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情记》卷头发阿呆

3、第二节：白衣的不是鬼就是比鬼还可怕的人（二）

　　我睁着灵气笑嘻嘻地看着这好戏。
　　可是白衣男人的下一句话我却笑不出来了，他说：“把冼石交出来。”
　　所谓冼石，是妖与魂的核心，相当于人类的心脏。近些年来，我发现我的同类妖魂，他们的冼石能对我进行治愈，我并不夺走，仅仅只是在同类身边盘腿修行，我也能够得到治愈的力量。
　　这也是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要用其他妖魂的冼石来治愈自己，洗掉自己这百变魂魄。那么我要找到我的同类，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
　　现在眼前的这个白衣男人，显然是要与我争“冼石”了。那么我对他的欣赏，自然也就戛然而止了。不过目前也并不是我露面的时机，我要成为鹬蚌相争之后得利的渔翁。于是我淡漠地看着这一切。
　　我的同类妖魂似乎也是烈性子，他听见白衣男人这么说之后，忽然一股灵力涌动，这周边几十米的参天树木，顷刻之间全部枯萎。
　　我能够感受得到他的用意，他在说：“我不怕。”
　　白衣男人的神色微微动容，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有脾气。”
　　绿意的一片森林之间，掺杂着这片枯萎，显得十分不和谐。呼啸的风钻过这些枝叶，妖魂将他的话带到了白衣男人的耳边：“有本事你自己来拿。”
　　现下我自然也看得出来了，这是两个强者之间的博弈。而我应该做的，就是继续装死。于是我的灵气渐渐收拢，尽量不惊动这二位。可是白衣男人似乎并不打算让我得逞，他的剑锋仍旧指着我的喉咙，我明明已经让体温凉透，他却还是不松懈。
　　“你起来。”白衣男人忽然说话了，可是妖魂明明已经不在这附近了，他在跟谁说话。
　　“我在跟你说话。”白衣男人的头甚至不屑埋下来，他的整个身体都昂扬，脸上又如同寒冰一样冷冽。
　　他好像是在跟我说话，可是我并打算就这么跳起来，愉快地跟他聊天。我仍然只是聚拢了灵气一动不动。
　　“你想我再杀你一次吗？”白衣男人忽然低下了头，他的眼神牢牢地看着我的脸。
　　看来他确实是在跟我说话了。
　　虽然有些羞耻，不过我也非常干脆地站了起来，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右手拂过面目而身体的伤口，这些便都立即痊愈了。白衣男人在此时此刻仍然处变不惊，甚至并不打算分出一丁点精力在我的脸上。
　　只是我还是有一丝丝好奇：“你早知道我没死的？”
　　“不然我为什么一直用剑指着你。”他也干脆地回答了我，不惊异我为什么会死而复生，也不诧异我身体的伤瞬间痊愈。看来确实是一个对妖魂知情知底的人，这也着实免了我的工夫。
　　“你怎么会知道我没死？”我眼神灼灼地盯着他。
　　“因为我不信人的血可以瞬间流一地。”白衣男人同样正视了我的眼睛，他甚至是又笑了，“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同类会不会相信。”
　　可是他说的话我并不信。他虽然厉害，可是他杀不了我。因为我是百变魂。只是我看不透他将我叫起来的用意，他暂时并不打算与我为敌。
　　白衣男人甚至收回了他的剑，他的眼光又淡淡地飘远，他说道：“居然让他给跑了。”
　　妖魂跑掉了？我一惊，细细去察觉周围的灵气波动，果然灵气已经散了大半，但是其实还有一些略略的残留，不过稍微一想，也有可能是故意迷惑的。我虽然是百变魂，但是毕竟敌不过修行千年的妖魂。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我的脸上倒是露出一丝嘲笑：“你去找他，为什么非要留下来叫醒我？”
　　“因为你的修为更低。”白衣男人闭着眼睛，微微拂了拂额头。
　　于是我们打了一架。
　　最后我俩谁也没死，我反而与白衣男人结成了暂时的同盟。
　　他不说他的名字，我叫他人。我早已经说过了我的名字，他却仍然叫我妖。
　　虽然谁也没死，但是我们总归都伤了些元气，于是决定稍作休息，他坐在地上感受天地灵气，我却不想离他太近，反而站在很远的枯萎树干上坐下，盘腿进行凝息。毕竟他是一个会偷袭的人，我并不相信他。只是我同样会欣赏这样的人。
　　天色渐暗，这沉默更是渗人。
　　第二日。
　　“妖怪。”是白衣男人率先叫我。
　　“人类。”我回敬他，并不喜欢这么直白的讽刺。
　　“你为什么需要冼石。”他一个瞬间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你猜。”我一笑，我肯定不会自曝短处。
　　“你倒是有些修为。”他足足在打架过后的第二日才这么夸了我一句。
　　“谢谢。”我自然也安然地承接了他的肯定。
　　“那得到冼石之后我们该怎么分？”他担心的地方好像有些遥远。
　　“我觉得你应该想想怎么先拿得到冼石。”我的想法更加脚踏实地。
　　我的眼神牢牢地盯住眼前的人，仍旧是止不住的警惕心。虽然在打架的时候我们未分胜负，可是我看得出来，我没尽力，他没尽全力。我不知道他的来头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他穿着那一身白衣，仙气竟然并不比酒仙少。
　　“那到底以后我们如何分冼石。”他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我。
　　我又笑：“谁拿得到，就是谁的呗。”
　　我的话音刚落，一柄寒芒又急急向我袭来，白衣男人的剑锋直直地刺进了我的右边胸膛——他没有刺错地方，妖魂的心脏，即冼石，正是凝结在右边胸膛内，他的剑锋离我的冼石位置，只隔了一分毫——他不想伤及我的冼石，他要把我的冼石活活掏出来！
　　只是我一动未动，他见我一动未动。只是我一滴血也不曾留下，他见我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并不怵，剑锋游走想夺出我的冼石，可是他脸上的神色瞬息万变，最终归结成为了面无表情。
　　“你明明是妖魂，居然。”他定定地看着我，“没有冼石。”
　　我从来未怀过坏心，为何世人却总想杀我。我叹了一声。
　　我怎么会有心脏呢？在一百多年前，我的心脏被酒仙捏得粉碎。
　　我怎么会有冼石呢？我喝了十年毒酒，早就将我的冼石融得干干净净，徒留了一个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