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三世一生》覃姒

66、第 66 章

　　雪常在是今日才受封的小主，原不过是雯嫔的二等宫女唤做书雪的，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却趁着主子不备爬了龙床。皇上看她颜色好，且宫中嫔妃也并不多，便赏了她常在的位分，可让雯嫔咬碎了一口银牙。宫里头多的是看笑话的嫔妃，偏偏雪常在头一回承宠，雯嫔为了彰显自己贤良淑德，只得咬牙认了，今儿过来请安后正好可以禀明皇后拨几个人过去。
　　雪常在虽在宫中浸淫多年，到底见识有限，如今需要去拜见皇后，心中亦是忐忑非常，只得跟在了雯嫔后头。走了半晌，好歹进了长春宫，雪常在亦步亦趋地跟着，不敢多看。
　　进了偏殿，倒是女子粉脂味多些，并没有像雯嫔宫里燃着香料。雯嫔自走过去坐在右手第三个位置上，雪常在头一回来，也不知她要坐在哪里，正尴尬着，却听得一个人说道：“前头是谁，倒是敢挡本宫的路！”声音清亮，倒有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雪常在连忙在一旁跪下避让道：“奴婢雪常在，给娘娘请安。”低头入目的便是一袭华丽张扬的水粉百褶裙，雪常在一想便知能在长春宫这般嚣张的，可不是只有淑妃一人，又想起往日她的手段，心里只有叫苦。
　　“雯嫔，你的宫女看来也不大机灵啊！堵到门口算什么事？她是哪个牌位上的贵人？还等着在长春宫坐呢！”淑妃袅袅婷婷地坐下，又开口讽笑道。雯嫔站起来告罪，又道：“雪常在头一回来请安，不知道规矩，还请娘娘恕罪。”一问一答让雪常在憋红了脸，又听得雯嫔开口叫她，连忙在她后头站定，再不敢动的。
　　又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才有一众宫女进来端茶、整理，众妃嫔知道是皇后娘娘要来了，连忙掩了口、扶着大宫女的手站起了身。雪常在不敢多看，只把视线停在地面上，又听得环珮叮当，从后头转出了一个人来，便是皇后娘娘了。众妃嫔皆行礼，雪常在也忙跟着做，慌乱间也只看到绣着石榴花的大红色衣裙。
　　再来便是淑妃、贤妃向皇后娘娘请示宫务，皇后一一吩咐了，声音倒不像是寻常女子那般清脆，反倒是有些低沉沙哑，一字一句的听起来十分舒服。今日事情倒是不多，一会子就定下了章程，雯嫔见事情完了，才站起来行礼道：“娘娘，臣妾有事还请娘娘示下。”雪常在也出去跪在地上叩首。可没等皇后说话，一旁坐着的贤妃却抢先禀道：“娘娘，前些个日子臣妾娘家来了个妹子，娘娘虽宽和应允她进宫，到底没给娘娘磕头谢恩，如今臣妾使了她在殿外候着，娘娘可是要见见？”
　　听了这话，雪常在心底一片冰凉，到底没让起身，也只得在一旁跪了。果然就听得皇后娘娘道：“本宫怎地不记得有这回事，锦绣？”又有身旁的宫女道：“回娘娘话，想是娘娘这些天忙着大皇子的事没抽出空来。且那日李妈妈提了提，您说那姑娘毕竟年轻，突然进宫心里也必是忐忑，不若让她住上几日再说。”贤妃一听，也忙笑道：“还是皇后娘娘心细，臣妾先替那丫头谢过娘娘了。”一面有太监通传。
　　我坐在凤座上，宫妃一应表情都尽收眼底，她们的小心思也不难猜，倒是我也看不上那些个爬床的丫头，遂顺了她们的意也无妨。不久便进来一个穿着蓝色百蝶穿花曳地裙、月牙白锦衫的小姑娘，只十三四岁的年纪，脸蛋虽未长开，却不难看出日后的风姿。她也并不胆怯，大大方方地行了礼。我看了一眼贤妃道：“你这妹子倒是水灵，本宫看了也喜欢。叫什么名字？”一面吩咐锦绣拿了见面礼过来。那女孩儿一脸惊喜，两颊也红润了起来，听我问，便大方道：“回皇后娘娘话，臣女乳名曼安。”
　　淑妃忽然道：“本宫就说你眼熟呢，原来是杨妹妹的妹子。那日本宫看着在御花园中扑蝶的人便是你吧！”曼安不好意思道：“回淑妃娘娘的话，正是臣女。臣女还从未见过那般漂亮的花园，一时情不自禁，还望娘娘恕罪。”淑妃对贤妃笑道：“妹妹，不是姐姐说你，便是再思念家人，也不应留你妹子在宫中这些日子。如今也见过皇后娘娘了，不若今日就将她送出去，否则也不知外头的人怎么说呢！”这话说得刻薄了，那小丫头的脸更红了，眼睛里似乎也有了些眼泪，倒是贤妃笑道：“姐姐的性子还是这般急，倒是要谢谢姐姐替妹妹着想了。今日臣妾带着妹子过来请安，便是为此了。”淑妃和贤妃向来不对盘，如今淑妃这般挤兑贤妃，贤妃倒是顺水推舟，显然是被那小姑娘磨得没法了。那小姑娘也是乖觉，知道此番肯定是不能留在宫中了，只得应和着她姐姐的话。
　　此间事了，便是雪常在的事了。我像是才发现一般，惊讶道：“雪常在怎地还跪在那？倒是个心眼儿实诚的。平身吧。”一旁的宫妃都暗暗憋笑，雪常在也只得乖乖说句“谢皇后娘娘”。最后也只让雪常在在玉合宫偏殿雨枫轩住着。
　　如今快要十月了，风也有些大了，自是无法儿带着晫儿出去，只得闷在屋子里。“娘娘，不是奴婢啰嗦。如今天气寒凉，还是加些厚衣裳的好。”李麽麽一边说着，一边又捧上了早准备好的衣裳。“本宫倒还未留意。”
　　崇政殿
　　周则焕批完了最后一道折子，才揉了揉额角，问道：“李德全，什么时辰了？”一旁站着的李公公赶忙道：“回皇上话，已经是酉时了，敬事房的人来了，皇上可是要让进来？”周则焕摆摆手道：“朕今儿去皇后那。”李公公应了，又着人准备龙辇。
　　外头冷风阵阵，幸而长春宫也离崇政殿不远。待周则焕进了偏殿，才缓过一口气。
　　我原以为这样的天气皇上应该在崇政殿歇着，倒没想到今儿会过来，只得行了礼。待平了身，皇上才看着桌上已经摆上了饭菜，零零总总算下来却只有十六道，并不是皇后的规制，皱眉道：“怎地只有这些？可是奴才不中用了？”两句话便让屋里伺候的人又重新跪了一地。
　　我拉了拉他的手道：“皇上息怒，是臣妾吩咐的，哪与旁人相干？”见他眉头松了，才又道：“臣妾本就吃不多，剩下的要么赏了下人，扔了也可惜。倒不如做得少些，臣妾用得也松快。倒是没想到皇上这会子过来，皇上可曾用了膳？”说着又让厨房里添了些菜上来。
　　待用膳毕，我与皇上闲话了一阵便将话题转向了雪常在，皇上倒是混不在意，摆了摆手道：“昨日朕与皇兄多饮了几杯，不过是个常在，随便安排了便是了。”我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皇上这话倒说得轻巧，只雯嫔到底是母后的侄女，进宫也不过几月，皇上便要了人家的宫女。怕是明儿个臣妾还有的忙呢！”
　　皇上倒笑了，不在意道：“不过是个旁支的姑娘，母后那边还能越过你去？”我哼了一声道：“臣妾可比不得皇上，旁人说不得。只一句，难道那些个洒扫的宫女还能比公府出来的女孩儿强？”皇上倾过身捏了捏我的面颊调笑道：“哪里是旁人说不得？咱们皇后娘娘不也说得的？这也是李德全不谨慎，朕也罚过他了，可满意了？”见我还是不理，便上前将我抱了个满怀，往里间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