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冰粉芋圆

2、第 2 章

　　房间很干净，还熏了淡淡的香，不过除夕并不喜欢，拿了茶水将香炉熄灭后，挪到了窗台外面。
　　等到有人敲门，送菜过来的时候，原本该全部离去的侍女竟然留下了一个。
　　“你还不走？”除夕问。
　　“公子买下小女初音一响，小女要走去哪里呢？”
　　“你……”除夕定睛看了看，果然是刚才台上的那名少女，“可是，你未带琵琶。”
　　少女弯起眉眼，宝石一样的眼睛里似乎并不似方才那样澄澈：“公子以为，买下的是什么？”
　　除夕困惑了：“不过是听歌曲子，你若不愿意，我亦不会勉强。”
　　少女悠悠的坐到除夕身旁，一手搭在桌子上撑着侧头，一手一圈一圈的绞着自己的长发，然后认真却有些可笑的看着除夕，语气中有几分极淡极淡的惆怅：“公子非是赵国人，或许不知，赵国是一个不允许青楼存在的地方。可人只要想要，总会想到办法来应对，就如同今日，公子以为住进了一个客栈，买下了一个雅妓的初音，可事实上，这是一个妓院，一千两买下的，是小女初夜。”
　　“这样……”除夕思考了一小会儿，没有什么大反应，这倒是让少女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这个误打误撞而来的外地人是个木讷的呆小子，听到她这一番说辞，必定当场失色。
　　可过于淡然的表情，却挑了了少女心中的不甘：“公子是否想说，小女大可离去，银子自会照付。如标榜自己品行的人一般，一派君子作风，潇洒地挥金如土？”
　　“不是我的钱，用起来，也不心疼。”除夕随口答道。
　　少女不意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原本在心中的诘问也忘了大半，不由得哂笑两声，重新看向除夕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公子真是……淡然得很随便啊。”
　　除夕不以为意：“倒是曾有人说我，随便得很淡然。可比起那些真正看淡一切的人，我如何担得起这两个字？”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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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答！滴答！
　　窗外屋檐下的雨水落在窗台上的声音，一声一声，规律，又似愈见紧密。
　　“公子来佘州，是有何事么？”少女问，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很有意思。
　　“没来过，所以来了。”除夕答，低头给自己斟上一杯茶。酒楼的茶虽不如自己从前所饮，他却不是个挑嘴的人，好歹能下口，他也懒得自己动手。
　　曾经那个说他随便得很冰冷的人，便是经常泡茶给他喝的人。
　　那人就曾说，除夕这个人，说白了，就是——懒！
　　“佘州虽比不上绛州的繁华，不过倒也是个雅致的地方。公子入城之前，可看到城外十里木芙蓉？”
　　“曾见过十里桃花林，却不曾见过这个，可是有什么深意？”除夕浅浅的啄了一口，那片芙蓉初景，恰若眼前。
　　少女摇头，澄澈的眼睛里似乎有几分与年纪既不符合的倦怠和无奈：“或许，只有种下它的人才知道，其中用意何在。而我，便在找，那个种下十里木芙蓉的人。”
　　“那，你找不到了。”除夕随意地。
　　“公子何以如此肯定？”少女面露狐疑，
　　“芙蓉十里，在璃华国，代表永诀。”除夕淡淡的答道，“璃华处地之极南，又因土质之故，种不出木芙蓉，而璃华有一个爱情传说，少年心爱的姑娘很喜欢木芙蓉，少年便许诺，芙蓉十里以聘红妆，为此，少年出走他乡寻找种植之法，却再也没有回去过。”
　　“算不算新颖的传说。”少女垂眸，“不过，公子确实猜对了，那个人，便是璃华国之人。”
　　除夕没有再接话，而是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看了看已经渐小的夜雨。
　　夹着雨珠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几点几滴落到除夕手背上。
　　烛火被微风吹得轻轻颤抖，少女清澈的眼眸也越来越倦怠，与那张稚嫩的面孔，很不相称。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除夕依旧站在窗边，看着无尽黑夜里，隐隐约约的灯火人家。
　　夜，似乎更加凉了些。
　　除夕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附上来，转头一看，是少女拿来了一件披风。
　　除夕微微弯上唇角：“多谢。”
　　少女突然环抱着除夕的腰，将头歪在除夕的肩头，语气幽幽：“小女出不了这座楼，公子可愿襄助？”
　　“替你赎身么？”除夕问，既然少女说这里是妓院，那大概是这个意思了。
　　“无须公子破费，只要，公子将来时所见芙蓉尽数砍去，小女便是自由之身。”少女在除夕耳边吹了一口气，暖暖的，痒痒的。
　　可除夕却转过身将少女推开，诚实的看着少女：“费劲。”
　　少女讶然：“公子不愿襄助？”
　　“出钱可以，砍树不行。”除夕答。
　　被拒绝的少女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甜美的笑容：“公子是第六个拒绝小女的人，可拒绝的理由，却让小女有些不忍心了。”
　　“或许，第七个会答应。”除夕关好窗户走向内室，“我要休息了，你随意。”
　　少女一手撑着下颚，十分趣味的看着除夕的背影：“公子的好奇心，真的太淡了。以往，他们总会问小女，为何要他们砍树，而我告诉他们，他们是第几个的时候，他们也会问，难道他们不是小女第一个男人么？公子，你为何不问呢？”
　　除夕自顾理好床铺：“因为，我困了。”
　　说罢，解下外衫便躺下睡去了。
　　少女轻盈的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触到除夕的脸颊：“公子对小女如此放心，倒是让小女惭愧了，也罢，今夜，小女权当什么人也没见过，告辞。”
　　除夕懒得睁开眼睛，翻了个身，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表明他听到了少女的话。
　　少女起身走了两步，又转头看着除夕：“小女姓莫名如，尚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除夕……”除夕极小声地回答，莫如点了点头，便如风一般，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