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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平安笺(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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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颤抖着双手慢慢打开锦囊,一张陈旧泛黄的信笺掉了出来,平摊在地面。虽然墨色已经晕染开来,却依稀可见云麒歪歪扭扭的字迹,“一愿华衣平平安安;二愿华衣福寿绵长;三愿华衣幸福美满。
  华衣不喜欢刚入门的新弟子暮云麒。身为弈剑听雨阁的首席大师姐,本来就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可是师父偏偏吩咐她要亲自教导暮云麒。说是教导,其实也就是照顾他。
  要是他天资聪颖也就罢了,可偏偏愚钝不堪又爱聒噪。华衣观他出剑时常有一丝锐利的剑意,可无论怎么教,云麒还是未能领悟天回云舞剑。
  她曾向师父提过此事,师父只是捋了捋胡须,摇摇头道:“勿多苛求,顺其自然。”所以她只好作罢。之后练剑也只是一般性指导,即便云麒招式错误,也没有严厉的责罚他。
  她也曾幻想过在自己精心的教导下,暮云麒能在门派比武上夺得中上成绩,可是——华衣望着不远处的比武台,摇摇头暗道:也许太阳从西边升起后才会实现。
  “华衣师姐——”刚跳下台的云麒兴奋的跑过来,稚气未脱的面容上一双乌黑清亮的眸子透出喜悦,“这回我又进步了!”
  是啊,是进步了,从倒数第五名升到倒数第四名,还真是恭喜了。华衣抽了抽嘴角。
  “有没有奖励啊?”云麒眼巴巴地望着她,并摇了摇她的衣袖。
  “没有!”她毫不客气,彻底遗忘了师父曾委婉的暗示她要对云麒多照顾点。
  看着云麒瞬间黯淡下来的眸子,华衣心里闪过一丝快意。凭什么你能够得到师父的宠爱?明明我才是师父唯一的弟子……你消失掉才……
  待她反应过来时,惊了一身冷汗。自己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有如此阴暗的想法!难道是因为常去锁妖塔,沾染了一身浊气?华衣暗暗警惕,为除去心魔,她整整闭关了一年才出来。
  不出所料,出关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暮云麒,华衣本来还有些感动,可是随着暮云麒又拉着她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最后使得她忍无可忍,罚他禁言三日时,那一丝感动就此烟消云散。果然我还是不该对他抱有希望。华衣摇摇头继续处理门派事务。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一天,师父嘱咐她带着暮字辈弟子一起出外历练。并特别交代了一定要好好保护云麒。看着师父欲言又止的神情,华衣疑惑不已。云麒到底是何来历,为何师父总是强调要她好好对待云麒。难道这事与自己有关?按捺住满心的疑问,华衣带着弟子们踏上历练之路。
  弈剑听雨阁素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下山后华衣谨遵师门教诲,一路上降妖伏魔,或是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们,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师弟们跟随大师姐也学到了很多事情。
  虽说师父要华衣好好照顾云麒,可同行弟子就有十多个,全部事情都需要华衣来处理,所以完全无法兼顾,不仅如此,她还决定将衣食住行交由云麒负责。而云麒表示非常高兴能为师姐分忧,于是华衣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下来。其实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华衣觉得暮云麒也没那么讨厌了,他热心善良,乐于助人,难怪在门派时,人缘就那么好。唔,虽然还是有点聒噪。
  春去秋来,转眼又是一年,华衣收到师父的简讯,历练时间快要结束,众人决定在木渎镇休息一段时间后回程。
  恰逢七夕将至,黄昏时刻,狭小的古巷中便已悬挂起各式花灯,暖黄的光洒在厚重的青石板,染出斑驳的光晕。稚童手拿玩具嬉闹着穿梭在人群中;姑娘们羞红着脸,低语着互相打趣,三三两两结伴去灵隐寺旁的月老祠里求姻缘。
  月老祠里,华衣跟随在云麒身后,颇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院子里的姻缘树,那上面挂满了红色的许愿符,她随手一翻,发现符上写着各式各样的祝福,什么“与某某永远在一起”,“月老祝福”或者是“永结同心”等等 。不知想到什么,她微微一笑,有些揶揄地看向云麒,“小师弟这是来求姻缘的么?”门派并未规定弟子不能成亲,所以华衣才有此一问。结果云麒呆呆地看着她,并不言语。
  华衣微微有些不自在,那专注的目光包含着一种喷薄欲出的感情,让她有些不舒服。于是甩了甩袖,抛下一句“不答就算了”,便侧过身继续观看树上的许愿符,此时,耳旁忽然传来云麒轻柔的声音:“师姐,我没有不答,只是无关姻缘,我想求的是平安。”
  末了,顿了顿,又一字一句地说道:“嗯,我想为师姐求平安。”那郑重的语气像是在神明面前许下一个誓言。
  “……”华衣有些无措。
  “师姐,给,这是我在灵隐寺求的平安符。”云麒小心翼翼地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锦囊期待地望向华衣,“我知道师姐很厉害,可是如今妖魔日益肆虐,我还是希望师姐能够平安。”
  华衣默默地接过那个锦囊,别在腰间。强悍如她总是保护着别人,没想到也有人想保护自己。她…好像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百般滋味化为了一句“谢谢。”
  七夕不久后的中元节那天,木渎镇发生了挖人心肺事件,人心惶惶,恐有妖魔作祟。身为弈剑弟子,华衣义不容辞。经过连夜探查,摸索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凶手不小心留下了一朵木槿花,华衣嗅了嗅,淡雅的花香中夹杂浓烈的妖气,而这股香味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闻到过。不过记不起也不要紧,只要妖怪继续作案,华衣就有把握一定能抓住她。此时华衣并未注意到一旁的暮萧师弟脸色大变,脸色苍白的样子。
  或许是有弈剑听雨阁的震慑,这半个月来木渎镇风平浪静,妖怪销声匿迹。今夜满月如盘,望着如水的月华,华衣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怎的,她想到白日暮云麒一幅无精打采的模样,全无平日的活泼劲,心里有些担心。还是去看一看吧,华衣起身披衣。
  待看到师弟无邪的睡颜,她才松了口气,待正要回房之时却嗅到了风中夹杂着一丝血腥味的木槿花香。这股香味…华衣眼神一凝,左手掐了一个法诀便消失在原地。
  待追查到客栈后院,华衣发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大榕树下,一个白衣女子正靠在慕萧师弟的怀中,而暮萧师弟正拿着一朵木槿花在别在她发上。
  “妖孽!”华衣怒火中烧,佩剑出鞘,一瞬间森森剑影擦过暮萧脸庞,扑向那白衣女子,将她钉在榕树上,只余一声哀鸣。
  暮萧怔怔看着这一幕,他不明白师姐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明明…他惶恐地望向华衣,跪下哀求她:“师姐,求求你放过小蝶,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华衣冷冷地看着他,并未言语。这女子身上满是刺鼻的血腥味和浓烈的妖气,想必刚刚又得手了,看来又有无辜的镇民惨遭杀害。像是为证明她所言非虚,客栈前头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原来是惶恐的镇民来汇报镇东又有一家四口被害。
  华衣安抚住前来的镇民,指了指被钉住的女子道:“妖孽已经伏法,大家可以安心了。”待她正唤弟子过来处理事情时,却发现客栈一片寂静,弟子们丝毫没被嘈杂声惊醒。华衣又惊又怒,她一脚踹向暮萧,厉声道:“为了这妖孽,你连同门师兄弟都要下手!说,到底怎么回事!”
  暮萧咳了一口血断断续续地说道:“只是…只是一些蒙汗药,让…让他们沉睡…”
  华衣突然想到白天只有暮萧呆在客栈没有出去,待众人回来时,他便给每人倒了一杯水。而自己的那杯水被云麒给喝了,反正当时不是很渴,也就没在意。云麒...华衣深吸了一口气,收敛情绪,对镇民说道:“大家都请先行回家吧,此关弈剑听雨阁门派之事,待明日,华衣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众人毫无异议,就此散去,客栈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为什么?”华衣面上毫无表情,心中却是惊愤交加。要是今晚有妖魔来袭,那门派的弟子,还有云麒都要——都要——想到这,她恨不得将那白衣女子毙于剑下。
  “小蝶她…她需要食人…咳咳…食人心肝才能化为人形……她——”
  “闭嘴,想说她是无辜的?迫不得已?”华衣粗暴地打断他的话,“真是可笑!害人就是害人,找多少借口也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
  “暮萧,我——对你很失望!”华衣冷冷地盯着他,慢慢地抬起左手,莹润的光芒从四面慢慢聚拢,很快凝成一个光球。
  “不…不要…”暮萧绝望地叫道。他太熟悉师姐这个招式了,仙心弈剑诀之九玄天元决,没有人能够抵挡这一招,他慢慢地爬到师姐脚边,拽着她的衣摆,“师姐,不要,不要……”
  “不要?”华衣冷笑,一字一句说道,“师门之令,诛妖魔,杀——无赦——”
  只见华衣广袖一挥,那团光球瞬间吞噬白衣女子,只听一声惨叫,不过弹指间,那白衣女子便已化为灰烬,只余一颗金色的珠子。那是妖怪的元丹,华衣还留有用处。
  “至于你,交予师门,由掌门来定夺!”
  说罢,也不理会暮萧失魂落魄的神色,便焦急地向客栈走去。所幸药力不强,正午时刻,大家都纷纷醒过来,只是看起来还有些精神不佳罢了。
  华衣将那颗内丹交予镇民,并嘱咐他们将此丹磨成碎粉,撒在受害者身上,平复那些怨气,好让横死怨灵能够重新轮回转世。处理好一切,她便带着众人火速赶回门派。待禀告掌门诸事后,亲自将暮萧关入后山,并设下封印。