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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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屠苏既然已经醒了，自然也不能再压着他睡下，陵越始终记挂着紫胤那一句大小诸事就都由你全权负责，想着他一个八岁孩子，昏迷了三天后一定饥饿难耐，便寻思着带他到天墉城唯一的膳堂吃些东西，顺便也认认路。
他低头看向窝在自己怀里一声不吭，好像这样就已经心满意足什么都不需要了的百里屠苏。那孩子不知什么时候捉了一缕他的发丝，安静地在指尖绕来绕去。
百里屠苏还穿着乌蒙灵谷时候的南疆服饰，胸前溅了大片的血迹，衣角也有不少，已经变成了晦涩的深棕，袖口不知道被什么割破，垮拉拉地挂在胳膊上。陵越看着觉得有些心疼，他自己倒是半点不在乎。
“师弟，你昏迷了三日，想来应是饿了，我带你去吃些东西可好？”
“听师兄的。”
百里屠苏乖巧地点了点头，留恋地看了一眼师兄的怀抱，想着来日方长，这才依依不舍地从他怀里站起身，下床穿了鞋就要往外走。
陵越忙伸手拉住他，百里屠苏疑惑地回看。
瞅瞅他身上的衣服，再瞅瞅那乱糟糟的头发，最后看看百里屠苏自然无比的态度，陵越觉得自家师弟的喜好真是难以捉摸……
“你既已入师尊门下，便是天墉城弟子，需得注意自己的仪容，切不可如此狼狈邋遢地在天墉城中行走。”
轻轻叹了一口气，陵越边说边拉着百里屠苏的胳膊走到床榻旁的镜台前，按着他坐下。
百里屠苏扭头想要看他，却被陵越捧着脸钳住，只能看向面前的镜子。
黄澄澄的镜面里映出了一坐一站的百里屠苏和陵越，陵越看着镜子里百里屠苏脏兮兮的脸，百里屠苏却专注看着镜子里陵越的模样。
陵越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信手拈了一个水风诀，简单粗暴地把百里屠苏的手脸搓卷了个干净，然后解开百里屠苏发顶已经松垮垮的发髻，拿出一把桃木梳仔细地梳开他披散下来的头发，时不时抬眼透过镜子打量百里屠苏的神情，小心地不让自己扯痛他。
梳顺了，他便就手拿了一根发带给百里屠苏扎了个马尾。
百里屠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马尾，再看看陵越脑后那个一模一样的，脸上的神色便柔和了下来。
陵越揉了揉百里屠苏的发顶，双手插/在他腋下将人抱起送到床边坐下。
百里屠苏心中一悸，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见陵越已在他面前蹲下/.身，替他脱下脚上的鞋。
“天墉城中弟子众多，其中与你年岁相当的只有芙蕖和凌端，不过你若是见着他们，也须得唤上一声师兄师姐。”
百里屠苏低头看着陵越，伸手撩了撩他扎起的马尾，听到陵越的话，他的动作一顿，眼神难得露出些诧异。
凌端也便罢了，怎么芙蕖师妹……竟是变成了师姐？
马尾被拨得落在脖颈里，扫来扫去的发痒，陵越伸手将发丝拨开，仰头看向百里屠苏。
见了他眼中的诧异，陵越只当他不明白，便细细解释给他听。
“凡世间讲究长幼有序，而天墉城中，弟子辈分皆是以拜师先后而论。我虽被称为大师兄，却并非以年纪相论，不过是我自幼便被师尊收入门下，先他们拜入天墉。是以天墉城中年长于我的师弟师妹不知凡几，却仍需唤我一声大师兄。天墉城门规甚严，师弟若是有甚么疑惑，尽管来问。”
陵越看着被脱了鞋后乖乖坐在床沿上的百里屠苏，伸手去脱他破破烂烂的衣服。可刚刚把他的衣服撩起，便被百里屠苏再一次变得古怪起来的眼神看的汗毛直竖。
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陵越轻咳了一声。
“师弟，你自己脱下衣服，我去给你找件换洗的衣裳。”
百里屠苏有些遗憾地低下头，干脆利落地开始扒衣服。
陵越也就一转身找套衣服的功夫，回过头就见百里屠苏已经脱了个干干净净，大喇喇地站在那里等着自己。
那眼神，怎么看怎么渗人。
暗暗打了个抖，陵越将手上叠好的衣服递给百里屠苏。
“你的弟子服尚未发下，这是我如你这般年纪时的衣服，你且先穿戴着。”
百里屠苏拉了拉有些长的袖摆，听到陵越这么说，下意识地便是举起袖子凑到鼻子边嗅了嗅。已经仔细浆洗过的衣袍并无一丝异味，百里屠苏却觉得自己正被师兄的气味包围，心中说不出的偷偷欢喜。
他仰起头看向神色有些尴尬的陵越，抓着腰带递到陵越手中。
“师兄，我不会。”
陵越笑了笑，接过衣带，随意在手腕上绕了两圈，就手拿过被百里屠苏落在一边的一片深紫色腰封。抚平里衣的褶皱，将腰封扣好，再套上外袍，解下手腕上缠着的衣带系好。
端详了下百里屠苏，他琢磨了下，又找出一双鞋子替他穿好。
“走罢。”
陵越推开门，对着百里屠苏伸出手。
百里屠苏仰头看了看他，把手递进他的掌心，紧紧握住。
执剑长老的剑阁并不主峰，陵越牵着百里屠苏走进剑阁前的传送法阵，转眼间便已到了天墉城主峰第四层。
“这里是天墉城主峰，共五层，我们现在所在的是第四层，丹鼎玄黄、剑铺织坊、经库膳堂都在这一层，另外高等弟子也居住于此。在你来之前，我是师尊唯一的弟子，所以一直随侍师尊左右，住在剑阁之中。”
他转过身，抬手遥遥指向远处的浮岛。
百里屠苏没跟着去看，只是紧紧握住陵越的手指，有些紧张地追问。
“那之后，师兄会搬到这里来吗？”
“我不知道。不过，师尊若是不提，我便不会离开。”
陵越诚实地摇了摇头，拉着百里屠苏往丹鼎玄黄走去。
百里屠苏多少放下了点心，上一世及至他私逃下山，陵越都还是住在剑阁的小屋里，想来这一次……也该是如此。
“第五层是普通弟子的居所，第三层则是诸位长老所居之地，与第三层联通的浮岛为展剑台，是众弟子习练剑术切磋技艺之地，第二层是掌门居住与议事之处，临天阁和心清堂均有弟子看守，不得擅自入内，第一层则是一处天梯，与悬于主峰之上的祭坛相连。主峰五层，皆由层层台阶联通，也有传送法阵可以互通有无。”
百里屠苏对天墉城再熟悉不过，如今听陵越事无巨细地与他说明，倒也不觉无趣，只听的津津有味。
在丹鼎玄黄中逗留片刻，陵越拎着一个袋子领了百里屠苏离开。
这一次，就是直奔膳堂。
已过了饭点，负责饭食的低辈弟子正在擦拭桌面，听到有人推门，头也不抬。
“饭点已过，请回吧。”
说着，他懒洋洋地抬眼，见到是陵越，立马瞪圆了眼睛，脸上流露出痛苦的挣扎表情。
“大、大师兄——”
陵越略略颔首，将手中的袋子递了过去。
“我知晓规矩，此前已于长老告备过，你且将这些灵谷拿去熬些粥水，在略加份易克化的菜便可。”
那弟子接了袋子，忙不迭地跑进厨房。
“师兄，你先前不是说——”
百里屠苏等那人走远了，才看着陵越有些疑惑地问。
陵越轻咳一声，打断了百里屠苏的话，瞥了厨房一眼，他极快地撇了撇唇角，对百里屠苏眨了下眼睛，轻声说。
“事急从权。”
百里屠苏从没见过师兄这样顽皮的模样——也或许他见过，却没有记下——登时看呆在那里。
他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多时，那弟子便端着做好的白粥并一碟青菜放在陵越面前。
陵越将餐盘推到百里屠苏面前，替他拿了碗筷和勺子。
“五谷荤素皆有浊气，修行之人讲究辟谷。天墉城中，尚未成功辟谷的弟子每日午时便在此处用餐，年纪幼小的弟子可由长老吩咐后酌情增食。你年纪尚幼，又接连三日未曾进食，便先用些灵谷粥。稍晚些我会向长老请示，从明日起许你一日三餐，调养一月后再改为每日晨午两餐。”
百里屠苏很享受被师兄细细叮嘱的感觉，他慢慢喝着粥，淡而无味的粥水从喉中滚入，连带着那股热烫的慰藉，也一并沁入肺腑。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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