小姐过去,我们小姐最近正装。。。不对,最近正病了,实在过不去,已经念叨您一整天了。”
这边的沈府比起自己家的少了一番威严,多了一丝江南的味道,进了内院又是另一番景致。中央是一片杏花林,两侧是潺潺水道,两旁的灯蜡做成了冰块形状,两侧未熏香却放了一些西域瓜果,果香悠绵而不腻人,让人深处内院也感觉神清气爽。
沈清漪踏入书房,看到自己的表姐身着一袭淡青衣裙,执玉杆狼毫笔不知写着什么,走过去替她研起墨来。
“来啦。”
“嗯。”
蝉声偶尔透过来,并不让人觉得烦,室内有一股竹叶青的淡淡酒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为了抓沈言蹊一夜没睡,居然也有点困了。
“听说前一阵出去打架被人打昏了啊。”沈倾代放下笔忽然说道。
“表姐,我们有快三年不见了,一见面你居然就接我伤疤!”沈清漪倒是一下祛了睡意,哭笑不得,墨也不研了,瘫坐在旁边的桃木椅上。“不过表姐,这些年你也是越来越漂亮了,果然啊果然,江南才女沈倾代,出了名的有才华身手好,就是不知道,人们是不是已经跃跃欲试开始提亲了啊。”
下一秒就感觉身上一凉,整个人全身都是麻的,“沈倾代,你点我穴?”“表妹,这几年功夫都没怎么见长啊”倾代又点了两点,将穴道解开。“练功偷懒了吧。”
沈清漪感觉舌头都是麻的,自己这个表姐,外表温柔文弱,实际上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啊,“我可不敢,只不过我又不是从出生就开始学,再说还是你教的我,当然不如你了。不过表姐,说真的,有没有提亲的啊。”
“没有。”
“早晚会有的”,清漪耸了耸肩。“
清漪,昨天我到城南那家面馆去吃面了。”
“我信上给你写的那家吗?”
“对,我吃面的时候,听到几个姑娘抱怨,这家的少爷娶了哪位京城官员家的大小姐,那家的公子为了歌姬一掷千金,最后也只能做个妾。其实那些人,看中的不见得真是我们,天下才女美人如过江之卿,单单是我们,不过是因为我们的家世背景,你我,可能都无法例外。而可笑的是,已经身处其中,没有人能避世自保远离这个漩涡,因为我们处在这样的世家,即便身为女子,亦应有担当。”
“表姐也不必这么担忧。清漪只相信天下万物,自有安排,况且表姐一向运气很好,对不对?”
倾代被逗得笑了起来,说道,“你这张嘴可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我只是想到了曾如歌”说到这里不由得收了笑,问道“你可知道她?”。
“听说过,六皇子楚维祤的红颜知己啊,不是说前一阵染病身亡了吗?”
沈倾代压低声音说,“我听说只是对外声称而已,实际上是因为太子之争牺牲了,邻出北漠的时候…..被二皇子的人抓住了,放在城楼上威胁六皇子,她自己为了保住六皇子,跳的城楼…”
“啊?居然是这样!”清漪忽然觉得心口一紧,不由得皱了眉头。
“怎么了?”倾代停下话语问道。
门外的树叶被风吹的簌簌的动着,清漪看着桌上的袅袅茶烟,回应道“没事,就是忽然感觉,原来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由不得你我。”
沈倾代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虽然六皇子那里没传出任何动静,恐怕这些天早已经天翻地覆了吧。当年谁不知道春逸园中佳人赏月,曾如歌一袭衣裙执剑跳舞震惊皇宫,更因后来制出一副天下无人能解的毒药独人殇,最后随着楚维祤去了西域,可惜英雄美人的传说,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尾。”
清漪递了一杯茶给倾代,说道“姐,换成你,你愿意做曾如歌吗?”
倾代抿了口茶说,“她在有些方面,的确值得人羡慕,我想我是愿意的。换做是你呢?”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为了一个人舍了一切,他却连护着我平安都做不到,我要嫁,就嫁棋逢对手,我护他,他亦护我。”
倾代反问“你的意思是怪楚维祤了?楚维祤在几个皇子中,绝对是不可小觑,他的剑法配上他那把湛卢剑,就连你哥沈言蹊也只能勉强打个平手。曾经为了救他皇兄一人对峙整个骁骑营,带兵更是没的说,他在西域的这五年,边界被他治理的战争少了一半…”
“可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却救不了自己心爱的人,那只能说明,他还是无能。”
倾代没想到一贯插科打诨的清漪这么决绝,心下不由一凛,只求清漪能真正遇见合心之人,否则依她的性子,也许就是另一出悲文。
清漪看倾代愣着,推了她一下,说道“表姐,我跟你说,看起来京城的形式是越来越紧张了,皇上把叔父召回京,还把唐将军召回来了,是不是怕这些皇子争权把京城闹个大乱啊。”
“你怎么知道唐将军回来了?”倾代边问,边唤来丫鬟上菜,桌上摆上了红烧鱼骨,玉笋蕨菜,罗汉酿虾仁、一碟核桃糕,二人准备用餐。
转眼都快到正午,外面烈日炎炎,外院好似还有宾客的喧闹声,其中不仅有送所谓的贺礼的,也不乏来打探消息站队的,区区一个巡抚府,都难以摘除这一切的纷乱,更不要说皇子,有兵权的重臣了。
“我昨天去云鼎楼喝酒,碰见他女儿唐亦欢了,她刚从西域回来,穿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也不可能只看衣服就断定吧”,倾代夹了一筷子虾仁。
沈清漪自然不会说刚开始打架腰带就被扯下来了,以及最后腰带被丢进河里这种丢人的事,只是简单的说了自己和唐亦欢为了争酒打了一架。
倾代则表示不符合沈清漪的性格“就算你穿了男装,那更不该打女人啊。”
沈清漪气不打一处来“她逼我出手的好吗,不然你以为我,哎呀反正解释不清了”
“所以你喝了酒和人家聊了那么长时间天,没告诉人家你是女子?别耽误了人家姑娘。”
“她特别聪明,看出来了,不过我倒是好奇,我扮男人那么久了,鳴艳楼的姑娘都没人出来我,怎么她认出来了?”清漪喝了一口酒。
倾代注视着清漪,半晌,道,“我知道了”
“?”
“你同她一起喝酒了吧。通常富贵人家或者讲究的书香门第,会教导女子在唇触酒杯时如何不让胭脂沾到杯口,细看就能看出与饮茶的区别,这些你早就学过,即便不梳红妆,习惯依然在,她还真是聪明细致。再能见到给我引荐一下?”
沈清漪笑道“好啊,想看你们两个会不会也有场比武啊”
两人你来我往的互相开着玩笑,天色也渐渐暗了,沈倾代本想留清漪吃饭,奈何清漪坚持要回家,只得暂且放了她,并约好过几日上街去。
此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